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许愿。
宋衷来到沈家时, 周围是被放倒的护卫,以及已经昏过去的春风。
她赶忙将人拖到床上,自己试图去追查是谁做的, 可她心下其实一直都知道是谁。
只是从来没阻止而已,然而这次没想到雕刻师之后会是春风。
之后又会是谁呢, 会有一天轮到自己吗。
宋衷不知道。
犹犹豫豫之际, 沈春风睁开了眼, “你来啦。”
只论看的,似乎并无大碍。
宋衷:“发生了什么。”
沈春风摇头,“不记得了, 好像来了个人,然后就在床上了。”
宋衷又开口, “还记得越初吗。”
沈春风点点头,“记得啊, 不是才见过吗。他今天祈灵会去了——”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思索了会儿问向宋衷,“祈灵会是做什么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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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衷走后, 沈赤一直心不在焉,连炮仗都不放了。
越初有些在意,“你回家看看吧。”
沈赤摇头, “便是出事了,我回去也没什么用。况且我今日的任务便是守着你, 不能回去的。”
好在沈赤焦虑之际,宋衷给她了电话,是人无碍,其余的等祈灵会结束了再。沈赤这才安了心,但也知道家里定然是出了事。
“祁宴该知道你在这儿了。”应闲璋用自己手中的焰火棒碰了碰越初的那一支, 两支一撞,蹦出明亮的火花来,“既是已经出了事,宋衷不可能放着你安危不顾,还瞒着祁宴。”
越初就知道得是这样,就祁宴那性子,等事结束了,谁给自己放进来的都别想好过了,“她直接让我回去不就好了。”
应闲璋:“还是想你能来玩玩吧,毕竟是你自己想来的。”
越初明白这些时日出的所有事,最后可能都是指向自己的,但自己却又无能为力,这会儿只是想来看看,又好像给他们添了多大麻烦一样。
没意思。
“走啦走啦。”沈赤才不在乎这些,知道就知道了呗,反正最多也就被祁宴念叨上两句,“去山上玩套圈吧。祈灵会还有会儿才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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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的确热闹,越初去玩了套圈,抓了金鱼,捕了两只青鸟,沈赤还给他买了无数新奇玩意儿,那叫个心满意足。
三人再次避开人群,钻进了林间道中,点了篝火给两只鸟烤了吃了。
“没关系吗。”
沈赤:“没事啊,又没开灵识。时候我祖奶奶总给我烤这个,好吃的!”
越初接过,沈赤自己吃一个,他和应闲璋吃一个。
林间又传来窸窸簌簌声音,这个蹦跶的脚步他知道,肯定是雪渺。
雪渺看到越初后,难免还是有些嗔怪怎么跑来了这种地方,但当着越初的面又不能发做,只能是走过去埋怨地蹭蹭他脖子。
“来了也不来找我。”
越初将手里的烤青鸟递给他,雪渺也很自然的接过,他真的很喜欢吃鸟鸟。
越初:“外面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啊。”雪渺是知道沈春风遇袭的,但外面并没有什么动乱,“祁宴有些不放心,要我过来嘱咐两句,无论碰见谁,都不要搭话,只跟着应闲璋就是,其他人不必理会。既然来就来了,务必以自身为重。”
“哦…我尽量。”越初心下当然知道注意安全,那这地方他不是自己注意了就能安然无恙的。
如此他便偏头去看应闲璋,“保护我。”
应闲璋猛点头,“义不容辞。”
雪渺还有其余事,也不能久留,虽是看不上沈赤,但也拜托了他多照看些越初。如若真遇到事了,便是救不到,也及时报信。
沈赤别的能耐没有,报信的本事可谓是一流。他可是爆竹精啊!
雪渺:“来都来了,玩得开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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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渺走后不久,祭祀的钟声响起。此时无论在这座山上何处的神明妖物,都向着祭坛正中徐徐而来。
越初并未往人群中去,就同应闲璋和沈赤一并在远处观望着。
沈赤带他们来到了山顶一处亭台里,上面已经备好了酒菜,和一杯还热乎的牛奶。
应闲璋:“也是有劳你们准备。”
越初入坐,这的确是个观景的好地方,祭祀场中的景象一览无余。他甚至能一眼看到正中主持祭典的祁宴,与一旁的雪渺。
即使知道那里供奉的就是自己,越初也没有什么太真实的感觉,并不会觉着不自在,但也不会感同身受。就是看到祁宴时,会明显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记忆里那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不清的滋味。
“这祭祀还祭出百鬼夜行那感觉了。”越初咂摸着。
应闲璋跟着笑,确实有几分相像。那下面,是人的,不是人的,像人的,不像人的,俱是垂手匆匆向着一处汇聚。
越初:“所以这里祭的是——”
“天道。”沈赤张口就道,“还有应闲璋,还有…”
他偷偷瞟向了应闲璋,应闲璋差点给他一脚。
“越溪信。”但应闲璋还是如此了。“祭的就是当年死的那三个。”
越初本也就知道个大概,这会儿无非心血来潮吓唬吓唬他罢了,没想着应闲璋还真了。
“你跟越溪信做什么了,死还死一起了。”
沈赤倒吸一口气,这情况不对啊,隐隐约约修罗场的味道,他是不是该离远些,省得一会儿血溅三尺。
应闲璋倒是神色如常,“我哪知道啊,我还没来得及问,我就让人捅死了。”
他真的不知道,等越初想起来了,他非得给越初按那儿好好问问他,当年到底怎么个回事。
越初很奇怪一件事,那些归拢在他身上,属于越溪信的记忆,丝毫没有关乎他当年为何要捅死应闲璋的那部分,甚至连和应闲璋单独相处的记忆都很少,多数都是在师门里的记忆。
那里面有言信,有春风这些几年几十年才见一次的人,却偏偏没有应闲璋。
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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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
祭坛处传来祁宴的声音。
周遭无论是不远处鼓乐声,还是自山下的焰火,此时全都销声匿迹。一时间安静得让人寒噤。
那下面无论神明妖物,俱是向着同一个地方跪了下去。
“拜!”
