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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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乔阿录稿子都是偷偷去的网吧, 或者朋友家。自搬出老贺家,她有时便会借用贺薄文的电脑。往往都是选择他不在家的时候,窝在书房里待上个几时, 等人回来, 拔出U盘藏好。

    直至今日,没有意外。

    乔阿要赶本月的刊, 熬两个大夜。她几乎每月都会给杂志投稿,并非是缺钱, 单为一个“爱”字。每每开启一段天马行空的想象,她都觉得爽爆了。

    自补习班停课, 过个春节,她这几天算是玩飘了。正事闲事都没干,到眼跟前才知道急, 饭也顾不得吃,闷头写作, 连贺薄文也不想见了。

    纸稿完成, 就差成电子稿发给编辑。

    早上,乔阿蓬头垢面地下楼吃饭,上衣穿得拧巴着,拖着脚步往前走, 掉魂了似的。

    贺薄文边喝牛奶边看她:“昨晚去哪了?”

    乔阿耷拉个眼皮, 没精采地嚼着鸡蛋:“哪都没去。”

    “那你这两大黑眼圈,熬夜学习了?”

    乔阿没力气反驳,干脆不话。

    “吃完饭去补补觉, 午饭想吃什么叫阿姨做,中午我不回来。”

    “嗯。”

    贺薄文用完早餐,起身离开。不久, 穿戴完整从衣帽间出来,手里还拎了个木箱子。

    乔阿竭尽全力冲他喊一声:“等等,我要用一下电脑。”

    “门没锁。”

    贺薄文前脚刚走,后脚乔阿就来到书房开电脑。

    这一忙活,直到中午。

    刘阿姨在厨房做饭,门关得严丝合缝。

    乔阿睡着了,也许睡了十几分钟,也许睡了半个多时。脸枕着手腕,血液不流通,麻得没知觉。她直起身,甩甩手,半眯着眼大大了个哈切,嘴巴还没闭上,余光瞥到右侧的贺薄文。

    他踩着木梯,正在取书架最上层的一个文件夹。

    乔阿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空气凝结了五秒。

    贺薄文站到地上,看向瞠目翘舌的女孩子,笑着:“困了就去床上睡。”

    乔阿回光返照似的,忽然瞪大眼,双手捂住电脑屏幕,可它太大了,挡得住左角挡不住右角,一时急上头,关掉了文档。刚看到电脑桌面,炸毛似的又开文档,见输入的内容被自动保存,才大松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写了?”

    “谁让你看了!”乔阿恼羞成怒,逮着他胡乱凶一顿,“你不是中午不回来吗!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敲门。”

    明明是他的房间,他的电脑。

    可贺薄文却:“抱歉。”

    这下叫乔阿不知所措了,她很意外贺薄文的反应。放在别人身上,往往的都是:写出来就是让人看的。可贺薄文却道了歉,明明他什么错也没有。

    但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因为他是贺薄文。

    乔阿心虚起来:“你别告诉别人啊。”

    贺薄文仍未究其原因,应了声“好”。

    “你看到多少?不会全看了吧?”

    “两三行,”语气听上去满不在意,他一边低头翻找文件,一边:“既然你一直隐瞒,想来不愿意别人知道,我也无意窥探你的秘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尽我的一点力给你点意见,如果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我不会追问,也不会告诉别人。”

    不愧是贺薄文。乔阿放下心来:“你没别的想的吗?”

    “我还想什么你不知道吗?”他抽出三张纸,合上文件夹,又上了梯子将它放好。

    乔阿望他背影,猜道:“精力放在学习上?”

    贺薄文笑笑,下梯子,拿上纸就出去了:“脑瓜子挺灵光,用对了点挺好。有特长是件好事,这个阶段注意主次。”走到门口,他回头又嘱咐一句:“再熬夜我可要锁书房了。”

    乔阿笑起来:“不熬了不熬了。”

    “走了。”

    乔阿提高声音,做作道:“您慢走。”

    等脚步声消失,她又无力地瘫倒在椅子里,仰着头盯着顶灯发呆。

    被发现了,好尴尬……

    乔阿支起身,立马又去检查文稿。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哪几行。

    ……

    大年初五,补习班开课,每天上午固定两节数学,下午英语、物理和化学轮着上。有时一天满课,有时空下半天或是半天。

    晚文似乎没睡好,眼睛有些肿,还隐隐冒点黑眼圈。虽然是熟人,可乔阿不经常与她同桌,有时一天连句话也不上,便各回各家了。

    傍晚下课,乔阿拾掇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编辑把她的稿子回来,有几个地方需要删改,她得回去赶紧改完交上。

    走得急,快到地铁站才发现家里钥匙没带。虽然刘阿姨已经回来了,钥匙非必要进屋条件。可这么个重要物件落在教室,总让人放不下心。她又着急忙慌跑回来。

    这一去一回的,发现个大秘密。

    只见晚文戴着口罩,披散着头发,低头鬼鬼祟祟拐进个巷子。

    别人不上心,也许认不出,可乔阿与她从就认识,又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两年,光一个影子都辨得出来。

    可不对啊,老贺家在东边,她钻那去干什么?

