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城郊矿山
清溪城后城门被白雾堵截,为防有人靠近,被白雾吞噬,城中的官府围着城门搭了一面木架墙。
城中人近来多有不便,眼见师徒三人御剑自空中飞过,纷纷停下中的活计出来看热闹。
雾气遮天,越出城墙几十米,几乎截断了往外望的视线,将城墙包拢住的同时,还触一般自城门缝隙伸进城里,像是一个用心险恶的盗贼,暗中窥伺着城中的每一个人。
玉牌上,这雾气与龙隐宗的类似,戚无忧甫一接近,便察觉到不同。
有“方外之眼”辅助,想要看破白雾本质不在话下,但他有心培养弟子,转头问花束雪和颜如鹿:“可看出什么来了?”
花束雪道:“弟子学艺不精,只觉得这团雾气与龙隐宗的雾气不太一样,却也不上来是为什么。”
戚无忧温和道:“无妨,你不精修此道,能看出不同就很不错了。”
花束雪走的是仇三仙和洛云彰的路子,技能点也都点在了剑道一途,在剑术上已有所成。
论起幻阵,还是颜如鹿更擅长一些。
一来是颜如鹿性情和善,不喜杀伐,更愿意研究剑道之外的事。
二来是他极其崇拜戚无忧。戚无忧以幻阵之术扬名,他便觉得自己身为弟子,亦不能太差,于是苦修三年,偶尔向戚无忧请教戚无忧一二,幻阵之术在同辈之中稳稳的断层第一。
颜如鹿远望覆盖住清溪城郊的雾气,以指做剑,划出一道灵气。
剑气直冲白雾,初时势如破竹,将白雾吹散,忽然撞上了什么东西,逐渐被消解。
于是,刚被吹开的白雾便有漫了回来,甚至因为吸收了那道灵气,又往城里木架墙的方向挪动了一截。
思索片刻,颜如鹿道:“依弟子看,这团白雾只是障眼法。”
花束雪侧目:“障眼法?”
颜如鹿瞄了戚无忧一眼,见他没有否认,才有了些底气,道:“白雾之中有东西,我的灵气便是被那东西吸收了。”
“是什么?”
颜如鹿找寻合适的词汇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东西,很细,像是触须,”他一拍,道:“对,就是一根长在‘血蜈蚣’身上触须!
“那条‘血蜈蚣’应当就是从城郊矿山的方向爬来的,周围白雾相当于它的毛发,用于遮掩它的身躯。触须藏在身躯中捕食,所吸纳的一切都能化为养料,让它向外扩张得更远!”
颜如鹿越越顺,一转头见花束雪盯着他,登时没了底,向戚无忧求助:“师尊,我、我的对吗?”
在戚无忧的视野里,白雾之中飘着一条红色鲤鱼旗似的“管道”,“管道”由无数节接成。
每一节都有一个交汇点,自那个交汇点上长出的数不清的细长“须子”,正在白雾中上下游动劫掠食物。
颜如鹿用“血蜈蚣”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戚无忧赞赏地颔首,道:“既看破了这团白雾的把戏,便试着动破阵吧。”
幻阵便是这样,无论看起来多么高深莫测,一旦被勘破本质,想要破除就会变得很简单。
颜如鹿和花束雪一同上。
花束雪负责斩断白雾中游荡的无数“触须”,颜如鹿便趁这时,将击雷符打到抵在城门上的那节“躯干”的交汇点上。
那一节“躯干”顿时被炸碎,白雾立即往回退了十来米,地上零星露出几具鸟兽尸体,仿佛退潮后搁浅在海滩上的鱼。
城中百姓见白雾退散,有胆子的大攀上木架向外观望,一指城外一具狗尸,回头喊道:“我看着城南的大黄了!果然是给白雾吃进去了!”
围在下面的人一听,也要往上爬,被赶来的官兵拦了回去。
众人喧闹,无人注意人群之后何时出现一个黑红衣袍的鬼面青年。
他仰头望向立于花骨扇上的戚无忧,戚无忧若有所觉地回过头,一眼看到他,面上温和的表情便是一收。
鬼面青年冷笑一声,退后拐入了暗巷。
花束雪和颜如鹿仍在与“血蜈蚣”纠缠。
这阵麻烦得很,是由数不清的幻阵组成的。
想要彻底将白雾击退,须得将每一节躯干上的阵眼破坏,直至找到藏于清溪城矿山的源头。
思及方才看到的鬼面青年,再看前方的“血蜈蚣”,戚无忧恍然大悟——原来原著中,原主和魔修就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仙宗弟子送进矿山里的。
甚至无需他们露面,花束雪和颜如鹿很快就会亲自把自己送到魔修上。
“”
这两个弟子一个扫清障碍,一个破阵,配合默契,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大雾驱至矿山之外。
戚无忧御扇跟在他们身后,只在他们应对不来的时候,才帮忙斩断快要贴到他们身上的触须,出的次数屈指可数。
颜如鹿自修习幻阵之术之后,还是第一次实战,回望一眼来路,满足感爆棚,摩拳擦掌:“师尊,这条‘蜈蚣’好像是从矿洞里爬出来的,我们进矿洞去看看?”
