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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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行结界消失,幻境也跟着消散,那些以为自己死去的人从雪地爬起来,惊讶地检查自己的身体。

    萧书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竟然是幻境,竟然没有察觉。

    “觞觞!”玉姬顺着传送阵出现,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将身上所有的技能一股脑地丢给了墨流觞。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玉成琢恼怒地敲晕玉姬。

    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出现,看到已经倒在血泊的墨流觞,都欢呼起来。

    “墨流觞死了!魔头终于死了!”

    “还有那个谁。”

    “对,不能放过他!”

    好事者扔来伏魔咒,落在詹月白身上,没有任何异样。

    “不是他是魔族吗?为什么没有现形?”

    萧书收拾好心情,捡起地上沾血的短刀,对着众人:“京华城詹月白,为家姐报仇,大义灭亲。”

    “京华城詹家,啊,詹家大姐,正是因墨流觞而死。”

    “不定詹月白也是受墨流觞折磨许久。”

    “禽兽啊!”“报应啊!”

    众人还是不太相信,都想上前查看墨流觞的情况。萧书紧皱眉头,轻轻挥了挥雷霆杖挡住他们。

    “你这是做什么?”玉成琢眯着眼问萧书。

    “众位请见谅,这是全能真教的家事。墨流觞既已伏法,便由我来处理后面的事情。还请诸位离开,否则。”

    闪电劈了下来,众人都了个哆嗦。墨流觞一死,这里修为最高的,就只有萧书了。

    玉成琢走得近了些,靠在萧书耳边轻轻了句:“敬候佳音,萧掌门。”

    萧书回他一个冷淡的笑。

    “女被魔头蛊惑太深,在下也要处理家事,就不奉陪了。”

    玉成琢不再多言,招呼手下弟子抬着昏迷的玉姬离开。其他门派也不自讨没趣,陆陆续续散开。

    萧书又将一人一尸体传送回全能真教广场,沉重地拍了拍詹月白的肩。

    “逝者已逝。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师弟他似乎一心求死。”

    詹月白还处在意外复生,魔族血脉被封印,以及师尊跟他对不起的多重震惊当中。被萧书这么一拍,缓缓回过神来。

    “最后杀死他的,是这把刀。”萧书将短刀递给詹月白,“这是你的?”

    詹月白机械地抬头看向萧书,眼尾的泪痣红得像在滴血。他接过那把短刀,脑子嗡嗡的。

    “我杀了师尊?”

    萧书:“你是为了给你姐姐复仇而来的吧。”

    “为我姐姐复仇吗?”

    詹月白嘴里念叨着。不,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动的手。

    “师弟走火入魔实在蹊跷,或许早就被夺舍。”

    对,也不对。詹月白胡乱“嗯”了声,脑子里想的都是墨流觞死前的“对不起,你自由了”那句话。

    是因为自己跟他暴露了身份?他难道真的是魔族?可为什么要封印自己的魔族血脉?难道是在向自己赎罪。到底是为什么??

    他心里好多疑问,可身边人已经无法给他解答。因为乱七八糟的想法,反而冲淡了师尊已亡的难过之情。他怔怔地看着一脸安详的墨流觞,情绪复杂。

    这个莫名顶着自己皮出现的人,又莫名离开,仿佛拨正了这个世界应有的轨迹。

    萧书没有再话,捏了一个净身决将墨流觞全身血污处理干净。手拂过他心脉的时候顿了顿,赫然发现他灵脉枯竭,又将手收了回来。

    因为墨流觞被认为是魔族之人,只是立了个简单的衣冠冢,连牌位都没有。尸身被封冰棺之中,秘密存放在玉潭潭底。

    詹月白看着冰棺消失在水面,才惊觉,那个对自己冷淡又心软的师尊是真的死了。

    槐花簌簌落下,越落越多,竟全部凋谢。纯白的花朵将水面重新掩盖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觉得应该难过,应该哭的,可是为什么,明明装哭成习惯了,到这个时候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的师尊,只是睡觉去了,要睡很久很久,久到没有醒来的那天。

    萧书去处理其他业务,留下詹月白一人。

    詹月白站在玉潭边发了很久的呆,心口突然一阵钝痛。他拉开衣襟,看到伤口处结成一朵黑色的彼岸花,又消失无影。

    “傀儡种......”他脑中混乱思绪一点点恢复清明。

    傀儡种亦是禁术,以魅魔魔气为引,植入被控者心脉能下达指令。可詹月白本身就有一半的魔族之血,即使没有激活,也不会受这个傀儡种影响。如今魔族血脉被封,才显现出来。傀儡种主人认为已经完成任务,让它自动消失了。

