第304章 下马威
只有让他们放心了,接下来才好办。
一听可以收礼,程远道眼珠子直转悠,傅青摇摇头,提醒他道,“东西你可以收下,但必须都记录在案,以后这些东西都要作为证据。”
程远道原本还以为可以大捞一笔,结果听了这话直接肩膀一耷拉,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傅青无奈叹口气,想起顾宴秋所的话,程远道这种人,一定要有人看着,不然他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
“那我这个盐政司做的有什么意思,什么好处都没有。”程远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言下之意就是向傅青要好处。
“你还想要好处?”傅青冷下脸来,“别忘了,你装病意图逃跑的事情,此事若是被太后知道,你全家都要因你受到牵连。”
“你!”程远道没想到傅青又提起此事,“你们不是答应我了吗,只要我答应来上任就不把此事捅出去吗!”
“这件事可以不提,那你身上的毒也不想要解药了?”傅青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程远道一想起那疼的死去活来的滋味,什么心思都没了,他倒是想要钱,但也要有命花才行,见傅青脸色不快,急忙陪着笑脸道,“傅姑娘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解药你可一定要给我。”
傅青嫌他吵闹,把他赶出去,总算耳根子清净起来。
想起明日要遇到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她是第一次跟官场的人交道,不知道这些人好不好应付。
一夜悄然过去,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傅青便醒了。
吃过早饭天就彻底亮起来。
傅青频频朝外面看去,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一样,可一直到早饭吃完,外面都是静悄悄的。
“消息送到衙门了吗?”傅青问跟随的随从。
昨天刚到客栈她就让随从去衙门送信了,新来的盐政司已经进了城,此刻住在城中那个客栈,明日一早就到衙门。
按理,既然知道这个消息,这会就应该有人来接他们才对。
可这会外面丝毫不见人影。
“的刚到衙门门口就遇到了师爷,当时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当时他还专门问了程大人落脚的客栈。”
既然消息送到,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傅青蹙起眉头,又等了会,仍旧不见人来,便不准备继续等下去了,起身看了眼正趴在桌子上瞌睡的程远道,“我们去衙门!”
“啊?”
程远道一个激灵,睡得有些迷糊,“不是等人来接吗?”
按理知道新来的盐政司已经到了,衙门那边就应该派人来接了,这也是以显示重视的意思,可如今这样,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这才不正常。
“我们自己去!”
傅青已经起身,程远道不敢不去,只好屁颠屁颠跟在身后。
马车停在衙门前,傅青和程远道一起下车。
盐政司衙门的门前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看守,见他们走来便想要阻拦,等傅青表明身份,拿出印鉴,两个看守这才一激灵,急忙恭敬地请他们进门。
盐政司衙门很冷清,平时没什么人来,在上一任盐政司意外过世之后,这里的一切事情都由周师爷负责。
他们一直进到里面,也没见到周师爷的影子。
“怎么不见周师爷?”
见傅青问起,跟着进来的衙差回答道,“周师爷今个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可知是何事?”傅青又问道。
“这个...属下不知道。”衙差明显有所犹豫,并未实话,傅青见状拿出准备好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银子,“这是程大人给你们的赏钱,以后好好做事,程大人不会亏待你们。”
银子有五两重,一个寻常衙差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二两,他们是看门的,平时鲜少能接触到什么重要事情,因此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一看到这五两银子,顿时眼睛都亮了。
“周师爷是去参加冯老爷千金的满月礼去了。”
两个衙差拿了钱,果然知道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傅青沉了脸,心下冷笑。
有空去参加满月礼,却没空去接新来的盐政司,明什么还不够明显吗!
明这个周师爷压根没把程远道放在眼里!
且这种不放在眼里是放在明面上,连伪装都不必要。
傅青本以为今日会见到官衙门口迎接的人,顺便可以见识下江淮官场这些人,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冷清,连个师爷都不把程远道放在眼里。
关于这个周师爷,傅青听衙差,他在这江淮盐政衙门已经做事有近十年,盐政司换了几任,但周师爷却一直都在。
衙门可以没有盐政司,但不能没有周师爷,整个江淮官场大大的事情,周师爷全都知道。
能听到消息,暂时就这么多,但也足够知道不少事情。
这个周师爷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能在一个位置上坐稳近十年,就可见一般,尤其还是盐政衙门中,上面的官几经更换,他却仍旧能不受影响,有两个可能性。
一个是这个人另有后台,且后台很硬,所以不管换了几任盐政司,都影响不到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人足够的有能力,但有能力也不够,还要足够的圆滑通透。
可若真是足够圆滑之人,今日又怎么会不出席。即便他有原因,也可以派两个人去迎接,可刚才从进门到现在,整个衙门的人好似刚知道新任盐政司来了。
想到这里傅青忍不住蹙眉,初来乍到,正事还没办,这个周师爷就不好对付。
傅青和程远道在衙门后院住了下来,傅青是以程远道的随从的身份跟在他身边,跟之前一样做男装扮,平时也方便一些。
周师爷是天黑以后才回来,显然喝了些酒,浑身带着酒气进门,应是听闻了程远道已经到了的消息,所以特意前来拜见。
程远道坐在椅子上,见周师爷垂手立于堂前,故意冷着脸训斥道,“本官今日刚到,你却这个时候才过来,难不成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吗!”
