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绝境
◎成王再推波助澜◎
上次韩兴良从正临司回来, 成王还没得机会问问所谈的内容,现在索性一并问了:“那日在正临司里, 一切都还顺利?”
这么一问,韩兴良想起来傅其章把成王扯出来的事情,想必如今正临司应该是已经在查了,可他并不算如实相告。
因为沈郁茹得有道理,成王总会有一天因为想要军权,也如除去傅其章一般除去自己。如果这个王爷能倒台,他头上确实少了一把刀。
“顺利!傅其章百口莫辩。”韩兴良瞒下了这件事情, 心里还多了一丝期待, 盼着正临司早日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成王没想着自己手下的人生了异心, 听后还得意:“那便好。”他舒了一口气,又道:“今夜子时,本王要走西边的城门,你做个准备。”
京城城门入夜便会关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现在半夜三经的要走城门,恐怕也是要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禁城军在韩兴良掌控下,开个城门不是难事儿, 可他留了个心眼儿, 试探问道:“敢问殿下…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该问的别问。”成王虽然面色还和缓, 但声音已经生硬起来,毕竟之前从没被探过具体情况,
韩兴良不敢再问, 垂下了目光:“是。”他这么着, 已悄悄在眼神中多了些不服和怨气。
自从执掌了嘉宁九路军, 任谁见着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还没听过这样驳面子训斥。况且之前成王见傅其章还要存了三分客气,怎么同样的权位在手,却显着自己更低一等。
这时推门进来一随从,警惕地往韩兴良看了一眼,随后以手遮挡同成王耳语。
看着这样的情景,韩兴良不由得一股气升起来,更觉着是成王使唤他使唤惯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来都是不被信任和费力不讨好那个。
“行了,你先回去吧,本王还有旁的事情。”成王听过随从的话,便已经起身。
韩兴良也欠着身子站起来:“殿下慢走。”待人转身,他便往出门的背影投去了一个冷漠的目光。
成王的马车由城东客栈直奔皇宫的方向,刚才随从来,太子已是带伤去见了皇帝,这样的时候他已然要去看看。
他到理政殿时,太子方才被内侍掺着坐到了软垫上,看着是也是才到不久。
这两个儿子鲜有同时到理政殿的时候,皇帝觉着其中似有内情,却又不出两人再搞什么名堂。
为了找个合适的由头,成王特地将前几日皇帝给他的户部册子带来了,做个幌子。
“父皇,户部、工部一应事情已处理妥当,还请父皇过目。”他将册子递给了赵峦,便往太子看了一眼。
太子这几日修养,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嘴唇还是苍白一些。他坐在软垫上也不看,只浅浅地呼吸着,免得将胸口的伤口撑开。
户部、工部的事情无论有多少交到成王手上,他都不甚担心,毕竟自己这个弟弟不是能耐下心来审字批文的人。
“太子殿下伤还未好,就来理政殿了,当真是心怀国民。”成王语气轻快,断然不是真心的问候。
皇帝想起来还未问太子由来,不禁侧头看过去:“你来所为何事?”
其实太子本不想当着成王,可既然问到了又不好遮掩,便道:“回父皇,儿臣是想将那日秋猎场上的事情,如实禀给父皇。”
“嗯?”皇帝应了一声,随手翻开赵峦送来的册子,大致浏览着。
“那日秋猎场上,儿臣遇刺中了一箭,若不是靖安…若不是傅其章及时赶到挡下第二箭,恐怕儿臣要命丧当场了。”太子柔声道来,尽量得平缓不带个人情绪。
他明知道皇帝是有心杀傅其章的,可现在却也没办法默不作声,只能尽力一搏。
“你觉着他无辜?”皇帝并不抬头,但似乎也没在看手里的册子。
成王趁势开口:“现在各方供词都已完备,太子可别凭一心之善,被那奸臣贼子的表面迷惑了。”
话音落,还没等着太子开口,皇帝已然道:“成王的是,傅其章生性跋扈,恐手段狠辣,太子还是谨慎些好。”
这两人都没算给活命的机会,任太子破了天恐也是没用的,他索性换了个话头,道:“可如今北境战事愈演愈烈,傅其章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材,可正是用人之际…”
“殷老将军已然坐镇北境,想必不多时就能安定的。”皇帝用殷渌把话截了回去。
到这时太子才算彻底死了心,想要皇帝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还得往那些“偏门偏道”去想办法。
