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把一部分真情靠在他肩膀上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会感冒,就好比人人都会出汗。
很多人因为努力工作而流汗,而努力工作是为了好好的吃饱饭。
没遇到楚飞暮之前,青木守着‘流汗工作,赚钱吃饭’的原则,从来不会灰心丧气,从来没停下来思考过世界上那些模糊的规则和至今无法触及的区域。
他一度觉得生活是舒适的,因为他对自己的工作很有自信。
他很确信自己并非游手好闲之人。
但自从认识了楚飞暮,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开始怀疑,迄今为止自己一个人,像悬崖峭壁烁烁发光却孤芳自赏的年轻柏树。
难道这就是世界安排给他的生活方式吗?
有工作,能够填饱肚皮,尽管父母没那么关心他,但他很自信一个人也能支撑起干净、温暖而又阳光的家。
青木就这么傻乎乎地静静观察着空荡荡暗无一人的楼道。
不过没多久,就被厨房里的楚飞暮喊住了。
青木锁好门,脑袋里生出一种恼火而又好奇的复杂感觉。
楚飞暮手里端着一碗不知名的水状液体,不像糖水,但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甜味。
“傻站着干吗?过来喝冰糖雪梨。”楚飞暮声音镇定,语气坚决,完全不给青木认真思考的机会。
卧室地板上铺着一块灰色地毯,青木和楚飞暮席地而坐。
楚飞暮把地桌上的碗往青木那边推了下,一双眼睛极不安分地量着青木。
青木注意到楚飞暮的袖口是挽起来的,露出半截长手腕,惹人喜爱,不粗不壮,却充满力量感,让人甘愿主动臣服。
“喝吧,我特意给你熬的,冰糖雪梨能让嗓子舒服一点。”楚飞暮轻声。
青木举起右手,伸出几根手指算拿勺子,突然僵住不动了,眼睛看着碗里熬得火候正好的梨子,用低沉的嗓音:“谢谢你……这么晚了还过来看我。”
“感冒药吃了吗?”楚飞暮干脆地问,顺便把勺子递到青木手里。
青木指尖紧紧握着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轻轻凑到嘴边,格外珍惜地喝了一口。
味道甜甜的,是温的,不腻。
他想,梨子也应该是十分软烂的。
从到大,无论生什么病,他父母都只会让他吃片去痛片。
有次反复发烧,演变为肺炎,送到医院时医生都没忍住指责他父母不关心孩子。
楚飞暮这么晚来看他,还给他熬冰糖雪梨,青木心里特别的难受。
“你还会做冰糖雪梨?”青木发自内心地问。
楚飞暮一个字也没回答,突然站起身来,转向窗子,然后转回身看青木。
青木总觉得不太对劲,飞快地瞧一下楚飞暮躲躲闪闪的眼睛,觉得楚飞暮这人有时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在他身上,像是看到了两个矛盾的,相互挣扎的灵魂。
“快喝,等下凉了。”楚飞暮低声。
青木又喝了几口,礼貌问:“你要喝点什么?冰箱里有矿泉水和雀巢咖啡。”
楚飞暮意有所指地盯着青木的勺子看。
青木举着勺子问:“你要喝冰糖雪梨吗?我再去拿一个碗过来。”
楚飞暮突然凑近青木,抓住他的胳膊,手下的触感足以感觉到青木有多瘦,尤其是肩膀以下,十分单薄。
因为感冒的关系,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虚弱,不过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楚飞暮忍不住狠狠捏了青木肩膀一下,恨不得让他的骨头在自己手中嘎吱作响。
只觉得手痒痒管不住,用手指头戳了青木肩膀一下,就一下。
不轻不重。
“疼……”青木皱眉。
楚飞暮没觉得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儿,收回手,充满歉意地:“都是Alpha,没想到你这么柔弱。”
青木的睡衣没有衣领,微微露出的喉结秀气又可爱,锁骨几乎全部暴露出来了,没有任何遮挡。
他的脸又又白,眼睫毛抖抖索索的,坐姿也很诱人,腰弯得如同叠起来了一般,听到楚飞暮的话,略微警惕地直起来,身体就像一根弹簧迅速地伸直了。
青木身高一米八多,坐在地桌上喝冰糖雪梨,可不就得弯着腰。
今晚这冰糖雪梨如雪中送炭,尤其味道还不错。
青木也不与楚飞暮计较,重新弯腰,身子前倾,斯斯文文地喝着冰糖雪梨。
楚飞暮不停地斜眼量他的腰,一直看到他的脚。
青木的脚跟腱线条很明显,脚后跟粉嫩,长得又很端正,像拼接组合而成的瓷片。
他注意到楚飞暮的视线,不太自然地蜷起脚掌,脚面鼓了起来,跟带着情绪似的,害羞了,生气了。
楚飞暮想,青木这身子挺奇妙,会有情绪。
有那么短暂一瞬间,楚飞暮想现在就制服了他。
管他是不是Alpha?