周师爷明显愣了下,随后垂下头连声回答不敢。
寻常人既然知道周师爷身份不同寻常,即便心中不满,面上也会给几分薄面,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让对方太难看。
毕竟日后在盐政衙门很多事情还要仰仗这位周师爷,撕破脸就不好了。
但程远道不一样,他根本就不懂官场这一套,在他眼里周师爷不过就是个的师爷,竟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然要好好训斥一番。
傅青立在旁边,并未出言阻止程远道,她想借此机会摸摸周师爷的底,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
这个周师爷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轻,约莫着也就而立之年,原本听衙差他在这里做了十年师爷,傅青还以为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但见了才发现,他年纪并不大,且面皮白净,面容生的很是不俗,若不是那双眼睛透露着精光,光从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斯斯文文的书生。
傅青在量他,对方显然察觉到了,抬起眸子朝她这边看了过去,不等细看,便听到程远道的声音又响起。
“你还知道不敢,本官看你胆子大着呢!本官堂堂一个四品盐政司,难不成还不如一个奶娃娃的满月礼重要?”
这明显就是发难!
周师爷如何听不出来,但他并未慌张,而是淡淡一笑,语气不卑不亢的回答,“程大人误会了,属下今日去参加冯老爷千金的满月礼,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人您。”
“为了我?”
程远道冷哼一声,“你倒是看,怎么是为了我!你要是敢胡八道,我立刻让人你板子!”
傅青心下叹息一声,程远道这人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三言两语看似底气十足,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
今日听那两个衙差所,这个周师爷一手把持着盐政衙门所有的事情,除了一个盐政司的名头,他就是实际上的掌控着。
整个衙门谁敢动他一下,程远道拿板子这话去吓唬他,非但吓唬不住,反倒会让周师爷觉得这个人没有脑子。
果然,周师爷听了这话只是笑了下,这是一种轻蔑的笑容,但言语中依旧客气,“冯家在江淮城历经百年,是颇有名望的大家族,不仅与官场中关系紧密,就连三大盐帮都跟冯家有所来往,此次冯家千金满月,冯老爷特意送了帖子前来,但大人还没到,所以属下才代替大人前去,目的是跟冯老爷好关系,日后大人在这里很多地方都能用得上冯家。”
几句话下来,周师爷俨然都是在为程远道考虑,知道他初来乍到,所以提前帮他好关系,这等善解人意的下属,没有人会不喜欢。
傅青心下想笑,的冠冕堂皇,他怕是给自己好关系去的吧。
程远道却没听出来,反倒是听了这话以后大受感动,脸色也因此缓和下来。
“是我误会了,没想到周师爷这么为我着想。”
周师爷又了几句吹捧的话,程远道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得高兴起来。
傅青只是面无表情站在一旁,没有发表任何话。
今日她的目的就是探探这个周师爷的底,如今见到了发现,此人绝不是看起来那般的谦卑和气,精明和锐气被他尽数藏在了面具底下。
这次见面,程远道本是想给周师爷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被他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照这个架势,如果没人盯着,用不了几天他就唯周师爷命是从了。
“时辰不早了,大人早些歇息,属下就先告退了。”周师爷朝着程远道微笑着开口,正欲离开,傅青朝着程远道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想起来傅青的吩咐。
“对了,周师爷。”
“大人有什么吩咐?”
周师爷问道。
“本官奉太后命前来,还是要尽快熟悉一下江淮盐业的情况,明日你便把相关的东西都送来,本官好好看看,也好尽快熟悉起来。”
程远道完下意识朝傅青看了眼,才继续道,“还有近五年的盐业的税收情况,也都一并送来。”
周师爷眯了眯眼睛,却不是看向程远道,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程远道是个草包,倒是他身边这个随从扮的年轻人,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大人要接手这边的事务是迟早的事,但这些东西全都整理出来需要几天时间,这样吧,明日我先带大人在城中逛逛,先熟悉下这里的情况。”
周师爷这话也不算有问题,程远道又看了眼傅青,见她点头,这才答应下来,“就按你的办。”
“还没请问这位怎么称呼?”
显然刚才程远道的举动周师爷都看在眼里,所以才对傅青的身份起了怀疑。
“他叫......”
程远道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她,傅青接话道,“我叫赵青,是程大人的随从。”
这个周师爷不像是省油的灯,怕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联想到长宁郡主这个身份,傅青直接用母亲的姓氏。
周师爷笑了笑,傅青送他出去,在门口周师爷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傅青道,“我瞧着赵公子一表人才,不像是个普通的随从。”
“周师爷这般精明能干,也不像是个普通的师爷。”傅青回了个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师爷显然愣了下,随即笑意加深不少,“起风了,赵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夜里风凉,姑娘家的身体还是要好好保护。”
他称呼傅青赵公子,却用了女儿家。
傅青眼底闪过惊愕,面上却一副不明白的表情,“我不明白周师爷这话什么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周师爷耸耸肩膀,朝傅青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出去的。”
罢他转身离去,留下傅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
同时心中疑惑连连,她不是第一次扮男装,也算有些心得,自问不会被人一眼识破,可这个周师爷他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他为何一眼就识破自己是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