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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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郁茹得知真相 傅其章身陷杀机◎

    真阳可汗看了傅其章会儿, 不疾不徐地道:“那我如果不写书信呢?”

    傅其章很少陷于这样被动的境地,明明生擒了人却不能伤及分毫, 还要有求于他。

    “明日送可汗回北藩。”傅其章没有再跟他周旋下去的心思,只要人不出事就好,明日赶紧把这尊大佛送回去就是。

    此时真阳却心态极好,听得这个回答反而松了一口气笑道:“你与昭宁侯不一样,若不是身处异国,我想与你交个朋友。”

    傅其章是第一次与敌首这样和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过起昭宁侯来, 他背地里做了这许多事情, 现在击退了北藩兵马, 也到了收拾他的时候。

    “将军!”帐外响起了景舟的声音,傅其章也就当他不肯写,这件事情到这里没了下文,于是便转身离开。

    “何事?”他出了帐问道。

    景舟看着一脸严肃:“将军,北藩使者来了。”

    自从征战疆场以来,傅其章还没有遇到过敌军派使者来。不过想来也倒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家可汗在这里,定然是要来交涉的。

    “带去帐里。”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他罢便先行回了帐中等待。

    不多时, 帐门外昂首挺胸进来一北藩使者。这人着裘戴帽、耳戴饰品, 看着强壮,却不似武将一般凶神恶煞。

    他进门目不斜视, 右手握拳至于左胸欠身道:“北藩使者, 见过南楚大将军。”

    见着人有礼, 他便也起身:“不知使者所来为何?”

    虽然明知道定然是为着真阳可汗来的, 可是还是要作势问上一问。

    “送北藩真阳王信。”使者双手呈上一封羊皮信件。

    景舟自一旁警惕着接过来, 暗中捏了捏那羊皮封里是否有异物。他怕其中有暗器,特地在那人身边开了,才递给傅其章。

    不出所料,是来请放了真阳的。不过言语措辞间并不是当地身段恳求,颇有一番你若不放,我便倾北藩再战之势。

    傅其章这会儿才更回味起殷渌的话来,庆幸自己没伤着这可汗,不然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可汗自然会安然无恙地送回北藩,不过要与你们做个止战之约才可。”傅其章看过信道。

    那使者似是有备而来,已然料到了这个要求,和缓着道:“天可汗善待万物生灵,祈愿再无战事。如果可汗平安返回北藩,此约可成。”

    想来给北境换个安生,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傅其章正要送客,可听得使者道:“我要见见可汗,确保可汗还安全。”

    这个要求也算合理,傅其章向景舟使了个眼色,命其将人带来。

    不多时,真阳可汗就在士兵的带领下,阔步进了大帐,那其实宛若在自己营中一般。

    使者即刻行了大礼,显得虔诚。

    “人你见到了,明日午时国土界处,一手交人,一手交合约。”

    真阳微蹙了眉头,忽然用北藩话问了那使者什么,使者欠身答了句。

    “用中原话。”傅其章要防备他们互相传了什么情报。

    “我问他答应了你什么。”真阳得从容,而后又收回了眼神看向使者:“你去与天可汗,将昭宁侯在古河山的事情写成书信,明日与合约一起送来。”

    这个决定实属在傅其章意料之外,他本以为真阳不会答应了,没成想竟然还能有天可汗的书信,这下子便更能坐实昭宁侯的罪名了。

    使者诺诺答是,又道:“请务必保证可汗安全。”

    “自然。”现在不仅能得两国止战,还能有个昭宁侯的罪证握在手里,傅其章心情也忽得畅快起来。

    而真阳全然不像被生擒的人质,这会儿反而身形挺拔起来,还对傅其章带了些欣赏的神色。

    傅其章心里的大石头落定,想来明日将真阳送过国界,北境的战事也能安定了,如果这时候班师回朝,想必还能赶上京城隆冬的雪。

    ……

    京城过了深秋已经不再下雨了,估计下次再阴云密布时,便是飘飘洒洒的雪花。

    沈郁茹已经在屋里点起了暖炉,给那些被冷得有些蔫的花草剪了枝叶,好让他们能存些养分,待来年春日再发芽。

    她握着剪刀,缓缓地剪下一片叶子,剪刀两刃相碰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屋里分外明显。

    已经入冬了,可是傅其章依然没寄一封信回来。奔入京城的信马,也只是在皇城里走一圈,便匆匆离开。

    一冷下来就没什么景可以用来盯着发时间,天又黑得早、亮得晚,更显得漫漫冬日难挨。

    “姐!”兰芷自门外跨进来,带着疑惑的神色将一封信递了过来:“姐,有人送了封信。”

