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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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流觞做了一个梦,梦里抱着狼睡得好好的。入手毛绒绒的触感变成了光滑的皮肤。

    他低下头,狼变成了詹月白,窝在他的怀里,睁着大大的杏眼。白发与他的黑发缠绕,铺了一床。

    詹月白伸出双臂轻轻勾着他的脖子,凑近耳边软绵绵喊了声:师尊。

    墨流觞猛地惊醒,看到身边真的是狼,有些局促地下了床,喝了三杯水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你怎么来了,又受伤了?”

    墨流觞赶紧检查它的身体,反复确认它毫发无伤。夜里光线很暗,仍能瞧见纯白无瑕疵的毛发。

    “狼,你会化人形吗?”

    墨流觞问完就觉得自己草木皆兵,詹月白不可能是狼,他的魔族血脉被封印得好好的。

    狼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他,没有回答。倒是从嘴里吐出一团裹着金光的东西。

    金光接触空气慢慢散去,变成透明的灵气包裹着的一朵花。花瓣呈透明红色,花蕊金黄色,丝丝分明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摆动。

    “鸿蒙宝蕊!”墨流觞第一次有些失态地叫了出声,“狼,你是来报恩的?”

    “嗷呜。”

    狼低头将鸿蒙宝蕊推到墨流觞跟前,示意让他服下。

    魔域生长的植物会有魔气,墨流觞不能直接食用,所以需要炼制丹药。只是他现在灵力不够,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炼药。

    狼只是一个劲的怼着花朵,摇晃着尾巴特别兴奋。

    “你的意思是,这花没有魔气,我可以直接食用?”

    “嗷呜嗷呜!”狼似乎是非常高兴墨流觞明白了它的意思,在原地跳了跳,又转了好几个圈圈。

    墨流觞犹豫片刻,伸手握住了花朵,一股庞大而纯粹的灵力袭来,鸿蒙宝蕊直接没入他额间。他迅速入定,消化鸿蒙宝蕊的药效。

    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丝一缕灵气顺着灵脉流动,最后汇聚丹田,将干瘪的金丹一点点填充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畅通无阻,墨流觞甚至不敢相信一切来得这么容易。

    金丹充盈以后就再也没有变化,他的修为只恢复到了金丹期中级。看来是禁术影响,直接被消耗掉了部分修为。不过能恢复金丹他就很知足了。

    而后他又将修为用法术屏蔽掉,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外看来,他依旧是灵力低微的状态。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狼默默关注着墨流觞的举动,尾巴轻轻晃动着。

    墨流觞终于睁开了眼,金色流转倏然而逝,气息全部收敛。他开心地揉揉狼的脸,然后放松地躺在床上,又往空中放了几朵烟花,感受着灵力充沛的状态。失而复得才更觉得珍惜,以后再也不随便用禁术了,一定要好好修炼。

    狼心翼翼地将脑袋搁在墨流觞锁骨,轻轻舔了舔他脖子。

    “别闹,痒。”

    是真的痒,墨流觞笑着将它脑袋轻轻掰下,按到胸前,一遍一遍撸着它柔软的毛发。

    狼使劲地往他怀里拱,蹭乱了他的衣衫。墨流觞全无察觉,微侧身搂紧了它。

    “谢谢。”

    怀里的生物突然安静下来,轻轻叫了一声。

    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墨流觞好奇地低头。鬼使神差地,看着狼巴巴的眼神,墨流觞亲了它脸一下。

    嗖的一声,狼直接窜出了窗外。

    墨流觞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怎么就对可爱的生物失去抵抗力,怕是吓到狼了。

    他起身看向窗外,阴云散开,月光清辉洒下。雪白的毛发盈盈发光,如梦似幻。狼回头看了墨流觞一眼,扭头隐入黑暗之中。

    之后,狼再也没有出现过。白日里徒弟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见面也是例行公事地汇报动向,毕恭毕敬,话不多。

    墨流觞多问几句詹月白要不就支支吾吾,要不就借口有事离开。

    久了墨流觞也不再多话,心想大概是之前管太多,徒弟不高兴了。现在他修为补足,心里有底许多,再加上感应阵一直没有讯息,便放松了警惕。徒弟爱干嘛随他去吧,毕竟各自都该有各自的人生。

    墨流觞早已习惯身边吵吵闹闹,也明白徒弟长大了有自己想法,只不过心里堵得慌。可保持距离的师徒关系,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狼被自己吓跑,徒弟也不亲了。果然还是太闲,无事可做的他只好再次拾起出门的念头。

    出了宫殿他才发现住所是在麓山半山腰,离山顶的全能真教很远,怪不得平时不会有其他人来。他看了看,还是决定往山下走去。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他戴上自己做好的马甲。马甲是根据他本来样貌所捏,做了点调整看起来更像男子。再加上换了身浅灰色的粗布衣衫,隐去修为的他就是个很不起眼的路人。

    山下是麓鸣镇,近些年因为全能真教的发展,变得人丁兴旺,繁华喧闹。

    好几年没有感受烟火气息,终于有了种身在人间的真实感,墨流觞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万分激动,社恐居然莫名其妙好了。

