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中年非典型幼稚儿童’
青木给顾寒秋了一个电话,确认了楚澜所皆为事实。
顾寒秋没再多什么,虽然自始自终他都扮演着一个局外人的角色,但这事归根结底和他脱不开关系。
他也十分后悔,当初架不住楚飞暮苦苦哀求,如今也只能尽量和青木解释。
青木一反常态,异常沉默。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适应这件事,他的接受能力有限,从医院了一辆车,直接回家了。
躺在床上,慢慢回想整件事。
试图站在楚飞暮的角度理解,但他理解不了。
楚飞暮的爱,有点像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鉴于他之前对青木做了那么多混蛋事,他的爱如血液一般腥,又像血一般浓稠,让青木窒息,喘不过气来,但偶尔又如血一般温热黏腻,尽管呼吸受阻,有时甚至没办法呼吸,但仍旧诱人沉溺其中。
如果是青木,从一开始就不会这样。
但如果是楚飞暮,这一切竟莫名显得合乎情理。
毕竟楚飞暮有时就跟个幼稚儿童似的,不给他糖,他就自己想尽办法夺到手。
青木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不是因为理解不了楚飞暮,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勉强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凌两点突然惊醒,梦到楚飞暮痛苦地叫着他的名字,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青木急忙起身,尽管确定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仍旧急急地套上外套,熬了一锅米粥,往医院赶。
医院VIP楼层静得出奇,就连护士也在护士站憩。
他轻声溜进楚飞暮的病房,手里捧着保温杯,像怀揣着一件宝物似的,一举一动幅度极,动作轻柔。
床上的楚飞暮已经撤掉了氧气瓶,24时监测设备发出淡淡的蓝光,像一道道微弱的无声闪电,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和以往一样苍白,看起来很可怜,细看脸上的肌肉正在一抽一抽地动,很疼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病房看起来干净舒适,青木只要想起,自两人分手,他们就总是接二连三地往医院跑,微微张开嘴唇,忍不住想笑。
青木就这么一直看着楚飞暮,有那么一两次,他以为楚飞暮会立刻站起身,和他点点头,甚至继续些不三不四的黄话。
青木欠身靠近病床上躺着的楚飞暮,试着释放出一点崖柏味的信息素,安抚睡梦中的人,如果能把楚飞暮浸在他的信息素气味中,能唤醒他,也是值得一试的。
“楚飞暮,你就是有办法,非得让我推不开你,不忍心推开你,爱你觉得委屈自己,恨你又觉得委屈你。”
完,刻意强调一下:“有本事,你现在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就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
楚飞暮仍旧两眼紧闭,是真的睡着了。
“听着,我不是给你机会,而是给我自己机会。”
“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追求我。”
青木放下保温瓶走了。
差不多凌五点,青木走出医院。
一楼大厅坐着一个人,穿一身白色羽绒服,十分显眼,现在这季节,还没冷到需要穿羽绒服,所以青木才会多看一眼。
那人正好抬起头,是不久前才见过,那个自称楚飞暮“联姻对象”的鱼。
鱼见到青木,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了,羽绒服下摆几乎拖地,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抓着羽绒服下摆和青木招手。
青木无法视而不见,站在原地,等着鱼跟上他。
鱼差不多跟上的时候,青木慢慢往前走。
他在后面吞吞吐吐地:“你都知道了?”
青木沉默,算是默认。
过了一会儿,青木问:“是楚飞暮让你骗我的?”