“儿臣尚觉身体乏力,请父皇准许先行告退。”太子要起身,一旁的内侍忙来搀扶。
皇帝也不愿意再听为傅其章求情的话,他觉着自己这一番,是在为太子之后铲平障碍,除去垄权的武将。
“你近日便好好休息,不用往理政殿来了。”他叹太子尚且心善,不懂自己为之后朝中太平所费的苦心。
“儿臣告退。”太子缓缓下了阶,与成王擦身而过,二人目光短暂的触碰,宛若各把利刃出鞘几寸。
如今大殿上只剩下成王一个,皇帝才略微放下心来。皇子之间明嘲暗讽都是他经历过的,也不想再看两个人逢场作戏般你来我往。
成王见人走了,便施礼道:“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帝觉着这话的多余,若是没算讲便不会有此一问。
“方才太子殿下起秋猎场上的事情,儿臣另有思虑。傅其章故纵周穹,现下周穹又来刺杀太子,这二者之间…”成王话到一半,缓缓而止。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暗指周穹刺杀太子与傅其章有关么,这便是谋刺皇子要篡权夺位。皇帝把目光移到一旁的烛火上,疑心也便如那燃烧的火苗一般跃动。
大殿里安静下来,成王慢慢地上了阶,跪坐在方才太子的位置,低声道:“况且儿臣听韩兴良,嘉宁军士可是对傅其章还存着旧情,儿臣实在害怕这样拖下去,夜长梦多。”
低沉地声音萦绕在这一方空间里,皇帝心里早已布满了疑云,生怕万一傅其章得了生还的机会,带领嘉宁大军揭竿而起。
成王低着头暗自一笑,只有把傅其章推到绝地,才能给昭宁郡主“铺路”,给自己之后做准备。
……
入夜,月黑风高。靖安将军府里,沈郁茹收到了韩兴良暗中送来的消息,成王今夜子时要从西门出城,还在府里后门留了空子。
果然离间之策是有用的,现在还能得一些成王的消息。可是现在自己没有可用的人手,知道这件事也奈何不了。
“景舟!”她冲窗外的身影喊了一句,让人进来。
景舟进门道:“夫人有何事?”
沈郁茹将那张字条递了出去:“这是韩兴良送来的,你待会儿从府里后门走,把这张字条去给杨二公子,务必把眼下情况清。”
既然韩兴良在后门留了空子,那便是算给她一个与外边通消息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心意。
“夫人,这…韩兴良之前可是成王的人,可靠么?”景舟不甚放心,毕竟他知晓这人心思并不纯正。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现在成王与他有害无利。”沈郁茹看得透彻,虽然韩兴良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出手相助,但一时的合作也能解一时之困。
景舟答:“是,夫人放心,属下去去就回。”
“不用回来了,你就在府外吧,一切跟着太子与杨二公子他们!”沈郁茹想着与其把得力的人手困在府里,还不如放出去。
景舟放心不下府里刚要拒绝,可话到嘴边,也觉出来沈郁茹的用心。于是拱手施礼道:“是!”
靖安将军府后门确实无人把手,景舟趁着夜色离开府邸,一身夜行衣消失在漆黑中。
火光如豆,在黑暗中画了个亮圈出来。沈郁茹便坐在这样的亮光里,疲惫却难眠。
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合过眼,身体被耗得厉害,她觉着心口发慌,眼前的事物也不甚清楚。
那身令人神清气爽的浅色长衣,现在却把人衬得脸色发白,似乎一个大活人与旁边的桌子一样没什么生气。
回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她觉着数月之前的自己绝不会料到,有朝一日会沈府拔剑,要在这样一个大漩涡里拉扯斡旋。
现在所要面对的麻烦,远比刚从徐州来京城的时候大。可是再探内心,却发觉少了份犹豫不前,远比当时要坚定,要有方向。
……
杨府内,杨逾正在房间里点了灯,烛光映在他的眼中,却似没泛什么光出来。
他细细地看着手里的玉貔貅,这枚辟邪的玉貔貅往常总被把玩,现在已经光泽油润。
屋内沉寂,他忽然吸了一口气,抬手将玉貔貅扔进了桌上的木匣子里,随手盖了盖子,就像收了个什么不甚重要的物件儿。
突然,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只一瞬屋门便被轻推了个缝。
“谁!”杨逾警惕地起身,慢慢往门口走去。
“二公子。”景舟自门外闪进身来,低声道了一句。
听清了声音,杨逾一惊,急忙大步去关了门:“景舟!你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