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他始终感受不到什么是“甜蜜的日常”
========================================================
01
“什么?”谢尘在接到校方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解离的状态,脑袋一片空白,受伤还未痊愈的身体不受控制。
谢彤在学校失踪了。
根据她同学的描述,谢彤在一节专业课下课之前受到了一则短信,在看完短信之后遍匆匆地赶往校门,后面就一直没有在回到宿舍。
如果是谢彤自己出门的话,那她会大概估计一下时间然后告知她的同学,朋友,以便能随时得知位置,这是时候爷爷对他们三个孩子耳提面命的教育,不可能遗忘。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谢彤明显是遇到某些不可控制的事情了,大概率是绑架,但谢家已经低调很久了,谢尘不清楚哪些人会盯上谢家。
“情况我了解了,学校那边也麻烦老师你多费心调查。”谢尘表情凝重地挂断电话,他的脚还有些疼,他踉跄地起身,抓起沙发上的外衣就算出门。
在告诉爷爷之前,谢尘算自己先调查一番,谢家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可以查探消息,尤其是在这种状况下,会要比任由警方调查能让他安心,何况失踪的时间还没够报案的条件。
他坐进车里,开手机联系人列表,看了眼谢尧的名字,沉默不语。
谢尧这段时间里表现得很奇怪,他每天用陌生的电话号码查他们的岗,问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东西。
谢尘握着手机犹疑,在上次谢尧提醒自己不要登上CA5301号航班之后,他就起了疑心。
这子不会在晕倒的那段时间里觉醒了什么特异功能吧,或者,他最近确实遇到了某些危险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关注家里人的动向,警惕着在暗处的人出手。
谢尘对这两种推断更偏向于后者,他表情严肃地拨谢尧最近用于联系他们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几声拖长音的电话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谢尧却迟迟没有接通电话,谢尘的眉毛一点一点皱起,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省心的。
“少爷,目的地快到了。”
谢尘收回心神,他望向窗外,视线里是一派陈旧的场景。
灰扑扑的瓦墙,生满铁锈的门,零星的烟火气从紧挨的楼道里传出。这是一片居民区,在新的商业区快速发展之后,它就隐秘地缩在城市的角落,就像是如今的谢家。
他开车门,一瘸一拐地拐过街道,直到抬头见到一块写着“淑燕事务所”的牌子。
谢尘站在牌子下面,深呼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铁帘子。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随着铁帘“哗啦啦”地被拉起,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谢尘的面前。
“哟,这不谢家大少爷吗?找人有何贵干?”
谢尘眨了眨眼睛,不想和眼前这个人多扯皮,他沉声道:“有正事,丁睿翰。”
“帮我查一下我妹的行踪,她在学校门口不见了。”
涉及到谢家人的人身安危,丁睿翰挠了挠他干枯的头发,挑眉,“谢彤失踪了,这事可不。妹子平时也不是爱玩的人,估计是有人盯上你们谢家了。”
谢尘颔首,他看了眼店内杂乱的布置,一张电脑桌子上除了电脑,还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设备,但这些设备都憋屈地压在几个泡面上充当着泡面盖。
他顿了顿,对丁睿翰吩咐道:“再查一下谢尧最近遇到些什么事情了,这子最近表现不对劲。”
“谢尧不是在参加《CHAOS》训练营吗?这么封闭的环境,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在《CHAOS》火出圈的当下,丁睿翰对谢尧的境况也有所耳闻,他趁着这个档口调笑道:“呀,谢尧真的要当大明星了。”
“再吧,他当不当大明星我不知道,但这子肯定有事瞒着我,你去查。”
“恋爱吗?你这大哥管得有点宽啊。”丁睿翰笑得狭促,但身子已经坐回电脑前,开始劈里啪啦地键盘工作起来。
谢尘想起那个有着琥珀色瞳孔的青年,他正要转身的步伐又停住了。
“你,再帮我查查一个叫齐康的人。”
丁睿翰抬头,看见了谢尘晦暗不明的表情。
“好。”他回答道。
02
谢尧的手机在包里响了几声,很快又停了下来。翻盖手机的屏幕上,原本绿色的电量条变成了红色的模样,颜色也快要见底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谢尧并没有心情去查探手机的电量,他的手臂盖住眼睛,实在不肯相信他和齐康在狭窄的准备室里做了全套。
天知道他摸到齐康兜里那方正的包装袋,脸上表情有多震惊。
梦想来得过于汹涌,他没有太多时间反应,一昧地顺着本能握住齐康的腰,将心底压抑已久的感情全部用身体宣泄出来。
齐康正背对着他穿衣服,他的腰上还留着青红相间的指印,如果他转身,谢尧还能看见他锁骨上的齿痕,深色的,仿佛快要见到血肉一样。
“为什么?”谢尧沙哑的声音里透露出太多疑问。
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来扰我们?还有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突然用那种眼神拉着我们一起沦陷?