“再拜!”
越初捧着牛奶,吨吨吨喝着,只觉着这场面新鲜恢弘。但又想想天道,应闲璋,越溪信,都回来了,反倒觉着有点点不自在。毕竟活着就被叩拜这种事,果然还是有点…
折寿。
下方礼成后,排成两列的人开始沿着长阶陆续向上。
越初扒在亭子栏杆上,应闲璋便端了盘点心坐他旁边,一会儿喂上一口。应闲璋是不怎么在乎那浩荡景象的,他只在乎眼前人,把眼前这祖宗伺候满意了,他就已经是心满意足。
越初自然是不知道他又想什么,但应闲璋又伸胳膊过来时,越初避开了,“我不爱吃这个。”
应闲璋赶忙把剩下的那半个扔自己嘴里,又挑了个新的喂过去,越少爷这才勉为其难又尝了下。见他咀嚼时神色舒缓了不少,应闲璋就知道这块点心合他口味,偷偷记下准备回去让应九给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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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列最顶头的人已经来到了最上一层的祭祀广场。听沈赤,除了祈灵会这一日,此处日日年年都被数道界仔细封存着,绝不许任何人擅自进来。
越初不懂,为何要为越溪信做到这种地步。但他此时明白了,为何以前应九,死而复生是大忌讳。
“便是大忌讳,也非得要做吗…”
应闲璋听着了他的咕哝,神思颤了下,想开口询问,但越初却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应闲璋不愿破此时这份安然静谧,也就作罢。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呢。
祭祀广场正中就是他们得那口往生井。
祁宴带着众人已是到了此处,领头人看起来岁数不了,佝偻着背,从怀里取出一枚拇指大的灵力来。心中默念什么,最后将起扔进了井中。
队伍井然有序着,一颗一颗属于越溪信的灵力被放置在了往生井里。每次被投进去,就会升腾出金灿灿的光芒来。
“他们在想什么。”越初问着,每个人似乎都会停顿上一会儿。
“在许愿。”应闲璋道,他靠在栏杆上,并未怎么往那边看,“你不是一直问,谁来实现神明的愿望的。”
着应闲璋揉了揉他脑袋,“总有人能实现神明的愿望。”
越初别开,不让应闲璋揉他,“是你?还是越溪信。”
应闲璋却摇头,“不知道,只是的确是那件事之后,神明被解放了,他们不再需要依附于凡人的祈愿了,他们有权力自己选择了。”
不过这些都是骗人的,对于应闲璋而言,现在无非是从一种不自由到另一种不自由,现在救个凡人都得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生怕被天道发现的。
沈赤接了话茬,“以前那些束缚也不存在了,什么仙凡不能通婚之类的。我祖奶奶,那时大家的愿望的确是拜托这种限制,但天道从未听取过,这一切的实现反倒是靠一个凡人牺牲自己杀了天道才最终实现的。”
“没人愿意做这种事,所以有人做了才该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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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厉害啊…”越初语气恹恹,越溪信的光芒越盛,投射出的越初就会愈暗淡。越初倒是不在意,但他可得被迫承受着越溪信的光芒活着,那些陌生却殷切的眼神,总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的,“那他们许愿还是为了让越溪信来为他们实现?”
