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夏瑶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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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瑶的悲惨过往 沈置升书文院掌令◎

    提起夏瑶, 老妇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认得,他爹以前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郎中。”

    如此便解了沈郁茹心中的疑惑, 怪不得夏瑶能有这样一身好的医术。

    可随即又听老妇人:“但三年前匪患时,她爹娘都死在土匪手里了。”

    沈郁茹心中吃惊,不由得往傅其章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姑娘竟如此悲惨。

    傅其章知晓这件事,并未作声,只觉着以后要尽力维护楚地安宁才是。

    “我看她不大愿与人话,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父母的原因。”沈郁茹猜测着。

    到这里, 老妇人忽然面色为难, 犹豫过后道:“也不全是…这闺女是从…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 邻里间难免有些闲言碎语。”

    当年那些个匪军四处掠夺,还抢了不少年轻姑娘去。夏瑶逃回来时,身上仅有的破碎衣物堪堪蔽体,一头扎进自己家的老宅子。

    旁人见着这副场景,不用多合计,也能只知道这样妙龄姑娘在土匪窝里遭了什么。

    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夏瑶害怕去见外人,害怕听到那些议论, 索性就把自己关在老宅里。

    若是实在想看看天, 那她也会避开白日的人群, 半夜独自出门。

    老妇人得惋惜:“可怜这闺女之前还订了亲事…”

    这一番了解下来,沈郁茹忽然觉着身上起了一阵寒意, 夏瑶竟遭了这么多磨难。

    她躲着人群, 是害怕旁人的目光与议论, 半夜出门送药, 也是为了避开别人,

    这三年以来,她一直都生活在黑夜里,活在自己的黑夜里。

    沈郁茹鼻子酸酸的,不知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夏瑶,也觉着自己是没资格去宽慰她的。

    不过,在回京城之前总要做点什么,那怕能给她一点点的心安也好。

    二人原本是回驻地修养的,不想再扰住民,可那老妇人硬是先养一晚上,明日再动身。

    左右不能白吃白用人家的,傅其章也就答应了,况且在百姓人家里,还能个厨房单做些吃食。

    傅其章正将烫手的姜汤凉了晾了晾给沈郁茹喝,却听得门被砰然撞开。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沈子耀听闻沈郁茹落水的消息,一路跑来,现在满头大汗。

    “我没…”沈郁茹话刚一半,却见人已经朝傅其章大步走来。

    沈子耀抬手一指:“你不是你欺负我阿姐,从驻地来见你怎么就落水了!”

    他盘算着这两天的样子,不定是夫妻两个见面吵架动了手。

    再看他的样子也不上生气,只是稚嫩中带着些可爱。

    傅其章任他指了会儿,颇为无奈的一转头,也不算去搭理。

    沈郁茹也暗笑,去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姜汤。

    见人没反应,沈子耀忽然握拳挥过去。也没用多大力,不是非要他,只是想让人理理自己。

    论起拳脚功夫,傅其章那可是不在话下。他虽未看人,单凭余光和耳力,只一抬手就将人手腕握住。

    “什么呢?”他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神情似乎就是在教训孩子。

    “姐夫…姐夫!我错了我错了!”沈子耀也没真生气,现在一看又不过,赶紧服软。

    沈郁茹一笑:“别闹了。”

    傅其章这才松了手让人过去:“想下手就狠点儿!”

    “你教他些好的不成?”沈郁茹无奈,生怕之后一个两个的都管不住。

    “他护着你不好吗?”傅其章反问。

    沈子耀得意地扬起了头:“如果你哪天真待我阿姐不好,我肯定下狠手。”

    这话怎么能乱,沈郁茹笑着拍了他一下。又往傅其章看了一眼,觉着这种担心实在是没必要的。

    ……

    京城因为豫中堤坝一事,朝中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瑞书从书文院调任户部,任职户部尚书。

    由樊相引荐,杨逾联络了太子一派的人从旁附和,又因为做他赈粮督运时与户部里官交道甚多。

    各方推举建议一并送上了皇帝的书案,张瑞书一举任职户部尚书。

    其实张瑞书自己也没想到,本以为到头也就是个侍郎,可现在从赈粮督运直接到了户部尚书的职位。

    除却户部大权易手,书文院原掌院刘稳递了辞呈,告老还乡。

    如此一来,新一任掌院的职位,便落在了沈置头上。

    接到这份旨意的时候,沈置简直老泪纵横。他在书文院二十余年,在掌令的位置上待了近十年。

    做了这么久的副位,如今终于能到了正位上,实在是不容易。

    可还未等他高兴过劲儿,于氏就当头一盆冷水给他浇了下来。

    “你以为这掌院的位置,真是因为你才能卓绝?”于氏一边翘腿剥着花生,一边阴阳怪气。

    沈置刚有点大器晚成的欣慰,觉着自己以后大有作为,听这话心里十分不快。

    他脸一拉:“怎么?难不成你有本事让我坐上来?”