“第一天,第一次,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齐康呲牙,他对着镜子碰了碰自己破皮的嘴唇,然后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在王燃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做梦梦过很多次了。”
他抬了抬下巴,上面也有牙齿印。
不愧是犬科动物,这么喜欢留印子。
齐康穿好衣服,又靠在了谢尧半裸的身体上,他的后脑勺下面是谢尧蓬勃跳动的心脏,“看来上辈子这种事情没少干啊。”
“有点爽。”他的耳后根红得不像话,但脸上表情仍然是冷淡的。
“嘿嘿。”谢尧坏笑。
是啊,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
齐康望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恍惚地想着。
那次在谢尧和庄天明面前晕倒入院,醒来之后他执意要快点离开医院回到斗牛场上练习,在谢尧帮着跑手续的时候,他问段青山借了笔钱,在对着便利店里琳琅满目的方盒子发呆两三分钟之后,犹豫地问店员要了盒最大码的。
在坐车回到训练场地的途中,他又一秒一秒地数着路程时间,计算在医院和斗牛场的来回时间,甚至不放心地嘱咐了工作人员,当谢尧进到房间之后,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请不要扰他们“休息”。
结果是好的。
齐康按了按自己刚流过泪的眼角,不用看也知道泛红了,因为刚才流过太多的生理性泪水。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谢尧的气味里。
死之前给你留个念想,也给我留个念想。
齐康勾起嘴角,觉得自己像极了王燃那些乱七八糟电视剧里下三滥的配角,贱得不行,让人生不起怜悯之心。
但确实舒服啊。谢尧显然在那些耳鬓厮磨的时间里摸透了让两个人都快乐的点,即使那么久没有过身体接触,但他仍然记得。
可能是记忆太深刻了吧,重生一遍也没有忘记。
齐康握住了谢尧的手,他不敢太用力,因为手上有伤,一碰就会发疼,疼到心脏也痛的那种程度。
他的声音很轻,“你知道我在看着那头公牛冲过来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
“你在想什么呢?”谢尧一只手反握住齐康的手,另一只则不安分地贴在齐康的腰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像是在回味之前用力捏住的感觉。
“想你。”齐康言简意赅。
这个像骗子一样的男人带着一枚银色戒指闯进了他的世界,又用一个粗暴的吻撬开了他关闭已久的欲念。他总是能在夜晚梦见那些身体贴近的暧昧场景,也能在连环的梦里见到幼时那些庄响给予的血腥场面。
在公牛冲过来的那一刻,他从野兽的眼睛里看见了死亡,是红色的,它也蒙住了他的眼睛,根本就分不清到底哪一边在主动冲向死亡,刺激到他快要流泪,又癫狂地想要露出笑容。
但齐康握紧利剑的瞬间,他想起了谢尧。
他眯起狐狸眼,语气温柔地问道:“你喜欢那么多刺激的运动,为什么我一你又不再参加了。”
“因为你会担心,所以不得不听话。”
梦里的齐康捏着耳机线,可他很清楚那个人在想些什么。
“因为和你在一起更加刺激,比任何事情都要刺激。”
在医生和工作人员进到准备室之前,谢尧抓起角落里的驱蚊水把气味盖得严严实实的,在夏天这种炎热的季节里,蚊子总是无处不在的,用“想睡个好觉”这个理由塞搪,总有些不聪明的人会信,至于那些聪明的人,他们嘴巴很紧,不会对外乱些什么东西。
“这样子不行啊,没有办法知道切确的情况,你还要往医院跑一趟。”医生不想跟着折腾出诊,但架不住节目财大气粗,特意跑了一趟。
“是吗,那我去医院吧。”齐康的话里听不出语气。
工作人员心里门清,齐康是庄天明和赵柔提点过“特殊关照”的人,又是节目的大热选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陪着齐康演戏。
谢尧在一旁看着想笑。
齐康现在是在耍大牌吧。在上辈子没见过的面孔,这辈子见了好多。
谢尧跟着去了医院,敲了敲齐康新上的石膏,在回到训练营的途中,忍不住吻了吻睡着了的齐康。
一个简单的回吻,让唇齿再次触碰在一起。
谢尧望了眼齐康眼底的青黑,既然做那么多梦,又要忧心斗牛表演,这个人这几天一定没有睡好。
他摸出赵柔给的翻盖手机,想让节目制作人给他们多一点的休息时间,但手机屏幕迟迟亮不起来。
车窗映照出谢尧略微沉重的脸。
怎么办,还是不安心。
他始终感受不到什么是“甜蜜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