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祈灵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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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去祈灵会。”越初私下同应闲璋了这事。

    应闲璋刚缝好了一个越初手偶, 又缝了一个应闲璋手偶,然后用手偶给越初表演剧场,马上就要到关键戏份了, 越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祁宴不让你去的。”

    越初不满意,就盯着他看, 给应闲璋看得后脖子直冒汗。

    应闲璋:“那要去就得偷着去。”

    越初:“嗯。”

    听他应得这么痛快, 应闲璋就知道他早就做了偷摸溜进去的算了。想了想, 自己一直以来也没拒绝过他,非要去就去吧。

    “没什么好玩的。就一个祭祀活动,又不是游乐园免费了。”应闲璋欲图再劝一下。

    越初:“就要去。”偏要耍起无赖来。

    应闲璋只能好生答应, “那不能再同其他人了,到时候我带你进去就是。”

    “我能进去。”越初已经收到了沈赤交给他的东西。

    应闲璋一时未话, 他不明白,按着越初的性子, 若是自己能进去了,不该还会来找他。

    ·

    越初自己也不知道。

    若的话,自己身子离不了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那祭祀祭的是越溪信,应闲璋该是想见见越溪信的吧。

    只是应闲璋不能离开自己,这才不能去了那处。

    来都来了, 就像应闲璋不想自己有遗憾,他也不想让应闲璋带着遗憾回去。

    ·

    越初收到的信物, 是两颗用灵力做成的珠子,不是多么晶莹剔透,有些暗沉浑浊的两颗珠子。

    若是没猜错,该是越溪信的灵力。

    他一瞬间就明白,那祭祀究竟是要做什么了, 又为何祁宴不愿他去。

    但越初不在乎,跟应闲璋去时还挺高兴。

    “面具带上。”应闲璋递给他一个老虎面具,“神明识人靠的是灵力,无论外貌变换成什么样子,只要灵力不变,对方就一定能认出你。这面具上覆着旁人的灵力,能暂时扰乱旁人的认知,别被人注意到。”

    越初很听话,让带就带上了。只是带上一瞬间,他就从自己屁股上摸到了一只老虎尾巴。

    应闲璋心里笑了下,只觉着可爱,手上也不安分起来,偷摸揉了那尾巴一下。

    越初便上去拿尾巴抽到了应闲璋脸上,“要死。”

    应闲璋还是开心,化作枕头跳进越初怀里,同时问道,“我一会儿有个地方要去,你要一起吗。”

    “不去。”越初也不问是哪,直接拒绝了他,“你自己去就是了,到时我自己逛逛。”

    他明白,应闲璋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同应闲璋过去有关的地方。越初又没那记忆,去了也没趣。

    应闲璋在听到他不去时,竟然是松了口气,他还是不愿让越初面对自己的过去,“那到时候我快去快回。”

    ·

    祭祀会场离越初住的地方并不远,用一层屏障与其他地方隔绝开。他们来时天已经暗了,四周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着乐声和焰火声。

    越初将一颗灵力珠子交给了守帐人,便随着人潮一并进了祭祀会场。

    先步入的是一条向上的平坦长街,两侧被浮空红灯笼照亮。灯火通明下,沿路摆放着许多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又个个分明。

    周遭人流涌动,但路过越初时,还是会迟疑转头,上下量越初一会儿,然后再摇摇头离开。

    越初自是不懂,应闲璋只是面具上的灵力太重了,又是陌生面孔,自然会引人注目。

    越初半信半疑,但也不计较这些,他的目光一直在两边这些摊位上。他在现世就很喜欢这些零碎玩意儿,来了这儿还是这毛病。

    本来还向着顶端前行的越初,走着走着就偏离了轨道,最终停在了一个卖石俑人的摊子前。

    “客官快看看,这可是一套的。”见着有人凑近,络腮胡老板赶忙介绍起来。

    越初仔细瞧着,是一整套奏乐的人。

    他都还没再开口问,老板又热络继续道,“您瞧着啊。”