花束雪也等着戚无忧发话。
戚无忧瞧他们跃跃欲试的模样,一时不知该什么。
十有八/九是他们一进矿洞,清溪城剧情便会被正式触发。
“”
三年,也该是时候了。
戚无忧暗中碾过掌心的伤口,道:“为师独自进去,你二人守在外面,不要轻举妄动。”
颜如鹿“啊?”了一声,面上兴奋之色垮了下来。
虽有遗憾,但他也知道自己修为不够,强跟进去也是碍事,只得蔫巴巴道:“是,师尊。”
花束雪道:“师尊放心,我在外面会看顾好师兄的。”
戚无忧转身进入山洞之中。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同时,方圆百里如同被覆上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草叶边缘、山石外围,甚至花束雪和颜如鹿都有一瞬间的重线,就像是有人在透纸上,用笔沿着画中人物的轮廓勾线,却不心把纸蹭歪了一样。
重线的时间太短,便是有第三人在此,也难以察觉。
空间悄然被扭曲,而颜如鹿和花束雪相隔两步远,毫无所觉地交谈着。
“师妹,你觉不觉得,师尊最近和以前不大一样了?”颜如鹿往黑黢黢的矿洞望了一眼,看不到戚无忧的身影,才声道。
花束雪:“”明摆着的事,颜如鹿却是一副刚刚发现,还很苦恼的样子。
她抱剑多看了颜如鹿一眼,有几分无奈地:“师兄指什么?”
“我也不好,看着倒是和以前一样,但我总觉得师尊近来心情都不是很好。”
颜如鹿挠挠头,“有一次师尊指点我的时候忽然出神,然后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我,我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但是下一刻,师尊的眼神又变了回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花束雪道:“很正常吧。”
颜如鹿没懂:“啊?这还正常?”
花束雪静了静,道:“自洛师兄失踪后,师尊就一直这样。”
颜如鹿先是迷惑,过了一会儿,惊讶:“师尊还没——”
话没完,花束雪突然竖起指做了个“嘘”的势,一把拉过颜如鹿,云绯出鞘,低声道:“有人来了。”
颜如鹿一惊,忙从储物袋中摸出符箓,环顾四周。
忽听前方林木摇响,一个穿着紫色衣袍的修士从林中踏出。
此人身型修颀,穿着打扮却很庸常,面上覆着一张幻阵面具。
花束雪正要出,便见那人甩了甩背上沾到的血污,微恼道:“抓人便抓人,搞这脏污的幻阵做什么?啧。”
着大喇喇扫过面前两人,问:“你们师尊进矿洞去了?”
这声音语气,仙宗弟子虽听得不多,却都十分熟悉。
颜如鹿快速眨眨眼,惊道:“仇、仇宗主?”
与此同时,同是在矿洞之外,数十名魔修将梦境拓下来的花束雪和颜如鹿团团围住。
戚无忧已深入矿洞,往前行进几十米,在一个岔路前停下。
前方有一股不稳当的魔气震荡,戚无忧道:“人带来了,你们要做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兰芳君现在卖起自己的弟子来很得心应嘛。”鬼面青年自山壁阴影之中踏出。
戚无忧:“”
鬼面青年道:“放心,不是让你杀了他们,要杀也不是现在,他们怎么也得死在樊一祯和仇三仙之后。”
戚无忧做出逼不得已的恼火模样:“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鬼面少年嗤笑一声,道:“自然是折磨腻了仇三仙和樊一祯,送他们上路了。”
“”
抱一喜欢诛心。
仇三仙生性矜傲,平生最受不得的两件事,其一是自己变为无用之人,其二是仙宗没落。
这三年间,戚无忧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在梦境之中摧折仙宗中的好苗子,再一点一点毁掉仇三仙的修为,让他在变成废人的同时,眼睁睁看着仙宗日暮西山。
一年前,仇三仙出关后前往归元宗,便是想拉下脸来替仙宗弟子求得庇护,却因为十几名天赋颇高的仙宗弟子遭魔修伏杀,气急攻心当众吐血,便是戚无忧的笔。
折磨仇三仙,便等于折磨樊一祯。
樊一祯的是非观很含糊,他对逍遥仙宗其实没什么感情,平日打理仙宗事务,不过是为了仇三仙。
三年间,他整日忙于仙宗杂事,无暇修行,修为寸步未进,一旦仇三仙身死,他大概也撑不了多久。
在外人眼中,逍遥仙宗已是摇摇欲坠,如此算来,确实是折磨到头了。
殊不知在“黄粱一梦”掩护下,仇三仙还好好的,陨落的仙宗弟子被藏到了闻青韵抛尸的峡谷之下。
最后受折磨的,只有时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戚无忧自己。
鬼面青年道:“听闻逍遥仙宗一向爱护宗门弟子,依兰芳君看,若以你师徒三人做饵,邀樊一祯前来,他会上当吗?”
戚无忧睁大眼睛:“你们是想!”
鬼面青年大笑两声,声音在矿洞之中回荡。
“兰芳君当初不是求义父让你做仙宗之主吗?只要杀了仇三仙和樊一祯,整个逍遥仙宗不就是你的了?”
原来这就是原主体内被中下禁咒的原因。
戚无忧冷声驳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仙宗之主。”
“那就由不得你了。”鬼面青年嗤笑,“你师徒三人被困清溪城矿山的消息已经送往逍遥仙宗,兰芳君便等着迎战樊一祯吧。”
他突然想到什么,抽出佩剑,笑道:“为了骗过樊一祯,还要辛苦兰芳君受些伤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