    詹月白握紧了拳头,怒火中烧。仙门百家惨死的情债,莫名其妙的指责,都是冲着墨流觞而来。而詹家儿,亦是其中的棋子!他连带怀疑起了萧书来。

    震怒被压制,他好想找人话,可这世间,竟没有人值得信任。

    他站在玉潭边直到夜幕降临,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卧室,思量着下一步的计划。他想将怀里的泥狗掏出,因为精神恍惚,泥狗从手上滑落。他心狂跳不止接住了差点落到地上的泥狗,害怕失去的恐慌顺着心脉爬到脑中,又蔓延至四肢百骸。

    詹月白的情绪瞬间崩溃,跪到地上失声痛哭。

    “师尊,你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眷念吗?”他哽咽着。

    -

    主殿之上,萧书拿出从墨流觞身上顺走的储物囊开,看着空中已经变成血红色的黑珍珠若有所思。

    “师尊,詹月白回去了。”白芷在殿外轻轻提醒萧书。

    “嗯,你也退下吧。”

    “是,师尊。”

    萧书再次去往玉潭,将冰棺唤了出来。血红色的黑珍珠与棺内之人起了反应,发出红色的光芒。

    “浮华宫的镇宫之宝噬魂珠,玉姬真的是痴心一片。”

    萧书垂下眼睑,结了法阵将噬魂珠上的魂力传进玉棺之中。

    “对不起师弟,我只是一时冲动,顺水推舟,没想杀你。”

    冰棺之人手指动了动,又陷入安静。

    “你为何不愿意醒来?是恨我吗......”

    清风吹来叹息,无人应答。萧书再次将冰棺封上,沉进潭底。

    全能真教自墨流觞死后,又在萧书的管理下恢复了以往的生机,甚至直接成为三界之首。

    热热闹闹的全能真教,让詹月白很不适应。他依旧作为墨流觞的唯一弟子留在全能真教中,但大家都对他尊敬有加,地位仅次于白芷。玉姬自那以后再也联系不上,因为浮华宫将她软禁了起来。

    筑基以后,詹月白辗转人间,一边历练一边搜寻墨流觞的残魂,始终一无所获。

    思念如野草,每到夜里疯狂生长。与深夜孤苦相陪的,唯有一只泥狗。

    他回过京华城詹家,詹启大摆筵席庆祝家中出了一位英雄。当夜,詹月白被告知生母是詹启难产死去的妹妹。对于詹月白的生父,他们也不知情。

    “这是吾妹留下之物,既然你都知道真相了,这里面或许有你生父的信息。”

    詹月白攥着手里的木盒,并没有开,收进储物囊中。既然师尊封住了他的魔族血脉,那就不要再跟魔族牵扯上任何关系。

    除此之外,他也调查清楚了当年三界围剿的真相。那些墨流觞拒绝的情债,部分走火入魔,部分被当作家族之耻秘密处死,还有部分离家出走毫无音讯,跟墨流觞一点关系都没有。各大门派串通一气就是为了要致墨流觞于死地。

    只是他无法确定谁给他下的傀儡种,如果事情进展顺利,詹月白取得墨流觞信任,会在墨流觞力竭之时结束他的性命。而墨流觞正好被心魔所影响,自寻了死路,便被当作是詹月白的功劳了。

    夜里,寂静无声,阴云密布。

    一道残影掠过,莹白长剑于黑暗中往下滴着血。幻月宫柳月胸前溢出的鲜血浸湿了衣衫,他张了张嘴没能出声,死不瞑目。

    詹月白隐秘了身形从幻月宫闪出,他的身形拔高许多,微微婴儿肥的脸部线条已经收紧,在夜风中半截衣袂轻轻飞舞。

    他落上远处一座高楼,望向南方。

    “是时候去那个地方了。”

    憋久了的夜雨落下,劈里啪啦砸在撑开的纸伞上。詹月白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一条的水龙凝结而出,在空中盘旋,围着詹月白转了几圈,而后破碎散入尘土不见踪影。

    他摸上眼尾处的泪痣,阖上双眼。

    “秋风无度等闲顾,离别总是多情苦。”

    “师尊,我又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

    墨流觞:我睡了好久啊,都发生什么事了?

    詹月白【微笑】:没什么特别的,杀了几只苍蝇而已。

    天道:已下线,勿c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