    暮春三月,惠风和畅。远远的,瞧见天上飘着各式各样的纸鸢。墨流觞迈大了步子走得近些,才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在。

    詹月白拉着手里的线,旁边围着几个漂亮姑娘叽叽喳喳。

    真会招蜂引蝶,怪不得平时都不出现,原来是在约会佳人!墨流觞摇了摇头。

    “你看,这样,它就能飞得高了。”

    “哇,哥哥你好厉害!”姑娘都快贴到詹月白身上去了。

    詹月白把手里的轴线递给旁边的姑娘:“来,你试试。”

    詹月白笑着的时候,杏眼弯弯,卧蚕鼓鼓的。眼尾的泪痣削减了几分可爱,反倒带了些许美感。

    墨流觞又想起梦里狼的化形,搓了搓右手大拇指,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墨流觞的视线,詹月白朝他那边望去,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接触。

    詹月白记得从未见过那人,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免多看了几眼。

    姑娘看到詹月白的笑,脸通红,没接住轴线。风筝被大风刮走,轴线也咕噜咕噜滚了起来。

    “呀。”姑娘朝詹月白撒娇,“哥哥帮我捡一下啦。”

    墨流觞:“......”

    轴线滚到了他的脚边。

    墨流觞料定詹月白认不出来,他坦然地捡起地上的轴线,递给詹月白。

    “谢谢。”詹月白礼貌朝他点点头,转身将轴线还给那位姑娘。

    墨流觞不想看自己养的崽如何和别的姑娘玩游戏,轻哼一声,迈动腿去往另一个方向。

    一炷香后,他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纸鸢,很想骂自己,没想到还是去买了。自从爷爷去世,他已经很久没玩这个。

    还好那片空地詹月白已经不在,墨流觞放心大胆地开始拉动轴线。线越放越长,纸鸢越飞越远,他的思绪随着空中的纸片上下翻飞,逐渐放空。

    时光漫长又短暂,四季来来回回更迭,物是人非。现在三界安稳,百姓富足,箫书确实比他更适合做这个三界至尊。

    不管八年前那场围剿萧书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不是自己一心求死,他也没想过要自己的命。而且,他听到了萧书的忏悔,就算不是真心,好歹没有让自己魂飞魄散。

    岁月静好,人生安稳,就是徒弟不亲了而已。不管怎样,没有入魔就是好的。

    “嘶。”

    墨流觞一个走神,风势太大,手里的线突然绷紧又松掉,割伤了他的右手。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有人的纸鸢跟他的缠到一起,线是被硬生生扯断的。

    他有些不悦地循着另一个纸鸢看过去,竟是詹月白和那位姑娘。

    墨流觞觉得眼睛也疼起来了,索性直接不管空中乱飞的纸鸢,捂着右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心里愈发不爽,一回头发现詹月白竟跟了上来。

    他还是害怕被认出,毕竟还被撞见偷偷玩纸鸢,有些难为情。于是步伐他越来越快,埋头往前。

    确认詹月白没有跟上之后,他放慢脚步,又被旁边的叫喝声吸引,偏头看去,是广贤楼。

    广贤楼,顾名思义,广聚天下美食。算起来也曾是墨流觞手下的资产,不过现在,大概都成詹月白的资产了。他心情复杂地走进去。

    广贤楼一层是戏台,正咿咿呀呀唱着戏。墨流觞仔细听了听,没听出来唱的是什么。不过台下的听众倒是听得异常兴奋,各种金银珠宝往台上抛。时不时拍手叫好。

    墨流觞很好奇,凑近旁边一位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书生模样之人问了一嘴。

    贺咏思听得正高兴,被一个清朗的声音断,有些不开心。

    侧身看见墨流觞,不知怎的莫名有种亲切感,很自然地回道:“啊,你这个,唱的可是最新的曲子,《书中自有颜如玉》。”

    听起来名字不错,墨流觞回应了对方,示意他继续下去。

    “讲的是全能真教掌门萧书爱而不得的悲戚故事。”

    听闻,墨流觞皱起了眉头,萧书万年单身狗,哪里来的爱情故事。

    “扰了,在下可是听,萧掌门并无姻亲,也无心仪女子,这从何而来的爱而不得?”

    旁边另一个圆脸凑了过来。

    “哎呀,你还不知道啊,萧掌门金屋藏娇,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就那半山腰的宫殿,住着的美人,因为萧掌门太过忙碌,被詹月白给截胡了!”

    “啊?”墨流觞目瞪口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嘘,詹月白来了,快快快,换曲子!”

    “这祖宗最近是怎么了,天天来,这曲子正听到兴头上呢!”

    “别了,赶紧换!”

    “换什么啊,继续听呗。”

    人未到,声先到。腰间的装饰叮叮当当在空中碰撞出好听的旋律,逆光中出现一身红衣。

    作者有话要:

    墨流觞:唉,徒弟不亲,狼不爱,好无聊啊。

    詹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