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停电。
晚上八点半。剧组。
“好消息,坏消息。听哪个。”越初坐在却福旁边,从傍晚过来,被数落到现在。每一声都在质问他为什么要从崖上跳下去。
却福:“先点让我开心的。”
“确实不是池怀寄做的。”越初总算从上一个话题里解脱出来了。
却福顿时阳光明媚,“我就吧我就吧!怎么可能是他。他现在人呢。”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睡着,想着索性让我房东留他多休息几日。雪渺和宋衷留在家里给他做心理辅导,都没什么事。”
却福这才放了心,“人没事就好,那坏消息呢。”
越初整个人往后坐了坐,像是怕却福一会儿跟他动手。
却福:“你吧,我忍的住。”
越初一脸你最好是的表情,“我又把胳膊摔了,明天那场戏肯定是拍不了。”
“你知足吧!摔下去只伤了一条胳膊!我第一次见有人直播跳崖的!你这孩子疯了是不是!”
又来了…
“那我不下去池怀寄还死了呢!”越初也不服气,反正再来一次他还要跳,谁骂都不好使。
“那也不行!”却福意外的在这件事很坚决,哪怕池怀寄也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甚至他明白越初和寻常孩子不同,他仍不允许越初去做这种事,“危不危险!如果没救到,你们两个都出事了怎么办。”
越初:“不是没出事吗。”
“别人不担心啊!?”却福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下,“你这孩子没良心的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越初敷衍道歉,“祁宴今天让我回组里就是为了让我过来挨骂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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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九和他过,神明是远比凡人更高傲的存在。
而与神明生活太久的自己,好像也不过如此。
他会因为给祁宴添了麻烦而觉得抱歉,却不能理解却福为何会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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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心有什么不好吗。”一直坐在越初腿边地上拿草编娃娃的应闲璋兀自开口,他对越初的情绪反应很敏感,不去看也大抵能知道他又在琢磨什么。
起祁宴那混账,昨天晚上大家都睡了,他抽奖抽了二百个草娃娃,醒来之后跟应闲璋两天之内编好了。
越初将目光下移,半垂着眸子神色不悦,“关你什么事。”
应闲璋晃晃脑袋,仍是乐乐呵呵着埋头苦编。
却福见着这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闹别扭,但越初这劲儿外人看着实在是来气,故而轻踢了他腿一下,示意别总跟老板这么话。哪个剧组敢天天这么欺负投资方的。
越初对此表现得极其不屑,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来,冲着远处便是一掷——
“捡回来。”
应闲璋脑袋倏得抬起来,迅速撑起身子摇着尾巴便蹿了出去。
却福瞠目结舌,“你疯了,你总欺负他做什么。”
“你在教我做事。”
却福上去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我大你三十岁,当你爸都够了,教你做事怎么了!”
越初揉了揉被痛的地方,“嘶——您得对。”
话当间,助理带着化好妆的言语走了过来,“导演,越老师。”
“啊…”越初现在看见他都莫名害怕,“你们准备准备开始拍吧。”
言语:“您身子没事吧。”
越初:“我都坐这儿了能有什么事。要不我给你起来走两步?”
言语慌忙摇头,“您…您歇着。”
越初毕竟不是神明,他看不出言语到底要做什么,这份畏缩恭顺若是装出来的…好想起来他啊。
“那几场戏再过两周就拍了吧?”越初看向却福,“我是为您好,我不保证后面还能干出啥事来。”
却福:“咱俩拍完这部戏就恩断义绝吧。”
越初笑得开心,遂又转向言语,“习过武吗。”
言语茫然着摇摇头。
“找谁教教你…”越初咂摸着,“祁宴也没在。”
却福:“呵,祁宴带他,他不得死这儿。我都这岁数了,看见祁宴都害怕。”
“也是。”越初表示同意,“扔给雪渺他肯定又得叫唤着嫌麻烦…”
却福:“不是,不劳你家,我组里四个武术指导。”
“我带你吧。”越初将目光定格在言语脸上,“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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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福不知道越初又什么鬼主意,他向来明白那孩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教人拍戏尚还能理解,这上赶着要教人习武可还真是头一次。
“那个,别玩死了啊,拜托您了。”
言语浑身上下充斥着惶恐二字,僵在那儿一句话不出来,让他拒绝他也没那胆子,好半天才硬挤出一句,“辛苦您了。”
“欸?越老师!”对周围紧张氛围浑然不觉的助理,一句话直接破了这份僵持,“这个娃娃是你编的吗!”
越初往地下看了看,一侧是应闲璋修剪等长摆放整齐的草条,另一边是已经编好的娃娃,约莫有了三四十个。
“应闲璋编的。”越初如实相告。
“嗳…好可爱啊。”姑娘蹲下身子,捡起一个放在手心里,“我可以拿一个吗?”