    络腮胡老板两手合掌一拍,桌上的是石俑中突然升起几缕烟来,在空中汇成了数具曼妙身子。吹拉弹唱,一样不少。悦耳声音即使混在祭祀的庄重乐声中,也显得格外明晰悠扬。

    一曲毕,婀娜乐者便又化成青烟回到了石俑中。

    “是有点意思。”

    老板:“想要您就拿去。”

    越初很直白,“我没钱,我就看看。”

    ·

    “你这少爷,是不是第一次来,这哪是用钱的呀。”老板笑着,但越初全然不懂。

    低头看看怀里的应闲璋,“能把他放这儿吗,正好我也不需要。”

    “不能!”应闲璋直接嚷道。倒是把老板吓得一哆嗦。

    应闲璋觉着这走向不对,再不点啥自己得被送人了,“祭祀会场的所有交易,都是用灵力来的。就你手里拿着的那个。”

    越溪信的灵力吗,越初咂摸着。

    所以越溪信是已经活成了通用货币吗,太惨了吧。自己竟然是用通用货币平凑出来的,更惨了。

    越初瞧着这石俑,应九应当会喜欢,他就喜欢这乱糟糟吵闹闹没什么用的东西。思索了下,便将手中那枚灵力给了络腮胡。

    络腮胡喜出望外,没想着今年这么早就能收摊了。赶忙给越初包好,却又被应闲璋喊住。

    “这么多也拿不了,给我个地址,到时候我会派人去取。”

    络腮胡看着那会话的枕头,瞧着还好玩,只是这灵力…总觉着有几分熟悉。但时间不等人,老板并未多琢磨就同意了应闲璋的。

    “我给您送过去也行。”

    应闲璋和越初同时拒绝了,这要是送家里了,祁宴再一盘问不得知道他们来过这儿了。

    越初看着老板就在自己眼前快速收了摊子,本来两三丈宽的摊子,老板一念诀,瞬间就合成了两个巴掌大的包袱。

    “那就这么定了。”老板将包袱往背上一抗,对着二人一拱手,“那我就先走了。”

    越初不知道他这是着急忙慌要去哪,倒是听着旁边的摊子那人嘀咕着,“他今年运气这么好?”

    一转头正好和越初四目相对,“少爷要不也来看看我的?”

    ·

    “他们要那灵力做什么。”越初谢绝了所有摊贩,继续抱着应闲璋沿路往上走。

    应闲璋不敢将话挑得太明了,“做什么的话…那灵力是很重要的东西。得来的越多,益处自然就越多,即使不在此处,就是在外面,当他是保值的通用货币也没什么问题。祭祀时,所有人会将这些灵力献出,扔进往生井中…”

    越初:“用来做什么。”

    应闲璋直接回避了越初的问题,“据收集的灵力的越多,在今日得到的来自天道的庇佑越多。对于修为的精进自然也就越多。”

    他不大确信这些,毕竟应闲璋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活动。但祁宴是这样告诉他的,也不知道天道是什么意思。

    越初随意点头,“但我已经将灵力给他了,我一会儿把什么放进去。”

    让你问都不问就乱买东西。应闲璋有心数落他,但没胆子。

    “无妨,本就是来看看的,你不用过去。”本来应闲璋也没准备让越初去到井边,这种直面过去的事应闲璋始终不愿让他触及。

    ·

    二人继续向上,周围的叫卖声不断,伴随着时不时的抱怨声。只是越初也没钱了,不然再胡乱买些也无妨。

    越往前走越是静谧,便是擦肩而过的其他人,也都是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沿着长街走到顶,是第二道门。应闲璋从他怀里跳出来,重新化回人形,又将两枚一样的灵力珠子交给对方,对面仔细查验过又还了回来,然后掀起了无形帐幔将二人放了过去。

    应闲璋悄悄牵起越初的手,后者还对周遭事物新鲜着,并未抗拒。

    “当心。”应闲璋轻声道。

    越初还没来得及问为何,脚才一迈入界中,就听到了与方才静谧全然不同的震耳欲聋的焰火声鼓乐声,那是比下方还要热闹红火数倍的动静。

    两只金灿灿红彤彤的舞狮迎面而来,那足能吞人的嘴就悬在越初脑袋上,低下头对着越初就是一顿蹭。

    “少来——”听着不远处一个朝气少年声音传来,一个飞踹将越初身前的舞狮踹开了。

    “做什么!”那金色舞狮竟是赫然开口,瞪着两条前腿就要踹对方。

    仍是一身红衣的沈赤依然张扬,“离远点!”