先咬一下他的脖子再。
这么想着,就有点烦闷,甚至感觉糟糕透顶。
青木被看得不太高兴,要不是看在冰糖雪梨的面子上早就发火了。可能因为睡前吃了感冒药,整个人懒洋洋的,不爱动弹,成功的阻止了暴脾气发作。
不但没发作,连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
楚飞暮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青木,屁股都快坐不住了。
他一时好笑,青木这屁股也像是会瞌睡似的,这会已经离开垫子,摇摇摆摆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倒下了。
青木又是弯腰,又是摇晃,着哈欠,还不忘喝掉碗里最后几口冰糖雪梨。
明明困得泪眼迷离,还要警惕地提防着楚飞暮。
楚飞暮决定做一回正人君子,倾身喝光了青木勺子里最后一口冰糖雪梨,量着摇晃的青木,恶作剧般地:“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只见青木身子迅速地舒展开来,困意渐渐被压制下来,高傲地昂着头:“谢谢你的冰糖雪梨,今天太晚了,我送你下楼。”
这还是第一次,楚飞暮主动来看人,然后对方还能完完整整,毫发无损的赶他走。
他有些被垮了,摸不清青木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飞暮恨不得像抓兔子那样,揪住他的耳朵,把他从洞里拉出来,然后对着脖子咬上一口。
凡事猜不准、摸不透、看不清的东西,都有些可恨。
但在青木这,莫名有些可爱。
楚飞暮突然想的折磨一下青木,故意认真地:“太晚了,在你这留宿一晚没问题吧,反正都是Alpha……”
青木听完脸色立马变了,纠结的挠着眉毛,好像一根头发引起了发疯般的奇痒似的。
楚飞暮非常巧妙地摸了一下青木的头发,额头贴向对方的额头,停了一会儿:“还好,不烫,没发烧。”
青木觉得自己掉进了楚飞暮事先挖好的坑,先是雪中送炭,然后借机留宿。
他的脸上像刷了一层胶水似的,别别扭扭地笑不出来。
楚飞暮也暂时想不出什么新招刺激青木了。
青木却在这个时候:“我家太,而且就一张床,我感冒了,怕传染你。”
楚飞暮对他这种意料之中的客气感到迷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这无疑又给他创造了一个找茬的绝佳机会。
他尽力撩拨青木:“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留宿都不行?我大老远给你送冰糖雪梨,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楚飞暮太了解老实人的心理活动了。
这就好比踢球,他抛出了一个球,得想办法让球滚动起来,而且要让它越滚越快,这样才会出其不意地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射中目标。
楚飞暮所做的,不过就是让青木不好意思赶他走,这无疑利用了青木心软和知恩图报两大特质。
青木眼睛里毫无表情地盯着楚飞暮,微微张开嘴唇,牙齿之间的齿龈湿漉漉的,最终只是垂着头叹了一口气出来。
楚飞暮突然想到那天在巷子里,青木人的那股狠劲儿。
这些日子,他从顾寒秋那里也探听到不少有关于青木的消息,自然知道青木的工作能力极强,效率极高,且工作态度端正。
而且很聪明,强势。
可面对感情问题,怎么就这么无力呢?
楚飞暮暂时还不想激怒青木,将眼底的厌恶之情隐藏起来,不想继续做出任何会引起青木反感的行为,笑着:“我开玩笑的,你早点休息。”
青木轻微点了点头,跟在楚飞暮后面,送他到门口,心地拉开一段距离。
开门的时候,楼道里很安静,黑乎乎看不真切。
青木轻轻咳了一声,感应灯反应迟钝似的亮了起来。
楚飞暮回头一瞧青木那瘦瘦的身影,一边用手掌撑着门,一边:“进去吧,晚安。”
客厅里的灯光从开着的门缝里不声不响地露出来。
青木握着门把手,慢慢地关上门,细细的金色的光线就快要断掉了。
青木咬着下嘴唇思索着。
而后,楼道里的感应灯也灭了。
就好像从来没亮起过似的。
也许,楚飞暮今晚也没有来过。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轻轻地拉开门。
楼道里的感应灯突然间亮了起来。
青木知道,有一个人在他的门口。这人屏住呼吸站了有一会儿了,所以就连感应灯也突然地敏感起来。
青木有些头晕,但却是清醒的。
没有再一次邀请楚飞暮进屋,只是突然把整个身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飞暮轻轻笑着,听到青木用困倦的声音:“我差点忘了和你晚安。”
楚飞暮扭头看青木,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冷峻实则内心极其柔软的Alpha,把一部分真情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楼道再次变得昏黑一片。
青木突然高兴地笑起来:“再见,男朋友。”
等到肩膀一侧的重量突然消失不见后,楚飞暮才一脸阴郁地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