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循循善“诱”(十五)
陈循在夏筠家暂时住下,期间去过一趟医院。
他这人有个与其相貌极不相符的毛病,一发起烧来,什么退烧药消炎药都不好使,基本上每次都要折腾进医院。
奇怪的是,去医院也不过是拎几盒药回来,但吃完还就立竿见影,陈循觉得是心理作用,典型的缺乏安全感,太依赖专业人士。
等他病愈后,他和夏筠又去找了那位惨死Omega的哥哥,被对方拒之门外后,他俩就在人家区附近找了个馆子,各自点了碗青椒肉丝面。
陈循大口吃起面,又问老板要了点蒜,于他而言,算是一顿美餐了,总比平时的方便面强。
但夏筠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这样的午餐让她没多少胃口,简单吃了几口,她就坐一旁再没动筷子。
陈循看着面条上面还盖得满满的青椒,好心道:“这附近还有别的,你要不去找个合口味的,我就在这儿等你,吃完了咱俩汇合。”
“没事。”夏筠温声温气,“我不是很饿。”
陈循没管她,捧起碗喝了口面汤,随后放下碗,拧开矿泉水瓶灌下一大口,“这面汤有点咸,你确定他在家?”
“确定,他好像是上二休一,今天是他休息的时候。”
“那就是故意不开门,咱们回去吧,傻站一天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来都来了,我不甘心。”
陈循看她一眼,“走吧,他不会开门的,惹急了不定还会报警,告咱们扰民。”
夏筠面有急色,“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陈循颓然地垂下眼睑。
又过去两星期,夏筠请来跟踪刘子昂的私家侦探还是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那杂碎每天不是到公司晃两下,就是去酒吧泡妹,要么就是去会所消遣。
除了偶尔飙车闯红灯,其他行为还都在遵纪守法的范围内。
他们似乎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陈循现在难得能睡上一个整觉,一闭眼就开始忧愁前路该往哪里走,睡着了也不踏实,经常半夜惊醒,然后起床去阳台抽烟。
他近来身体问题不断,发烧刚好,现在胃开始不舒服了,食欲减退,恶心想吐,特别是早上起来刷牙时,常常一个人趴在洗脸池上干呕。
此情此景真有点像多年之前的妊娠孕吐,陈循知道肯定不是,这回他可没有耍什么心眼,再就那一次,蝌蚪还不一定游得进去。
夏筠提醒他去医院看看,不要把病拖成大病。
陈循随口答应了,回头就去药店买了一盒止吐药。
吃下去之后确实舒服多许多,可这毕竟治标不治本,药效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恶心的感觉却一天比一天强烈。
无奈之下,陈循去医院挂了消化内科,医生光用眼睛也看不出什么,就建议他去做个胃镜。陈循都已经跟腔镜室约好了做胃镜的时间,他忽然哪条神经搭错位了,鬼使神差跑去收费窗口挂了个妇科的号。
心里想着绝不可能,但手心还是紧张出了一手黏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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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东村动迁案终于落幕,经过两年漫长的攻坚战,陆父如愿拿下这块临湖的老居民区,接下来就是将这片改造成五星级的度假山庄。
陆时骞正式进入星海企业管理层,负责山庄的建设项目。
庆功宴上,陆父上台致辞,大谈企业文化,旁征博引一番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理论,底下员工纷纷鼓掌,最后他才把陆时骞引上台,介绍时为其上了好几个漂亮标签——“伦敦大学学院高材生”、“三年投行资深经理”、“北市715计划引进人才”。
从细节上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儿子相当满意,跟外头那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私生子相比,陆时骞是最像他的,也是最不像他的。
陆时骞收起那副冷眼旁观的态度,换上得体的微笑,简单讲了几句,在商言商,成年人最擅长的就是逢场作戏。即使心里厌恶,他依然能在所有人面前演绎父子情深,也能展示出自己风趣幽默的一面,让那些第一次认识他的人,误认为这将会是个性格温和的掌权者。