这儿这么多的话,拿一个按理来讲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越初盯着那堆娃娃,却缓缓摇摇头,“不能,不是我编的,我做不了主。你想要的话,等等问问他吧。”
“这样啊…”助理将娃娃又重新放好回去,稍微有些尴尬。毕竟越初在组里一直是很大方的,比看起来不知道好相处了多少,组里跟他也很少有见外的。
越初见此倾身从地上抽出两根草条来,利落得也编出一个草娃娃,“这个给你。”
“欸?”姑娘顿时来了精神,上手接过了越初递来的娃娃,这可是越初亲手编的娃娃,“真的可以吗!”
越初浅淡笑着,“倒也不用拿走了再问我可不可以,好了,带言语去准备准备拍下一场了。”
目睹了这一出的却福,更加不能理解越初对于应闲璋是何种感情了,“倒是起来,你也会编这玩意儿?你家祖传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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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为什么也会编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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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闲璋追了巧克力追了二里地终于跑了回来,乖兮兮得将巧克力还给了越初,同时准备着越初再扔一次出去。
但越初没有,直接掰了一半觅进嘴里,将另一半扔给了应闲璋。
应闲璋如获至宝般的,半块巧克力心翼翼分了四次才吃完,吃完还舔舔手指。
越初:倒是也不必。
越初看向应闲璋的眼神中充满了厌弃但又透着点稀奇,就非要看着应闲璋舔干净手指,又用手背蹭掉了嘴角的巧克力渍,最后宛如一只猫般的开始舔手背。
越初:他为什么不直接用纸巾擦一擦呢。
就在他还在思索这些四六不靠的事情时,突然听着一声外面巨响——
雷了?
只间应闲璋瞬间翻身坐起,迅速站在了越初伸手,双手捂住越初耳朵,嘴里还念叨着,“啊乖孩子不怕不怕。”
越初猛得晃晃脑袋,将覆在耳朵上的双手甩了下去,“别来这套,我本来也不怕雷的。”
应闲璋舒心笑道,“那就好。”
却福看着他俩,内心在默默给应闲璋加油,“可别是要下雨…哎!让外面的把机器先收一收!一会儿再拍!没什么事的人都去帮帮忙!”
组里瞬间忙活起来,连言语也跟着要往外跑,但被越初眼疾手快一把扽了回来,“消停着吧,使唤惯了以后什么事也使唤你,你来拍戏又不是来杂的。”
言语不觉得去帮忙有什么不好,但他又切实的不敢反驳越初的话。越初抬抬眼皮看向他,像是想什么,但到底也懒得开口。
雨下就下,伴随着阵阵惊雷,一时间甚至有些骇人。越初对此没什么感觉,只觉着无聊一时发困,应闲璋看见了便又凑上来,“你靠着我睡会儿?”
越初:“做梦——”
四周突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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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了。”黑暗中却福的声音十分冷静,“你们都别动啊,地上都是电线,别再摔着。”
黑夜对于应闲璋而言完全不构成任何视觉障碍,对于越初也是。但他就看着越初整个人突然间僵在了椅子上,胳膊抬起到半空,微微有些发颤。
应闲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直觉探向前轻轻握住了越初的手,如果越初无事,那他一定会甩开自己。
但没有。
越初竟然下意识得攥住了自己,若是往常他能开心到炸毛,但现在只余下担忧。
“怎么了吗。”
越初没话,但听到是应闲璋后,他就松开了手。若是问怎么了…
他看不见了。
越初的夜视能力是极强的,可此时却完全丝毫感知不到任何一点光亮。
不害怕那不可能的,他是不怕黑,但他害怕失明啊。
“啊乖孩子不怕不怕。”应闲璋蹲在了越初身前,重新握住了越初双手,“我给你讲故事吧。讲故事就不怕了。”
“不用。”但这次越初没再推开他。
越初承认,应闲璋的确拥有着很强的,令人神安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很容易让自己产生依赖。而这份依赖总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寻求应闲璋的存在,又总会让他在平复下来后对自己没骨气这件事产生怨怼。
稍是缓了一会儿,越初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没什么事,你去看看外面吧。”
应闲璋看看四周环境,想了下也好,虽然这样能拉近他和越初的关系,但他也不忍让自家孩子在恐慌中。
“那我去看看,你听话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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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闲璋离开后,约莫也就十来分钟,四周重新亮了起来。
越初眼睛虽然刺痛,但视觉并没有问题,那应该只是晚上受到了影响,长舒了一口气,准备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掌心处却传来异样。
摊开掌心,赫然是一张照片…
越初拿起,还未定睛细看,只见那照片已然化作点点灵力浮在空中,对着越初猛冲而来——
“…越老师,怎么了吗。”
耳边乍然传来言语的声音,同时伴随着那熟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