    那狮子倒是没动弹,越初先是自己后退了两步,“这狮子不是人扮的?”

    沈赤轻快解释着,“是舞狮子精。他们原身就是这样的。爱热闹,婚丧嫁娶中常用他们。”

    他们两家惯来是老熟人了,一个爆竹精,一个舞狮子精,遇到些热闹事,总离不开他们。

    越初大抵了然,绕开了狮子准备继续向前,沈赤却赶忙上前拦住他。

    “不能再往上了,祁宴还有雪渺他们都在上面。”

    越初便又止步。

    沈赤将他二人从主路上拽离而去,“跟我来跟我来。”

    ·

    应闲璋带着越初跟了过去,沈赤走了一条极是偏僻的路,若是按此路走到山顶,一会儿正好能看见祭礼而不被人察觉。

    虽是偏僻,但仍是灯火通明,仿佛整座山都绝不该有一丝阴暗处才是。

    沈赤仍是欢欢乐乐,一路走在前面,不断从怀里变出许动炮仗来,走一路扔了一路,偶而还会往空中放几个焰火。让这偏僻的路丝毫不觉冷清。

    “你们要玩吗。”沈赤递过来两根焰火棒,给了越初和应闲璋一人一根。

    这玩意儿可以燃一整宿的。

    毕竟他祖奶奶可了,越初身子弱。他便记下了,即使是焰火,给越初的也是最温和的。

    越初瞧着那蹦蹦跳跳的火红身子,觉着也有些意思,养在家里想来也是热闹。不过家里已经有了雪渺那么个闹腾人的了,也无需再添这些热闹。

    “祈灵会结束后,山下有个拍卖会。你们要去吗。两三年才开一次。”沈赤开朗笑着回头问他。

    越初看了看应闲璋。

    应闲璋觉着也好,“去吧,到时候有什么喜欢的,让家里给你买下来。”

    越初不太想花他们的钱,故而才没在一开始答应沈赤,但他不去又是扫兴,去了家里定然又要破费…

    还准备再想想时,猛得听到四周树丛中传来不动静,听着像是谁快步行径,脚步倒是轻盈,伴随着叮铃铃的铃铛声,愈发逼近。

    “沈赤!”宋衷的声音?

    越初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和匆忙赶来的宋衷不尴不尬得面面相觑。

    今日的宋衷穿了件藕荷色齐腰襦裙,配着淡紫色对襟衫,再搭了一条石榴红的披帛。头上是珊瑚发饰,左手腕同右脚踝各是一串金器铃铛,连眉间都用朱砂点过。

    是越初从未见过的样子,就像是…神仙。

    宋衷自是早知道他要来,这条路还是宋衷告诉沈赤的,此时自然不觉诧异,但还是要表现得不知道才行。只是此时事急,只多看了越初一眼,什么都未,又将目光放在了沈赤身上。

    “春风呢。”

    沈赤不明所以,“她不在这儿?该是比我还先到啊。我没回家,我今也是从你家赶来这边的。”

    宋衷眼神晦暗起来,转身就要走,沈赤却一把拽住她,“我祖奶奶——”

    “我过去看看,你留这儿守着吧。”

    ·

    沈家宅邸。

    沈春风正襟危坐,面前是那断指的男人。

    “做什么。”她并未有何惧色,“你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男人仍是毫无表情,“那你也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言信后人真是恶心。”沈春风暗自骂了声,“当年可还是我介绍他跟越溪信认识的。”

    断指的男人并未任何。

    沈春风喝了盏茶,看了一眼外面被装饰的热闹非凡的宅院,每年为了庆祝这一天,她都会将自己家装点的像是过年一样。

    或者不是过年,是她记忆中最后一次与越溪信,宋衷相聚时的场景。

    “要动手就快点吧。”沈春风闭上了眼,“让他这样回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