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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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放心,我以后见着别的女子,一定绕着走。”◎

    傅其章紧跟着老妇人的脚步, 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他将沈郁茹稳稳地安置在榻上,又将斗篷盖紧了些。

    “郁茹!还好吗?”他急切地问着, 怕人躺着不舒服,又坐在床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沈郁茹眼前和耳朵里都清明了不少,觉着方才几口水呛得嗓子生疼,她蹙眉摇了摇头,

    “让一下。”夏瑶忽然从人群中侧身进了房间。

    “夫人听得见吗?”她快步蹲在踏榻边,握住沈郁茹的手:“握一握我的手。”

    人若是还有意识,便好得多。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力气, 她才放下心来。

    门外围了许多的人不敢近前, 只能远远地张望, 探情况。

    夏瑶看着人痛苦,想必是身上还有其他的伤,于是腾出手来,顺着沈郁茹的手臂轻按,去检查伤处。

    她只要一做起治病医人的事情,神色便认真起来,看着动作也利落。

    直到碰到了左腿上,沈郁茹忽然吃痛一声。

    “怎么了?”傅其章忙把人抱紧。

    夏瑶心地将痛处衣服裤脚掀开, 露出了一片剐蹭的血迹。

    应当是当时摔落进河水时, 蹭在了河岸上。这一片伤口深浅不一, 还被翻起了一些皮肉。

    傅其章在战场上受过比这重太多的伤,就算是自己包扎也能狠的下心。

    可现在却觉得这伤口分外刺目, 只能偏过头不敢去看。

    “这伤口里还有石粒, 清理起来恐怕很疼…”夏瑶看着这样细嫩的肌肤, 心也揪了起来。

    待身上的凉意退去, 已经清醒许多的沈郁茹, 觉出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疼,不由得挣扎偏头去看。

    傅其章去握住她的手,没让人起身:“劳烦夏姑娘尽量快些。”

    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下手轻快些,早点了结了份痛处。

    “没事…”沈郁茹带着气声了一句,她一直听着周围的动静,现在反要来安慰比她还紧张的傅其章。

    夏瑶已经从药箱里取出银针银夹,还有许干净的棉布:“夫人忍一忍。”

    不看着又不大安心,傅其章终究是投去目光,仿佛那挑拨的银针要探入不是伤口,而是他的心。

    翻起的皮肉本就稍动就拉扯的剧痛,更何况还要将其中的碎石沙粒挑出。

    银针触碰到伤口的瞬间,沈郁茹不由得抓紧了傅其章的手,闷哼一声。

    “你忍忍。”傅其章现在恨不得受这份痛的人是自己。

    由伤口蔓延出来的疼痛,已经牵扯着心都一阵一阵的紧缩,沈郁茹索性将头埋进了傅其章的怀里,闭了眼睛蹙紧眉头。

    傅其章那见人受过这样的痛,况且浑身湿漉漉的,脸色发白手也冰凉。

    一时间心疼夹杂着着急,或许是看着人窝在怀里痛楚,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竟忽得落下一滴泪来。

    夏瑶聚精会神地去查看着令她揪心的伤口,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碰多余的皮肉。

    应是浑身紧绷了许久,沈郁茹不太有力气,只缓缓松了傅其章的手,改为抱着他的腰。

    “夏姑娘…这,好了么?”傅其章心急,其实也没要多长时间,不过他却觉着有了好久。

    “好了。”夏瑶终究是换了药瓶在手里,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了伤口处。

    刺痛过后得了喘息的机会,沈郁茹更觉着浑身发冷,也没什么力气。

    傅其章将人搂在怀里,只垂着眼神关切地看着她,全然不管周遭。

    心疼、爱意都显而易见,夏瑶忽然觉着这才是真的有情人。傅其章看怀里人的眼神,与看自己时全然不一样。

    她把伤口包扎好又去把脉,低声道:“夫人除却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姑娘怎么样?”疼痛缓解,沈郁茹始终挂念着那女孩儿,腾出力气去问。

    夏瑶快速地收着东西,并不去看她:“孩子没事儿,就是吓着了。”

    东西收拾好,她拎起药箱:“夫人好好休息。”过这一句,便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夏…”沈郁茹还在来得及叫住她,人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你先休息。”傅其章看她话还吃力,也管不得谁走了,目光只落在身前人的身上。

    沈郁茹去握了他的手:“我没事儿…”

    这是傅其章第一次在别人处感到心慌,他看到沈郁茹在水里时,就像心底突然被凿一个洞。

    人悬在半空中踩不到底,神思也被抽离了,那一刻除了救人和害怕,便什么也想不出了。

    如今人安稳地在自己怀里,他才觉着心里的洞被补上,不过还是有隐隐地后怕。

    “将军去换身干衣服吧…”戴簪的老妇人取了身干净衣服给沈郁茹,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个人,颇为担心。

    傅其章不放心地又量怀里的人:“我待会儿就回来。”