越初可没那本事,希望他们能死了这条心。
应闲璋:“凡人向神明许愿可不是因为神明真能实现,他们只是想许愿而已,便是无法实现,他们也不会太过上心,只当命运本该如此。神明是一样的,只是有愿望想实现,没有强求也不是执念。就想出来给能实现的人听听而已。”
“没趣…”越初对这些一点不感兴趣,甚至觉得没什么意思。一定要的话,大概他印象里高高在上的神明,现在看来…
不过如此。
可神明不是如此,又该是什么样呢…
越初胡思乱想着,却看一旁沈赤有些踌躇着从怀里拿出一颗同其他人无二样的灵力珠子,又有些希冀的往下面看去。
“你想去?”越初问他。
沈赤匆忙将珠子又收回了怀里,“没有没有。”
越初:“想去就去吧,有应闲璋在这儿守着,无妨的。”
“不用啦,我下次再来就好。”沈赤还是开开心心的,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
“去吧。”越初拍拍他肩膀,“祈灵会几年才一次,犯不着如此。找雪渺让他给你插个队,你放进去再回来就是。”
越初倒也不是担心别的,他这个状况,祈灵会未必会有下一次。总不好让这么个事成为孩子的一个遗憾。
沈赤自然是想去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祈灵会,虽然被委派了照顾越初这样重要的任务是很开心,但还是想认真体验一下的,如此他看向了应闲璋。
应闲璋点了点头,本也没他什么事,他走了自己还能跟越初享受下二人世界。
沈赤见他二人都同意了,心下虽是有歉意,但还是欢快的,“那我很快就回来。”
应闲璋:也不是很需要。
越初示意他不用太着急,又让应闲璋送送他,上山的路也不是很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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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闲璋只象征性送了沈赤一段路,沈赤叫他赶快回去吧,越初那边不能离人的。
等应闲璋回去时,越初还靠在栏杆上,但手里正把玩着一颗灵力珠子。
“我捡到的。”越初看向走回来的应闲璋,“就刚才,你走了之后。”
应闲璋过去接过来,是越溪信的灵力…
沈赤落下的吗?应闲璋这样猜的,这孩子怎么还丢三落四的。这会儿早跑远了,未必还能叫回来他。
越初捻着那枚珠子,夜色中莹莹发着光,是觉有些亲切,“咱俩也去吧。”
应闲璋想了下觉得不妥,毕竟是不安全,当前无论如何也是以越初安全为重。但这灵力的确是要放到往生井里的,那里能先一步对灵力进行提纯过滤,将其中显而易见的杂质剔除,再由祁宴拿走进行处理。
越初不在乎这些,他就是起了想去玩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会给别人添麻烦,但他莫名不是很在意这些了,他都快死了,添点麻烦怎么了。而且他就是喜欢看祁宴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走了走了。出了事我担着。”越初站起来,将原先的面具带了回去。
应闲璋心想你是能担啥啊,但又心存侥幸觉着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索性就由着他算了。
如此二人溜达着下了山,排到了队伍最后面,跟着众人一并往前。还在前面不远处看见了蹦蹦跳跳的沈赤。到底是没规矩,都这种场合了,还是不消停。
从山上往下看时,觉着慢慢悠悠,这会儿自己排着,反倒觉着行径的速度并不慢。
眼瞧着沈赤就已经到了井前,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灵力珠子投入井里。同时双手合掌,闭眼许愿。
“你猜他会许什么愿望。”越初顺口问着。
应闲璋:“炮仗精怎么想谁能猜到呢。他们可是会在别人坟头跳舞的玩意儿。”
“那不还是你不做人事。”越初调侃着。
应闲璋想想也是,“你呢,一会儿许什么愿。”
“倒是有个愿望…”越初琢磨了下,起初是没想着要来的,但这会儿一问,仔细想想,确实是有个愿望一直想找老天爷帮他实现一下的,“一会儿试试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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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许来的吗!”
越初猛然在耳边听到了压着怒气的雪渺的声音。
越初吐吐舌头,“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你不是巧了吗。”
雪渺自然是没法真和越初生气的,故而只能怒视着应闲璋。
应闲璋当然是理亏,直接别开头,索性也不去看他。
越初拽拽雪渺袖子,“好了好了,我把那东西扔进去就回家,别气别气。我今给你揉一晚上尾巴总行了吧。”
“真的吗…”雪渺情绪瞬间就缓和了,但还是装作不太高兴的样子,“一晚上哦。”
越初就喜欢他这好哄的样子。
雪渺不敢离开越初半步,就在他一侧守着,还好很快就轮到越初了,“扔进去就回家啊。”
“嗯嗯。”越初答应的痛快,他们之前得对,只论这祭祀场面确实也是乏味的紧,还不如他跟家里会儿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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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走到井边,向着井内望去,里面许是被掷了很多珠子,这会儿隐隐约约散着光亮。他也没多想,就将掌中的那枚珠子扔了下去。
听着是当啷一声,很是清脆。
如此他也学着旁人模样,两掌相对,闭眼许愿,“愿望的话,就希望——”
只一瞬间,越初突然觉着肩上一个力道将自己向前推去。同时天旋地转,乾坤颠倒。他慌忙睁眼,周遭却仍是黑沉沉的。
他在下坠。
他在空中翻了个身,看着上处那圆洞的光亮,果然是被推到了井里吗。
但很快,他就看到那井口探出一个大脑袋,手忙脚乱就也跟着跳了下来。
呵,应闲璋。
随后又过了一两秒,他才听到了外面传进来的惊呼声。
“还没到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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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闲璋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很快就到了越初身边。
“嗨!老婆!”
越初:“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