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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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宁大军兵临京城◎

    杨逾道:“太子已经给冀南军下了调令, 命其支援。”

    “只有冀南军吗?”沈郁茹觉着昭宁大军兵强马壮,冀南军人手不多, 想来也是杯水车薪。

    起大楚的军力调动,杨逾蹙眉更深:“眼下北境无守,晋北的兵马要整军补上防线;嘉宁南路军更是路途遥远,淮北军尚要看南边情形。”

    “二公子!不好了!”随从在门外急促唤了声,快步入门:“二公子不好了,昭宁大军已然破了冀北军线!”

    杨逾一震猛然起身,惊问:“大哥怎么样?”

    冀北军是杨迟所率之部, 现在军阵被破, 只盼人性命无忧。

    “大公子正率军后撤, 待与嘉宁京城一路汇合后再做部署。”随从语速颇快,可见事态紧急。

    冀北军挡不住日夜操练的昭宁大军,早在众人预料之中,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冲破。

    沈郁茹倒吸一口凉气,心下也慌乱起来,一时间似乎气血到不了头脑,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她轻撑了太阳穴,待眼前的昏暗退去, 却仍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如果禁城军与京城一路拼尽全力抵抗, 想必还能据城撑个四五日, 到时候且看景舟能不能率冀南军奇兵天降。

    北境起战事的时候,京城尚还热闹繁华。可现在乱军已过冀北, 再坚固的京城也显得风雨飘摇。

    街上已经能见着了背着包裹匆匆往城外走的摊贩, 再大户一点儿的, 就是马车载着家私去别处躲避。

    一时间人头有往无来, 街上多了许多闷头赶路的人, 谁不想被困在京城里。

    ……

    皇宫里灯火通明,虽然已至深夜,但是理政殿里依然有人不眠不休。

    皇帝在寝殿里昏迷着,只时而清醒一会儿,也过问不了太多事情。

    太子在理政殿里的案后,看着大楚布防图紧蹙着眉头。偌大的两图,晋北军、南路军守着边疆动弹不得,冀南军又挑不出个能成大事的人。

    一时间,选任一个能眼观大局,有魄力的良将竟成了最大的难事。

    虽然平日里成王与太子水火不容,可到了眼下的境地,两人也不得不同处一殿,共谋一事。

    徐值盯着徐佑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殿下,如今有一人可托付军权,只看殿下敢不敢。”

    “谁?”徐佑抬了抬疲惫的目光,往眼前的人看去。

    可是这一声发问却没有得到回答,徐值不做动摇的站在原地,神色坚定卓然地看过来。

    刹那间,徐佑明白了其中含义,在民政上自己确实更得心应手。但成王禀性刚强,不就书案繁文宜武宜军。

    国土太平的时候,无论是皇帝还是徐佑,都一直忌惮着成王,千方百计地不让他碰军权。

    可现在叛军临城,若问现在大楚上下谁最不想改朝换代,必定是徐氏一脉的皇室。

    徐佑缓缓站起来,迎着摇曳的烛光走向阶下,与成王相视而立。

    可以肯定,把大军军权交到成王手上,以他的铁腕定可以如锋如刃。况且徐姓皇室血脉流在身上,他也绝不允许改朝换代。

    但还有一点也毋庸置疑,一但他掌了军权,战乱平定后,恐再难收回来,这无异于亲手给猛虎安上利爪。

    徐佑与那毫不犹豫的眼神交锋,从不做遮掩的目光中,清晰可见其野心勃勃。

    在这样紧急的时候要军权,明摆着便是趁火劫。可若给猛虎安了利爪能让其击退豺狼,倒也是个权宜之计。

    “你即刻动身去冀南,嘉宁大军由你全权调动。”徐佑得干脆,他不觉得这是场赌,因为已经看得见结局。

    兵权放出去,必定不可能再轻易收回来。不过与楚地安宁想必,也着实不算什么。

    徐值忽得一笑,似乎在做最后的谈判交易:“军权给了我,可再要不回去。”

    “你能率军全歼昭宁大军,便一切随你。”徐佑也不退缩,眼下知道这是个坑,可又不得不跳。

    这个结局似乎早在徐值意料之中,他拱手笑道:“不辱使命。”

    翌日,成王带着太子令奔赴冀南,掌军嘉宁。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也做个佳话在朝中流传开来。虽然这两兄弟在朝中斗的你死我活,但是现在危难当头,力也是往一处使的。

    ……

    十一月,昭宁大军以破竹之势突破冀北军最后防线,兵临城下。

    夜里京城城墙上十步一火把,禁城军不眠不休地把守。夜色中的街道上,不时就会有铁甲铁蹄声急促而过,火光通明。

    沈郁茹今日切实感受过何为兵荒马乱,才知何为惶惶不安。之前将沈子耀与景舟安排去了城外各军中,眼下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还真是难找人手。

    府内放了一批人之后,只留下了一些不愿意有的,安静了许多。她立在廊下看着空落落的院内,心也似个无底洞。也不知冀南军如何援救,兵至何处。

    不过看着时日,应当也不会这么快。现在只盼在昭宁军破城之前,冀南军可以解此燃眉之急。

    “夫人,宫里来人了。”兰芷急促地脚步后。跟着一内侍。

    内侍开口细声道:“见过夫人,奴奉太子之命来接夫人进宫。”

    “进宫?”沈郁茹不解:“可是太子有什么事情?”