    “你还真对了,你做这个掌院,可是我们于家的功劳。”于氏不甘示弱,拍了手里的花生碎屑,一撩裙子站起来。

    她现在可算是能挺起腰杆了,满身的得意,一副显摆功劳的样子。

    沈置却一头雾水,深蹙起眉往前走了两步:“什么意思?”

    于氏抚了抚被梳得油光的鬓角:“我们家灵儿可是得宣平侯世子的心,跟成王殿下交情也好,这才升了你的官儿。”

    宣平侯世子姚璟是个什么德行,京城里谁人不知,怎么还能有人巴巴地将自己姑娘往他身边送。

    “你糊涂啊!”沈置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案上,恼怒不堪:“那个世子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怎么还惹上成王!”

    能认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权贵有什么不好,况且那个成王还给了于氏一口袋上好的珍珠,她觉着这可是抱了大腿。

    “成王殿下人好,愿意提携你,你倒不识好人心。”于氏此刻可是万分向着自己的贵人的。

    沈置满脸的褶子纵在一起,压低声音:“成王人好?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平日里成王与太子在斗法,那个鬼儿敢去插一手。真的好人怎么能在朝中御前这趟浑水里活下来。

    “你赶紧把于婉灵给我叫回来,别跟姚璟走得太近!还有,成王那边儿也给我离远点儿!”沈置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好。

    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不清不楚地就要被划到成王一边儿,等太子回来,那还有安生日子过。

    于氏一挥手帕尖起了嗓子:“怎么?你是怕我们灵儿嫁个比你那宝贝女儿更好的人家吧!”

    “姚璟不是什么好人!”沈置压低嗓子,急得直跺脚。

    可现在大把金子银子在手,于氏哪还看得清那些:“你的宝贝女儿嫁了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又怎样,到头来你的乌纱帽还不得靠我们于家。”

    沈置自认为是因为左右都不靠,那边都不惹才安稳地做到了今天。

    十几年书文院的掌院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就一直在掌令的位置。

    现在成王升了自己的官,那日后不定又要自己做什么。

    若成王一直安然无事也就罢了,万一哪一天太子势大,要下手整治成王一党,那他首当其冲。

    “我死也是死在你手里!”沈置不知是先担心,还是先生气,只无奈懊恼地一拍大腿。

    于氏又开始剥花生,看着他哭天抢地的模样,将嘴里的花生皮随口吐了,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缩头乌龟。

    若是这老东西争点气,在朝里有个皇亲贵族能傍着,自己那不是日日山珍海味、金银锦绣。

    近几日朝中得了太子从豫中送回来的消息,豫中一带河道时常塌陷,请皇帝着工部、户部前去探查修缮。

    如今又临近秋猎,太子不在京城,这活儿就落到了成王手里,各门各部看着忙得也是井然有序。

    反正无论怎样,京城里不可能有明面上的大风大浪,都是暗流涌动,什么时候表面都是一片风光祥和。

    ……

    工部的人一往豫中走,也就意味着傅其章很快便能交了手头的事情,与沈郁茹一起回京了。

    沈郁茹虽然伤在了腿,但没碰到筋骨,在人搀扶下尚能缓慢走路。

    正值上午风轻云淡的时候,傅其章陪着她坐在树荫下,看着田间劳动的百姓。

    这样和乐的情景,看着着实是舒心,若大楚之上,都是这样时安民乐该有多好,

    二人正看着,之前那个叫萱萱的姑娘忽然走来,怀里抱着一个比她两只手都大的苹果。

    “萱萱,来。”沈郁茹摆手唤她过来,想去看看她这几日受惊吓有没有好些。

    萱萱走来,找了二人中间的空档一靠:“这个给你…”她将手里的苹果递给了沈郁茹。

    傅其章从未与孩子走过这么近的接触,她觉出来女孩儿正倚着自己,便侧了侧身子,去照顾这身躯。

    “哪来的苹果啊!”沈郁茹没算要孩子的东西,却不忍她举着胳膊捧着,便先接了过来。

    萱萱头上还带着那朵玉花,奶声奶气地道:“我们家种苹果的…不过…娘今年的被大水冲跑了。”

    一场大水冲了所有的收成,沈郁茹与傅其章都怔了下,心里不是滋味。

    “现在家里就两个苹果了…一个给娘亲,一个给你们…”萱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看着心疼。

    沈郁茹忽然觉着手里的苹果沉甸甸的,似乎装了很多令人心里暖呼呼的东西在里边。

    “娘还等我吃饭!”萱萱着已经撒腿跑开,留下想追却不能动身的沈郁茹在身后。

    阳光亮盈盈地洒下来,沈郁茹仔细地看着手里的苹果:“你看这些百姓,你对他们好一分,他们便恨不得把自己有的都给你。”

    傅其章舒了一口气,往远处望着:“太子得是对的,灾祸无常,管不得天灾,但至少要让百姓免遭人祸。”

    他忽然发现,自己披甲上阵、驻守边疆时,有这么多人的安稳都在他的肩上,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