    刚从那凉水里走了一遭,沈郁茹还惊魂未定。她看着出门的背影,似乎又觉着在水里了。

    那个奋不顾身入河的身影,虽当时没看清是谁,现在想来,恐怕也只有傅其章肯这么做。

    ……

    沈郁茹落水的消息还未传到驻地,营帐里,尚有两个情窦初开、懵懂的人在互相试探。

    沈子耀量着殷可竹的神色,慢慢地试探着,手指一点一点地够过去,先勾住了对方手指。

    觉出来人慢慢握住了自己的手,殷可竹故意不去理他,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往常闹时,手是牵就牵,互相拉扯胳膊也是常事。

    可现在到了要挑明的时候,反倒不好轻易去动了。

    “你对我到底…什么心思?”殷可竹侧着头,又问了一遍,想着看这个呆瓜能不能开窍。

    沈子耀吸了一口气要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不喜欢的话…”殷可竹看人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实在是心中起急。

    “喜欢!”沈子耀断,把话口拦过来,生怕人再“就算了”。

    得了明确的回复,殷可竹突然没了方才气势,眨了眨眼把眼神移向别处,已经忍不住笑意。

    沈子耀委委屈屈:“你不知道,你受伤的时候我有多担心…我想等你好了,就把京城所有糖葫芦都买给你,想带你去华苑…”

    他正着,余光看到身旁的人忽然凑近,自己的脸上多了一瞬温热。

    殷可竹在他脸上留了个唇印,便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话音戛然而止,屋里安静,沈子耀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甚至能听见自己心砰砰直跳的声音。

    殷可竹怀疑自己把他亲傻了,只看人定在原地,痴呆了一般。

    可沈子耀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镇定…镇定…,可最后还是没镇定下来,笑得像个傻子。

    “呆瓜…”殷可竹低声道了一句,任人去笑。

    ……

    戴簪的老妇人给沈郁茹换了干爽的衣服,这衣服颜色素净,可这朱红的斗篷,却十分惹眼。

    老妇人上下量了她:“能撑起红色的人,都有福气。”

    换下湿衣服,浑身也轻快不少,沈郁茹有了力气去话:“这话怎讲?”

    “红色衬人,也挑人。能把这鲜亮的颜色穿得不俗大气,不容易。”老妇人似乎是特意留了斗篷在她身上,看着好看。

    沈郁茹轻轻抚了抚斗篷,她甚少穿艳丽的颜色,不愿去做扎眼的人,总觉得自己更适合素净的颜色。

    傅其章换了衣服进门时,正见两人话。现在安定下来,他才有空去思虑别的事情。

    “多谢。”他走近老妇人道谢。

    老妇人一笑:“不敢当,将军与夫人先聊。”着,便慢慢退出了房子。

    傅其章见人走了,大步上前坐到榻上:“好些了么?”

    “没事…”沈郁茹这一句没事是真心的,可傅其章却还以为她在气着。

    “能跟我近日怎么了么?我看你不大舒心。”傅其章认真地看着,期待得到解释。

    本来不提也就忘了,可如今又提起来了,沈郁茹心里必定是不舒服的。

    但是一想到方才傅其章不顾危险救自己,着急又心疼的样子,也实在不再人心去让他再忧心。

    “我若收了哪个男子的手帕,又与他雨夜撑伞,你舒心么?”沈郁茹垂了目光,将事情挪到他身上。

    傅其章恍然大悟,细想来正是从夏瑶给自己包扎了伤口开始,沈郁茹才不大对劲的。

    至于雨夜撑伞,她既然知道,那必定是那天冒雨来找自己了…

    想到这里,傅其章忽然也心里不是滋味:“对不起…我与夏瑶姑娘真的没什么,我…”

    他解释到一半忽然语塞,很希望对方相信自己。

    沈郁茹抬眼去看,又见着了那样软绒绒的眼神,正如那天晚上在将军府后园饮酒时一样。

    “我知道。”她得轻声:“只是你以后…能不能…”

    她想别让人再与其他女子走得太近,可又觉得自己无理。

    只是如果他再何年何月,无心地带回来一条手帕,她心中还是不舒服的。

    “夫人放心!我以后见着别的女子,一定都绕着走。”傅其章握起她的手,把一句趣的话得认真。

    沈郁茹无奈又被逗地想笑:“又胡,我就是想你能多揣测揣测旁人的心思,免得耽误人家姑娘。”

    “好。”傅其章看她不生气了,这才又把人抱在怀里:“你这…算不算吃醋了?”

    能因为别的女子吃醋,这不就是真的在乎了么,傅其章忽然心里暗喜起来。

    沈郁茹被戳中了心事不应声,只往一旁蹭了蹭,不让那欢喜好奇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

    这才老实了没几天,就又开始撩拨,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这时门被扣响,老妇人端着一碗热姜汤来:“夫人喝些吧,驱驱寒气。”

    傅其章心地接过,道了谢。

    “您稍等,可以问些事情吗?”沈郁茹把要走的老妇人叫住。

    她心里记挂着夏瑶,方才还没句话,人就又匆匆地走了。

    “夫人请问。”老妇人道。

    沈郁茹问道:“您坐,请问您可认识方才的夏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