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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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充足的病房里,一坐一躺两道身影偎在一起拿着书翻看,口中时不时交流几句,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

    如果没人断的话。

    “查房。”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带着几位同色系衣物的人进了房间。

    旬松顿时握紧了手中的笔,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医生拿着笔询问着例行事项,旬松一一答了,医生收起笔点点头,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一副要走的架势,旬松正要松口气,就见医生身后跟着的护士开始拆针管袋。

    旬松:“......还要针吗?我都不疼了。”

    年轻医生笑了笑:“还要防止伤口感染,抗生素必须,怎么,这么大还怕针?”

    揶揄的语气把旬松得脸有点泛红:“没,我才不怕。”

    医生离开,旬松幽怨的目光看向喻帆,又看向做着准备工作的护士姐姐,有苦不出。

    喻帆隔着被子握住他的手,然后抬头对着护士开口:“姐姐,他血管比较细,一会麻烦你轻一点。”

    护士姐姐对着两个帅气的男孩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好,我会的,放心,我扎针一点都不疼。”

    旬松紧张的眉眼松下来些许,喻帆也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可当看到那细细的针尖,旬松还是不自禁有点抖。

    其实他不是一个怕疼的人,只是对这根细细的东西有着难以磨灭的阴影。

    旬雪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针,为了展现自己的男子汉气概,给旬雪做榜样,一起针旬松总是第一个上,完后告诉她一点都不疼,但每次还是要哄好久旬雪才愿意伸出胳膊。

    偏偏旬雪还是个爱生病的,旬松忘不了旬雪哭着对自己:“松松你长大一定要做一个针不疼的医生,这样我天天生病都不怕了。”

    那时候的旬松每每都答应的很坚定,医生一度是他最向往的职业。

    直到那场变故,疼爱他的父亲当场去世,挚爱的姐姐躺进了医院病房,危在旦夕。

    他每天看着那些冰冷的液体注射进那的身体,而病床上的人已经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他便在外面替她哭。

    那时候穿着白大褂的人就是他的全部希望所托,他希望他们能让奇迹发生,他希望能再听到那熟悉的大哭。

    可是并没有。

    亲眼看着旬雪被盖上白布的瞬间他浑身的血都是冰冷的,他看着那一片雪白,忽然有什么在他内心崩塌。

    “哎你别抖啊,弟弟,我针真不疼。”护士姐姐看着那抖动的胳膊哭笑不得。

    旬松紧闭的眼睁开:“啊?我没抖啊。”

    一只手握住了旬松的胳膊,对他道:“别怕,数两秒钟就好。”

    “对,”护士眼疾手快抓着消毒完的手把针头扎了进去,“不疼吧?我没骗你对不对?”

    结果床上的人忽然迸发出了一股大力,挣开了两人束缚,针直接从手上脱落,鲜红的血立马低落在雪白的背面上。

    “旬松!”喻帆快速伸手抓住他滴血的手抬高。

    护士也是个久经沙场的,立马拿了棉签给他止血,但也对自己的技术产生了怀疑:“这么疼吗?没道理啊?我给几个月的娃娃扎都不带哭的。”

    清醒了一瞬的旬松看着背面上的血红恍惚,他开口:“抱歉,不疼,就是有点奇怪。”

    他刚感觉到针头在他血管中进入,让他后背升起大片寒意,下意识就想逃开。

    这和针不同,虽然针更疼一些,但这种清晰的扎入感觉让他更难以接受。

    又让他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喻帆对他的反应始料未及,他知道旬松排斥针,但上次疫苗来看以为只是怕疼,这次的反应未免过于强烈了。

    “奇怪那你也要忍着,”见惯了各种难搞患者的护士不屈不挠,给旬松贴上创口贴后又转到另一边抬起他另一只手,“今天这针必须要扎上,不要多挨几下就忍住。”

    喻帆看旬松表情实在不忍,出声问:“针或者吃药不行吗?”

    护士摇摇头:“放心,这次我会更慢着点来,你就负责抓住他,千万不要乱动。”

    旬松咬咬牙闭上眼:“来吧,我会忍住的。”

    喻帆想了想摇起了床,轻轻抬起旬松的上身,坐在他身后环抱着想要箍住他。

    这亲密的姿势令旬松很是不自在:“不用,我这次肯定能忍住。”

    护士姐姐开口:“你还是让他抱住你吧,力气这么大把针别进去更受罪。”

    旬松:“......”