鱼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生怕给青木留下不好的印象。
紧接着解释:“我的确是喜欢楚飞暮,不过早就被他拒绝了,是我擅自做主去找你的,你不要生气。”
“生气?”青木实在想不明白气应该从何处来,他和楚飞暮早就分手了,按理鱼和楚飞暮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楚飞暮知道我去找你,生气了,不理我了,我想上去看他,又怕他生气。”
青木继续往前走,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出租车前,鱼轻轻了一声:“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扰你们了。”
青木冲他微微一笑,鱼挺可爱的,实际上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回到家眯了不到一时,起床熬粥,太难吃了,简单吃了几口,早早去了公司。
最近一段时间,青木整天待在Agon专柜,公司这边疏于管理,也得适时开个会了。
青木这人没什么架子,但工作认真,方中有圆,办公室的人都挺信任他的,他们在一起,有一种得天独厚的战友情谊,因为青木很抗事,而且能扛得住。
上午开了一个会,下午去楼上的运营部待了一会儿,张栗正在忙直播,青木隔着门听了一会儿,里面热热闹闹,风风火火,张栗的工作状态不错,可见已经摆脱了他叔叔的困扰。
五点一到,青木就下班回家了。
他在楼下包了一份牛肉面,准备带上楼吃。
刚掏出钥匙拧开门,青木就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家的味道,是旃檀香。
楚飞暮的信息素就是这个味道,闻起来有一种心灵被救赎的超脱感。
和他本人,完全不搭。
楚飞暮身上的旃檀香是成熟的,超脱世俗的,而楚飞暮勉勉强强算是一个智商略微低下情商也不见得多高的超级幼稚大儿童。
推开门,果然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楚飞暮。
楚飞暮听到门声,慢慢睁开眼睛,下午刚醒就让人把他搬这来了,这会儿还是有些困,眼皮直架。
青木换鞋进屋,把牛肉面拎到厨房,倒进碗里,全程跟没看见楚飞暮这个人似的。
为了提升存在感,楚飞暮假装咳嗽了几声。
青木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楚飞暮。
楚飞暮接过水,浅浅抿了一口。
青木不看他,去厨房端着牛肉面出来。
楚飞暮伸出手,在青木眼前晃了两下。
青木还是不搭理他。
楚飞暮做了很多个动作,全被青木忽视了,最后只好重新躺回床上。
青木慢条斯理地吃面,楼下那牛肉面馆少开了十年,据老顾客,面一直都是这个味道,一碗面搭配五块牛肉,不多不少,块大肉香,十分软烂,很多大病初愈的人,就惦记着这口。
就在楚飞暮以为今晚就得被青木包送回家时,青木沉着脸问:“吃饭了吗?”
其实楚飞暮吃了,下午醒来不久,护工就喂过他饭了,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青木亲近,理直气壮地撒谎道:“没吃。”
还假惺惺地摸着肚子:“好饿啊……”
青木板着一张脸,坐到床边,挑起一筷子面喂给楚飞暮,低声:“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吃面吗?”
楚飞暮有些感动,没想到青木真能喂他吃饭,哑着嗓子:“可以,我就是身体虚,又不是什么大病……”
青木瞪了他一眼,略微粗暴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软嫩的牛肉。
楚飞暮扫了一眼面碗,里面还剩下4块牛肉,想来一碗牛肉面也没几块牛肉,青木竟然全留给了他。
记忆的灰雾瞬间散开,楚飞暮眼眶瞬间就红了,按住青木的手,心翼翼地问:“我没有做梦,你昨天来过,对不对?”
青木抽回手,又喂了楚飞暮一块牛肉,楚飞暮别过脸不肯吃。
他捏住楚飞暮的下巴,用命令的口吻:“吃了,要不然现在就滚回家。”
楚飞暮迅速张开嘴吃掉牛肉,扑腾一声躺回床上,怕青木赶他回家,还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春卷,颠来倒去的。
青木捏着眉心,感觉有点头疼。
“楚飞暮,你消停点。”
楚飞暮立马不动了,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你昨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
青木敷衍:“嗯。”
楚飞暮得到回应,激动得想从被子里钻出来,无奈被子裹得太严实了,用力挣了几下,没挣开,闷得脸通红。
青木揉了一下太阳穴,帮他把被子拿开。
楚飞暮坐在床上,发丝凌乱,笑容苍白却异常灿烂,出来的话却让青木咬牙切齿。
“那我不走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住你这,我是病人,你不能殴病人。”
青木把牛肉面放回厨房,到了一杯水喝了几口,看着床上的‘中年非典型幼稚儿童’,轻轻笑了一声。
“楚飞暮,那你赶快好起来吧。”
楚飞暮笑着猛点头,青木果然还是关心他,心疼他的。
青木开笔记本电脑,新的电脑果然不同,速度飞快,开机也就几秒钟。
他进入邮箱,准备跟顾寒秋汇报下工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偏头看楚飞暮:“等你好了,就不算殴病人了。”
楚飞暮闻言身体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青木,我疼。”
“嗯。”
“青木,我渴。”
“嗯。”
“青木,我饿。”
“嗯。”
“青木,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觉?”