    内侍讪讪低头:“这…叛军临城,宫里安全些。太子已经命人将各官眷都接入宫了。”

    只看如此安排,沈郁茹已经能猜透太子想法,这应当是没有把握守住京城,想以内宫为最后安身之地,等待援军。

    “请夫人速速动身吧。”内侍催促着,生怕再耽搁下去,人要在宫外出了什么事情。

    街市上已经见不到什么摊贩了,店铺也都紧闭着房门。地上时不时飘滚过一些碎纸破布,热闹的京城一夜之间竟似个空城。

    宫门处把守的御前卫,比平日里多了数倍,沈郁茹隔着挑着车帘看去,正见另一辆马车正停在门口。

    “夫人,请下车吧。”她正看着,忽然听得门口内侍的声音,便撑着兰芷的手起身,盈盈下车。

    “夫人!”沈郁茹循声抬头,就见着殷可竹自前方跑来。

    刚刚站稳就被来人扑了个满怀,从殷可竹抬起的目光里,她明显能觉出想什么。

    不必深思也知道是些安慰的话。可看着人犹犹豫豫没开口,想来是怕又惹自己伤心。

    她轻拍了拍怀里的人:“好了,快些进宫吧。”

    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也才失去父亲,怎么好让她再来绞尽脑汁地来安慰。

    辅国将军夫人立在宫门口,沈郁茹见状携了殷可竹的手,往近前去:“见过老夫人。”

    自从殷老将军安葬后,年过半百的老夫人越显憔悴,这会儿慈祥地看过来,眼神略显悲戚:“好孩子…”

    想必是同在苦难中,她似乎十分想安慰沈郁茹,不忍看着这样好年华的姑娘悲苦。

    内侍看着人三人惜惜难分,壮着胆子去插了话:“几位宫里请吧。”

    入宫的甬道上皆是全副武装的士兵,雄赳赳地带刀走过,让人看着安心却也预示着战事将近。

    三人被安排在了宫内空着的殿里,离太子的东宫不是很远,想来这应当是近些日子来最安全的地方了。

    ……

    傅其章由北境一路策马,本想着先去冀北见杨迟,却不想冀北大营已经不见人影。

    昭宁大军南下,必定经过冀北军驻地,如此一看想必是没能地方住后撤了。

    冀北军身后便是京城,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浑身寒意,赶紧又策马向前。

    日夜兼程许久,就算人不休息马也要休息。他顺着往京城的路走,行至一处镇中决定先探消息,暂做休整。

    毕竟如果真的昭宁大军已经兵至京城,他单枪匹马也无济于事,还是要看看情况,从全局着手。

    镇中已经见不到多少行人,街道散落一地的木架砖石,四处破败不堪。一看就是兵马行此,走过战事。

    傅其章勒着缰绳缓缓踏着马蹄,每一步都走的谨慎。许是这里比北境暖和一些,如今一身毛裘在身上,竟然捂的浑身发热。

    他蹙着眉四下量,偶尔经过一两个挑着担子的脚夫侧目而视,之后便埋头赶路。看不出去处。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心中紧张,往前他只见过战前的军阵,战中的厮杀,却从未见过兵马过后的村庄城镇。

    原来战后是如此的凄凉,那些紧闭的门窗都在诉着无助。黑马暗裘,与这没有生气的街道很相称。

    傅其章走了快半条街,也没见着个能落脚的地方。忽然,他见着个店铺还开着门,便加紧马蹄过去。

    近前一看是个医馆,这样的时候也就医者仁心还会开着铺子,给人去病去痛。

    左右有个人能询问也是好的,他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了门外破旧的桩上,量着往屋里看去。

    柜台后边立着个白髯白发的老先生,一身青灰布衣正把头压得很低写着什么。

    他听见声响看见来,满脸的褶皱看着都很温和,声音低沉:“公子怎么了?”

    傅其章先施一礼道:“在下路过此处,见城中不甚有人做生意,想来探一下,是何原因?”

    那老先生眯起眼睛上下量,许是见着这一身装扮,才缓缓放下笔:“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啊…”傅其章一顿,可未明情况又不想暴露自己,便一转话锋:“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