    他只有妥协。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耳边听着他轻轻的呼吸声,旬松焦躁的心平静了许多,手面上又传来冰冰凉消毒的触觉,手腕上的手暗暗用力。

    “可以咬我。”有什么被递到了嘴边。

    尖利的针尖触及皮肤,旬松下意识咬住了嘴边的东西。

    “好了好了,不要动。”护士姐姐语气温柔地哄着,然后手脚麻利粘上固定胶带,松了一口了,抬眼看到面前的景象,不由得惊呼一声,“别咬了快,流血了。”

    这一声把旬松换了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

    再睁眼看嘴边,白净的手面上是一个暗红的牙印,已经有血渗出。

    “我......”愧疚加心疼接踵而至,身后的人只是摸一下他的脑袋出声。

    “没事,不疼。”

    “快来,我给你消消毒。”护士在一边喊。

    旬松立马推着他去消毒,至于那已经缓缓注入液体的针头已经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门口传来蒋女士气喘吁吁的声音:“针了吗今天?”

    “刚上。”护士抬头回,“真没看出这么大男孩子这么怕针。”

    “哎呦,”蒋女士松口气,带着点尴尬道,“这孩子从就怕针,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都是应该的,不过可多亏了这位,看给这咬的,亏得是好兄弟。”

    蒋女士才看到喻帆的手,顿时心疼的不行:“啧啧,旬松咬的?”然后对着旬松指责,“你咬个毛巾也不能咬人家手啊,是不是傻?”

    愧疚的不行的旬松:“我哪知道......”

    “阿姨,是我着急没找到别的东西,不疼,不用担心。”

    看着喻帆,蒋玉兰长叹一口气,坐到旬松床前道:“看看人家鱼对你多好。”

    等护士走了,趁着蒋女士出去买饭,旬松拉过喻帆的手问:“还疼吗?”

    喻帆摇头,抬头帮他看针:“真的不疼。”

    旬松皱起脸:“是不是挺丢人的。”

    喻帆摇头:“在我面前不用觉得丢人。”

    “哎呀,”旬松烦闷的拉高被子蒙住脑袋,“我可能是得了PTSD,就这还想当医生,简直是做梦。”

    “只要你想,我们一起克服。”旬松听到喻帆温柔的声音道。

    旬松眼中瞬时有泪水涌出,好在有被子挡着。

    他已经努力去忘了,可是真的好难。

    床边的喻帆则满眼的心疼,怪不得晚上睡得不安分,旬松对医院的抵触他大概能猜到,越是猜想,便越是心疼。

    他恨自己没能早点遇到他,如果当时他愿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没有执意跟着父母,或许他们都会有另一个故事。

    室内的沉默被一阵嘈杂断。

    “松哥!”

    “松哥!我们来了!”

    “松哥,有好点吗?”

    好家伙,此起彼伏的呼唤下,一群人拎着大包包推门而入,把正交握的一双手吓得立马分开来。

    “你们怎么来了?”被惊到的旬松掀开被子眨眨眼,努力装作正常出声问。

    李强举着手里的果篮开口:“听到你都动刀子了,我们当然得来了。”

    眼镜走到旬松床边就掀被子:“怎么样松哥,割了阑尾什么感觉?”

    旬松掀开衣服给他们看:“......也就那样。”

    一旁伸出一只手段了旬松在伤口处扒拉的动作,旬松转头对上喻帆不赞同的目光,对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

    “快点呀。”门口又传来声音,旬松眼皮一跳,看到了进门的孙英英和陈淼。

    “你们怎么也来了?”旬松更加惊讶。

    陈淼一脸受伤:“我们当然是来探望你啊,”着坐到了旬松床前满脸心疼,“看我们松松脸都瘦了,麻麻给你带了水果好好补补。”

    如此戏精收到了旬松一个白眼,然后环顾几人道:“你们这么庞大的队伍是怎么出的校门?”而且还有孙英英,他难以相信孙英英会是□□翘课的人。

    察觉到旬松的目光,孙英英笑笑着开口:“我们找班主任要了假条。”

    李强接到:“没想到吧哈哈,老胡有时候还是很有人性的。”着举了举手里的果篮,“这个就是他让我们捎的。”

    旬松比出一个大拇指:“真没想到,我面子竟然这么大。”

    几人的到来立马活跃了病房里的气氛。

    一旁的喻帆主动接过果篮放在了一旁床头柜前,然后出声道:“水杯不够,你们自己随便吃点水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