    难不成偷偷谈恋爱了。

    乔阿随便一猜,顺路到巷子口往里看一眼,就见晚文和一个男的牵着手往前走。

    我的……老天爷啊。

    乔阿震撼地望着两人背影,一边感慨自己的第六感之准,一边惊讶于晚文居然早恋了。

    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刺激。

    乔阿在心里给她个大赞,一路上都在寻思这件事。本来觉得自己演技精湛,没想到这还藏了个影后!

    晚文人美性格好,各方面都很优秀,独独就是没朋友。乔阿住在老贺家这么久都从未见她带过人回来。周末、假期也从不出去玩。她活在自己的世界和母亲的掌控下,好像除了学习,对任何事、人都不感兴趣。

    原来都是假象!搁这憋了个大招呢!

    乔阿虽然八卦,但不想泄露别人的秘密。回家后,连对贺薄文也没有多半句。

    毕竟跟自己这破天荒的暗恋相比,人家起码喜欢上个同龄人。唯一就是有那么丁点好奇,她究竟是被什么样的人俘获了芳心。没能看到正脸,可惜。

    第二天去补习班,乔阿几次忍不住想问问晚文,话都嘴边都咽了下去。以她的性格与现在的处境,肯定不想让任何一个知道。

    不管怎样,乔阿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不问不好奇,权当不知道。

    ……

    一天早上,晚文主动坐到乔阿旁边。今天下午没课,放学后,她要去贺薄文家玩,已经跟吴美香过了。

    乔阿隐隐觉得晚文在谋划着什么秘密活动,贺薄文回来好几个月了,她都没来过一趟,这突然要过来,和谁玩?贺薄文吗?他不在家。和自己吗?又没共同语言。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想找借口和男友出去厮混。

    贺薄文在外面忙,中午不回来。乔阿带着晚文到家,让刘阿姨多做一份饭。吃完后,她们先在客厅坐了会,最后又去乔阿的房间里待着。

    晚文规矩地坐着,没有这摸摸那看看,她对乔阿的房间、日常生活,甚至贺薄文的房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隐隐有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乔阿一直在等她开口,等到两点半,女神终于按捺不住了。

    “阿礼,我就不陪你玩了,等一下我有事。哥哥问起的话,你就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

    看看,看看!果不其然,拿自己和贺薄文做幌子呢。乔阿在心里默叫自己一声:福尔摩斯.乔。

    晚文走后,乔阿也放开做自己的事,又跑到书房敲字。

    写着写着,她又有点担心,那个男的是她同学?两人在一起多久了?发展到哪一步了?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多虑,安心写东西。

    ……

    高康等在区外,晚文出来的时候,他正蹲在马路牙子边抽烟,见人过来,赶紧掐灭,剥了块口香糖嚼。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谙,装作互不认识。

    晚文招手个车,从前面绕一圈才回来接上他。

    两人坐在后排,背着司机偷偷牵起手。

    高康带她回了家。

    他家在城中村,连排矮矮的平房,大多墙面还是脏砖色,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铺在巷道,坑坑洼洼积了大滩雨水。

    高康父母常年在外工,和奶奶两人住在这个三室平房里,虽然又破又,却收拾地干干净净。

    他的奶奶不在家,此时应该在麻将馆得火热,一时半会回不来。

    两人在房里待了一个多时。

    晚些时候,有朋友约高康篮球,他把晚文也带上,买了杯果茶,让她坐在一边观看。

    有女朋友在,少年的潜力全被激发出来,这场球得格外漂亮。

    晚文安安静静坐着,戴着白色口罩,手里握果茶,一口也没喝。

    她穿了条鹅黄色线裙,外面一件白色带帽呢大衣,下面是肉色底袜和一双米色皮靴,温婉的淑女扮,在这一群流里流气的男孩们的边上显得格格不入。

    每进一球,高康都朝她吹个口哨,或是抛个飞吻。然后一群男孩就会开始起哄,时不时还蹦出几句脏话。

    血气方刚的少年们浑身火热,脱得只剩一件薄衫,在球场上挥洒热汗。

    高康赢了球,激动地一把从头顶拽下短袖,高抬手甩了几下。年轻的肉-.体不算健硕,还有几分少年感在,宽肩窄腰的,瞧着活力满满。他兴奋地朝晚文跑过来,一把将她抱起。

    “放我下来!”

    高康一身热汗,笑得恣意昂扬:“就不放。”

    晚文见别人起哄,有些害羞了,拳头砸他的肩膀两下:“别闹。”

    “好——不闹。”着将人放到地上,趁其不意拽下她的口罩,冲嘴巴亲了一口。

    晚文赶紧拉好口罩:“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车回去。”

    “那我送你一半路。”

    晚文轻轻笑了:“你先把衣服穿好了。”

    高康往上抹一把头发,甩去手中的汗:“遵命,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