青木抬头,平静道:“我手痒,可不可以揍你?”
楚飞暮委委屈屈地缩回床上了。
——
临近年底,青木如愿以偿拿到了技术入股的分成5万整,不算多,于他而言足够了。
顾寒秋的公司在当地规模并不大,但在青木能驾驭的部分,他的工作完成得很出色。
顾寒秋很放心,基本上不怎么回国了。
青木把5万元全还给了楚飞暮,楚飞暮等在青木公司楼下,见到青木一个劲地挥手。
青木抬眼看他,没太大反应,这几个月以来,楚飞暮几乎天天出现在他面前,很烦,很吵,却很温暖。
楚飞暮用带着一丢丢抱怨的口气问:“青木,我什么时候才正式成为你的男朋友啊?”
青木托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会儿:“等我把欠你的钱还完吧。”
楚飞暮不乐意,又不敢大声反驳,别别扭扭地嘟囔:“可是,还得二年多。”
青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楚飞暮强行拉着青木的手,心翼翼地问:“青木,不如你肉偿吧,能快点。你看啊,我也老大不了,再,禁欲对你身体不好,你偶尔也需要放松下,发泄下吧。”
青木用一种奇怪而又嫌弃的眼神看着楚飞暮:“你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楚飞暮不慢地嘀咕:“还能想什么,除了你,还是你。”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青木的住处,这几日楚飞暮干脆赖在这了。
青木赶一次,他就回家住几天,隔几天再卷土重来。
有时带着睡袋,还有一次甚至弄了一个帐篷过来。
这次,不知道楚飞暮又使了什么花样。
干脆搬了一个床垫子过来,和青木那块床垫子拼在了一起。
青木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突然有点怀念以前那个霸道的,狂傲的楚飞暮,好歹不会做出这么幼稚又自降尊严的事。
楚飞暮在青木身后进的屋,刚把门带上,就被青木推到了墙边,身体靠着墙,被迫抬头看着青木。
青木比他矮了三厘米左右,但气势上却分毫不输。
楚飞暮以为青木生气了,问道:“怎么了?”
然后又低着头声:“这次我就住三天,保证一天不多。”
青木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另外一只手捏住楚飞暮的下颌,抬头咬了楚飞暮嘴唇一下。
楚飞暮吃痛,有些无辜地看着青木,想亲亲,抱抱,做羞羞的事,又怕青木揍他。
青木喉结动了一下,直直地看着楚飞暮的眼睛,平静地:“洗澡,去床上躺好。”
楚飞暮一脸懵地进了洗手间,后知后觉,青木这是要和他更进一步了。
快速地洗完澡,围着浴巾就出来了。
青木看都没看他,转身进了浴室。
楚飞暮拉好窗帘,躺回床上,想了想,从行李包中,翻出了安全套和润滑剂,一一摆放在床上。
再次躺回床上时,想起了很久前过的一句话,那时为了让青木重新和他在一起,甚至提出做下面那个。
他掏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怎么做下面那个?’
想了想,猛摇了下头,重新输入‘如何让上面那位满意?’
搜索结果还没看到,青木就出来了。
还好,楚飞暮提前拉好了窗帘。
青木一丝不挂,径直走向楚飞暮。
楚飞暮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崖柏信息素味道。
愣神的功夫,青木已经骑跨到他身上了。
两条大长腿,又白又直,楚飞暮突然想起青木骑哈雷时的酷劲了,他再也不用羡慕一台机车了。
青木粗暴地吻着楚飞暮的嘴唇,在他耳边轻轻地喘息,声音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钻进楚飞暮耳朵里。
“楚飞暮,我易感期,你行吗?”
遇见楚飞暮之前,日子不能是单调乏味,但就像一本日历,规规矩矩地不断向前,刻板地遵守着世界的无情规则,似乎所有人和事都是提前计算好,演变而来的。
和楚飞暮在一起之后,青木突然觉得如果今天是24个时,也许明天有可能就是4个时,后天没准就是400分钟,好的坏的,都会让他觉得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过法,不需要有准头,只有彼此就够了。
爱情里,总有人出出进进,有人想要进去,有人想要出来,出来和进去的并非就是同一个人,但在这条路上,你总会遇到那个人。
(正文完)
作者有话:
感谢一路陪伴。
明天更番外。
预计4月初前开新文,可以关注下作者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