温希也在座下,他的Omega哥哥早在四年前就跟陆父划清了关系,到手一套海泉名邸的别墅和一辆兰博基尼Veneno。
从那段复杂隐晦的关系中脱离出来,温希如今以一位老同学的身份量陆时骞,发现他依旧眉眼动人,一言一行还是那么的自带贵气。
他很能理解当初学校里为之疯狂的那些Beta和Omega,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慕强心理,很容易对比自己优秀许多的人产生心动,这是人之常情。
但世上只有一个陆时骞,他如果最后选择走进婚姻殿堂,他的太太也只会有一个。
听他前不久跟沈彧分手了,不知道下一个幸运儿会是谁。
“温希。”有人叫他。
温希回过头,发现是自己之前在财务部门实习时追求过他的一位男同事,同事应该是第一次知道陆时骞,言语间甚是惊讶:“没想到陆董还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温希笑了笑,没做声。
同事又:“听太子爷以前是在摩根大通工作,咱们这些学金融的,最终目标不就是这些顶级投行。”
“你怎么没进投行?”温希随意问道,“你好像也是学金融的吧。”
同事不好意思道:“那些顶级投行都有自己的recruiting structure,学历这块卡得很严,我虽然研究生是耶鲁,但本科是双非。”
温希若有所思,“他确实很优秀。”
“你认识太子爷?”
“我跟他以前是高中同学。”
“那你……”
没等这位同事完,温希就看见陆时骞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身体力行佐证了他刚才的话。
同事喊了声“陆总”,陆时骞朝他一点头,目光很快就移到了温希身上,那同事识趣地走开了。
“你什么时候来这儿上班的?我怎么不知道。”陆时骞喝下一口香槟,含在嘴里慢慢咽下。
这话问得不太走心,就好像问一个人“今天吃了什么”那般随便。
温希敛起情绪,“毕业没多久就来了。”
陆时骞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杯,然后目光便落在酒上,状似无意地问:“你跟陈循有联系吗?”
温希愣了下,他还不知道陆时骞跟陈循最近发生的种种,印象还停留在从前,从前的陆时骞明显很讨厌陈循这个跟屁虫,“他之前找我要过你的电话号码。”
“我知道,他跟我过。”陆时骞慢慢靠向身后的椅背,“你俩最近有联系吗?”
“没有。”温希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时骞放下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起杯柄,“随便问问。”
“上次萧铭宇跟我,陈循还给他家做过墙绘,效果不错,他老婆很满意,他现在是在搞装修吗?”
“不清楚。”
近距离看,温希注意到了陆时骞下巴上的胡渣,虽然看上去不至于不修边幅,但总给人几分心灰意懒的感觉,与他从前干净斯文的形象对不上。
九点过半,宴席结束,温希坐在车里等着陆时骞,那人今天喝过酒,车子是不能开的,他便想着顺道送一程。
刚才陆时骞问自己的那些话,他到现在才琢磨出了点名堂,明里暗里听陈循,这可不像是那人以前的作风。
“旧情复燃了?”温希如是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他俩之间好像还有个孩子。”
快到十点一刻,陆时骞才从酒店里出来,跟几个公司的高层握手道别,随后一辆宾利开到酒店门口,有司机替他拉开门,他转身入内。
温希笑笑,看来是自作多情了,陆时骞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一穷二白的学生,不久的将来,他会接替陆董的班,成为星海的CEO。
踩上油门,温希驱车离开。
一旦忙碌起来,陆时骞很少再有时间去找陈循,只在周末去过几次,无一例外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甚至想过陈循这段时间可能是去了外地。
面对妞妞期待落空而变得可怜的眼神,他一面觉得愧疚,一面又觉得手里有了筹码,只要孩子在他这里,他不相信陈循永远不跟他联系。
妞妞的户口早在去年年底就转到了他这边,他没有给孩子改姓,还保留着原先的名字——陈溯洄。
后来妞妞便问得少了,王姐每天晚上会跟他报告孩子今天的状态,每天都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陆时骞听在心里,眼底暗沉如幽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