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循循善“诱”(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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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时骞不擅长哄人,甚至可以,从未有过类似举动,尤其对象还是个想法奇特的孩童。

    “乖,把眼泪擦了。”他终于有些不耐。

    这一句没能止住妞妞的哭声,反而勾起了孩子的辛酸回忆,丫头边揉着纸巾,边抽抽搭搭地控诉着“叔叔是个坏叔叔”。

    永远不要试图跟孩子讲道理。陆时骞举手投降,在妞妞的监督下,写下了五百多字的保证书,字迹潦草狂狷,连笔较多,别是身边这个没上过学的文盲,成年人都得费力去辨认。

    “这个我要收好。”妞妞举起来,透过台灯的亮光看了看,又狐疑地扭头瞅一眼陆时骞,“你是按我的写的吗?”

    陆时骞挑眉,“你们老师没教认字?”

    “教了,但我才刚学。”妞妞对折叠好,夹进自己的童话故事集里,“我爸爸肯定认得,他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让他念给我听。”

    如今只有这丫头能让他有种吃瘪的感觉,旁人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胆量。“现在该睡觉了吧。”他。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妞妞眨了眨眼,明显很懂血缘意味着什么,这代表她在这个家是完全可以无拘无束的,“我也是宝宝,也需要大人陪的,你们不能只关心爸爸肚子里的宝宝。”

    “那你去叔叔房间等一会儿,叔叔要去冲个澡。”

    “我还想玩玩具。”妞妞指指新买的芭比娃娃,眼巴巴地瞅着他,“你就可以还是不可以?”

    得到了陆时骞的承认,她现在话都变得理直气壮,嗓门也洪亮了许多。

    陆时骞抬腕看了下表,20:47,然后转过手腕,点点表针上的时间,“很晚了,不可以。”

    “好吧。”妞妞一溜烟地跑出自己卧室,爬到了主卧的大床上,在席梦思床垫上又蹦又跳,动静之大,把王姐都给招来了,“哎呦,快下来。”

    “我今天跟叔叔睡。”妞妞还在蹦跳着,看样子亢奋极了,跟最初来这个家时的怯懦模样天差地别。

    陆时骞走了进来,对王姐:“我今天带她睡,这边没什么事,你也去休息吧。”然后一把提溜起妞妞的后颈,口气肃然,不容置喙,“躺下睡觉,不许再闹了。”

    孩子倒是很听话,乖乖躺了下来,陆时骞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妞妞害羞地躲进被子里,“叔叔,你快去洗澡,我现在会自己睡了。”

    他站起身,做着解袖口的动作,然后走去盥洗室。

    在盥洗室明亮光洁的镜子前,他看到自己肩膀上未褪的那枚牙印,齿痕还在,颜色已经转淡。

    盯着看了许久,陆时骞隐隐约约回味出了那晚的和谐,年轻的胴体在大肆摆弄之后,软成了一滩混着情yu之色水,全身都像是水做的,嘴唇是水,手指是水,每一寸肌肤皆是水。

    陆时骞洗完出来,孩子已经睡着了。他走到外面客厅,倾身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拣了根烟出来。

    头发还湿着,黑发清亮,比之平时精心理过的发型,现在倒显出了几分柔软的少年气,陆时骞顾不上擦干,他沉浸在一个忽明忽暗的念头中——陈循会不会主动电话告知行踪?或者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结果是否,他抽完了手上的烟,也没有等来一个电话。

    陆时骞拿起挂在边柜里的大衣,正要换鞋,王姐看他要出门,问他要不要把妞妞抱到她那儿去。

    他想了想,“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

    “陆先生,您慢点开车。”

    摁下电梯按钮,陆时骞给陈循拨去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在哪儿?”他干脆利落地问。

    “我在我自己家。”陈循回答得也很干脆。

    电梯到达他所在的楼层,门自动张开,陆时骞没动,几秒之后,门又自动合上,数字还卡在17上。

    他住的这套公寓是一梯一户,总共26层,除却上班上学的早高峰,电梯使用还算便利。御园靠近金茂写字楼,他原先就在那儿上班,在这边住得比较多,后来辞了工作,也懒得折腾换地方。

    陆时骞看着电梯被人按到一楼,突然破沉默:“怎么回去了?”

    “我家里有点事。”这当然只是陈循的措辞,他总不能我跟你在一块感到很窒息。

    陆时骞又伸手摁下按钮,“需要帮忙吗?”