    沈郁茹即刻把目光投过去,她一直等着有人来送信。因为那日与宣平侯过,如果考虑妥当就来送消息。

    她按捺着激动接过信,只上手一瞬,便觉出了其中有厚厚的一沓纸。

    是昭宁侯送来的,她看过一行后指尖已经颤抖起来,应当是父子二人相见,将成王的所作所为明了。

    第一页便是的昭宁郡主与成王的事情:“成王自京冀交界处截下周穹,安排其秋猎行刺,并与昭宁郡主合谋,挟持于信令其构陷傅其章。”

    沈郁茹震惊着,千万遍的猜想成了真,竟然真的是姜斓有意陷害。她激缓了口气,这么长时间的事情终于要有头绪了,连忙往下看去。

    “昭宁郡主为达私欲,先暗囚于信,待危急关头再将其托出,以此为功。”

    沈郁茹看得浑身发寒,她原本只以为姜斓喜欢傅其章,绝不会加害。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欲,连这场祸端的始作俑者都是她。

    除了这一张,还有厚厚的一沓信纸,沈郁茹急忙都去翻阅,却发现一字一句都是成王的所作所为。

    禁城军、御前卫,三年前残害良将,使其心腹上位,与刑部勾结篡改供词…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

    昭宁郡主自私跋扈,自己一再退让竟险些把傅其章推进火坑。她后怕地又看了看前两页,慢慢平复了神色。

    太子和杨逾都过,皇帝顾忌着昭宁侯。不算动昭宁郡主,那估计于信已经在正临司招供了,只不过是被压下去了而已。

    现在北境战事正紧,如果非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自然是能戳痛姜斓有个法。可这样一来便将傅其章至于昭宁侯虎口,连带着北境大局也不得安稳。

    这样想着,沈郁茹缓缓地抽出了前两页,又在眼前看了会儿。一字一句的罪证,总有它合适见光的时候。

    她将剩下的成王信纸复又装进信封里,准备去交给太子。

    如何扳倒成王,她不想去忧心,也不想卷入那漩涡中。只肖留下证词,能给傅其章一个清白就足以。

    ……

    北境的雪停了,风也止了,夜色下的雪景泛着蓝白荧光,分外安宁。

    一直未曾深涉战中的昭宁大军,这会儿依旧安然。昭宁侯姜绰听傅其章生擒了北藩可汗,这会儿如坐针毡。

    他生怕两人交谈间将自己与北藩所做之约抖落出去,给傅其章留了把柄。

    大帐中点着明亮的灯火,姜绰心神不宁地合了眼睛。惴惴不安地等着他派去北藩联系的人回来。

    现下虽然北藩退兵,但总会还是守在边界,即便是可汗不在,也还是能与之前的人联系上的。

    “侯爷!”帐外忽然闪进黑衣人,进门便败:“侯爷,大事不好!”

    本来就心里没底的姜绰这会儿更是惊慌,不由得拍案起身而去:“如何?”

    “回侯爷,今日北藩派使者去嘉宁大营了,听是做了止战之约,还有…还有答应若可汗平安返回,要天可汗书信古河山的事情。”黑衣人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讲得有条不紊。

    姜绰两眼一黑脚下踉跄,幸得黑衣人及时起身搀扶。

    如此一来傅其章定然是知道了古河山的事情,此举无外乎是在将罪名坐实。他死死地握着拳头。脑子里似有江海翻涌一般,感觉下一刻都要被溺死。

    “傅其章什么时候放人?”他面色煞白,心似乎要把胸膛跳炸。

    “明日午时!”黑衣人答道。

    姜绰的目光忽然狠辣起来,他绝不能让傅其章拿到证据,更不能让人活着去,不然自己在劫难逃。

    夜色正浓,没有战事的北境下,大军营地灯火散落,看着宁静得如天上繁星。

    许久没有过这么令人安心的夜晚了,傅其章收在殷渌榻边,看着军医给他的伤口换了药。

    “老师这伤回了京城可要好好养养。”他看着伤口虽然有愈合,但毕竟军中简陋,恢复得不大好。

    自援军到了,殷渌就没怎么操心过战事,现在自然是较好的情况了,他道:“等到了京城,估计就好的差不多了。”

    傅其章知晓自己老师自来不在乎这些伤痛,他并未再多什么,却看人谴退了屋内所有人,神色忽然神秘起来。

    “诶,沈子耀那子,你觉着怎么样?”殷渌看着人都走了,才低声道。

    “挺,挺好的。”傅其章一时没参透其中玄妙。

    殷渌看他木讷,不禁咂了咂嘴:“啧,我可是中意他做女婿。他是你夫人的亲弟弟,这桩婚事你从中撮合撮合。”

    这事儿来得突然,傅其章反应先是一笑,却忽得想起来沈郁茹。

    之前忙得不可开交,尚不能不去日思夜想。可现在闲下来,那股子酸涩便又漫上心头。

    “好…”他犹豫半晌,低声答了一局。夫人…也不知道这次回去,还能不能再称她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