    “不用,就我妈妈那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陆时骞没话,也没选择挂断,就这么保持着通话。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你……是不是不太适应?”陆时骞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眸色漆黑,“环境,包括我。”

    陈循:“都有点,我住自己家住惯了,而且,我现在习惯一个人睡。挺晚了,我去睡觉了,要是明天有空的话,我去你家看妞妞。”

    陆时骞神情如常,略去“晚安”,选择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循没去睡觉,才九点多,这对于一个夜猫子,还没到黑夜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把床套换了下来,套上新的,算趁着明天太阳好,洗了晒。黄秋韵去邻居家夜牌了,她来住的这些时日,不消几天,就跟街坊邻居全混熟了,还找到了自己固定的牌搭子。

    她对陈循这个本来要去外地,结果又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人,没什么过于惊讶的反应,就淡淡问了句:“外地那活儿不干了呀?”

    “不干了,人家找到合适的人了。”

    黄秋韵对着贴在墙上的穿衣镜,细致地抹起口红,边抹边抿嘴,几个回合下来,嘴巴红得怪渗人的,陈循刚想问她什么时候买的口红,就听她:“饭还是要按时吃的,我看你最近老是吐,有空去医院看看,开点胃药啥的。”

    “你这会儿要哪儿?”

    “老缪约我牌。”

    老缪……前年死了老婆的鳏夫,无儿无女,就剩一条老黄狗相依为命,在他们这条巷子里,人缘挺好,他妈能跟人家很快相熟,这并不奇怪。怪就怪在,她今天还抹了口红。

    走之前,黄秋韵对着镜子理理头发,提醒陈循别忘了把坏灯泡给换了。

    这不,陈循换好被套,又清扫好厨房的战场,顺便把房子里里外外拖了一遍,刚得空下来,准备来换灯泡。

    佳影奶奶留下的这套老房子,虽然低矮,但想把吸在天花板上的节能灯换下来,可不是陈循这种174的身高光靠垫脚就能办到的。

    他搬来把椅子,踩了上去,忽然门外有人敲门,陈循以为是他妈没带钥匙,急着想过去开门,没站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屁股墩着地,好在没磕碰到肚子。

    “等会儿,就来。”陈循缓了几秒钟,过去把门开,看见来人,登时愣住,往后退了退。

    陆时骞不请自进,裹挟进一身冷气。

    “你怎么来了?”

    陆时骞看见桌上放了个灯泡,旁边就是把椅子,直觉告诉他,刚才的动静是椅子倒地发出来的。

    “是要把新的装上去吗?”没等陈循给出回应,他已经两脚踩到椅子上,十分轻松地把旧灯泡从接口拧了下来,然后朝陈循一摊手,“把那灯泡接给我。”

    陈循把新灯泡递给他,又从他手上接过换下来的旧灯泡。

    对准接口,拧上新的,动作竟很熟练,完全不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联想到这人在大学时做家教勤工俭学,估计在国外也是如此,他还记得陆时骞过自己会做饭……思绪飘远,陈循还在愣神中,陆时骞长腿一跨,皮鞋踩上地板。

    “还有哪儿需要换的?”

    “什么?”陈循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一次性给你都换好了。”陆时骞扫了眼邓佳影的遗像,本来阴郁的脸色渐渐恢复寻常,他看向陈循,“你怀着孕,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让人省点心。”

    “知道了。”陈循想,这孩子能呆多久都是个未知数,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刚才摔了?”陆时骞凭直觉判断。

    陈循不想在他面前露窘,“没有。”

    陆时骞上下量他一眼,确认无虞后,这才放了心,“后天我姥爷八十大寿,跟我一块去吧。”

    “你姥爷?”那就是刘子昂的爷爷,陈循当然要去,他正愁找不到和那人渣产生交集的机会,于是点了点头,“好啊,我穿什么去啊,平常穿的衣服可以吗?”

    “明天我让助理带你去买几套衣服。”见陈循怔愣,他又,“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让王姐陪着,下一次产检是什么时候?”

    “还早。”陈循想避开这个问题,“妞妞今天乖吗?”

    “到时候通知我,我陪你一块去医院。”

    陈循低了低头,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心绪不宁,“哦……好。”

    “你妈不在家?”

    “她去牌了。”陈循不想多留他,“不过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要不……你回去吧,我怕被她看见。”

    作者有话要:

    没什么时间写文,等娃睡着了,用手机码的,更晚了,宝贝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