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隐约中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死后的事情, 有长得像他朋友一样的阴差，各式各样的鬼, 还有……和李谨的演唱会。

    他站在台上一个人唱，下面零零散散有喝彩声。他唱了好几首，才敢在后面的大屏幕上投影出了李谨的样子, 希望这里的鬼可以帮他找到失散的朋友。

    可能是鬼真的不能用人的角度理解吧, 在他这样请求之后, 李谨真的被找上了台。

    他白天问了很久也没有结果的事情居然在短短的半个时内就得出了答案。

    他把话筒递给了李谨，李谨唱歌, 他负责伴奏和声，舞台下面全是喝彩, 几乎让人目眩神迷。

    很多细节刘青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舞台, 李谨，还有离场的时候，李谨握着他的手出的话。

    “要好好活下去呀。”他这样，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虽然我不在了，不是还有最了解我的你嘛。”

    “你成功实现了梦想, 难道不也是我成功实现了梦想吗？”

    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 手上还扎着针, 葡萄糖还是什么东西正顺着软管往他身体里输。

    不清是恍然还是遗憾, 在陈唐赶过来的时候刘青第一反应就是大哭，等情绪稳定之后，他才起自己的梦。

    “……原来我在你这边就是阴差的角色啊。”推门而入的晏遥止住动作，佯装生气。

    他们把刘青从地府带回来的之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留在了医院，准备等人醒之后再，同时也试探一下刘青对这个事件的反应。

    要是印象太深刻，就让他模糊一点，毕竟他是凡人嘛，地府的事情记得太多不好。

    好在刘青最后还是把它当成梦境来看待。

    “是啊……你都没有梦到我们，偏偏梦到晏施主。”唐玄奘朝他那边递了个眼色，也附和起来，“阿弥陀佛，怎么也是朝夕相处的情义，你未免也太过薄情了。”

    和尚这话本身就容易产生误会，再配合他那副无比正经的神态，看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刘青嗯嗯啊啊的不知道怎么反驳，晏遥扯着不太乐意进来探望的哪吒看戏。

    比起那个丧到地心的刘青，果然还是眼前这个让人看着舒服。

    “以后还寻短见了吗？”唐玄奘这样问他。

    刘青摇头似拨浪鼓，“不了不了，以后怎么也不会想不开了，我要连阿谨的份一起努力！”

    而且……他想到梦里的阴差好像隐约提到过什么自杀下地狱，脸色又白了不少。

    “轻生不好！我一定好好热爱生命！”

    晏遥简直乐不可支。

    但他和哪吒还有事，留到现在也只是为了确认刘青的安全而已。杨戬还在他们家等着，再耽误下去显然不太合适。

    “你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来探望。”他礼貌地道了别，轻轻关上了病房门。

    哪吒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好玩？”

    “不好玩吗？”晏遥歪着脑袋反问他，“你刚刚不是也笑了一下。”

    哪吒嘴硬，当下就道：“我是笑他自讨苦吃，白白浪费许多时间

    “可别这样，要不是因为这个契机去了一趟地府，未必能像现在这样有所收获。”

    收获当然是指抓住的两只鬼。

    红衣女鬼还因为伤势过重尚在昏迷，另一只鬼则是因为试图谈条件干脆被封住了嘴巴。

    把这两只鬼移交给杨戬，估计这件事情之后轮不到他插手了。

    毕竟是可能颠覆三界的大事，上面重视起来，派出的必定都是精锐，他这样的杂鱼估计只能混个后勤。

    ……而且能不能混上还难。

    有职位没职位，天上神仙厉害的那么多，这种事情遇上了尽力就好。

    总之，晏遥相当有自己是天庭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的觉悟。

    这次杨戬没有在门口等，而是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从他的神色来看，应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你们探查到什么了？”晏遥刚进门就听见对方这样问。

    他还在朝旁边的鞋架放鞋，哪吒已经走过去了，眼睛半吊着，态度相当不善。

    “什么力也不出一点，在后面坐享其成，你就是这样问情报的？”

    他还因为之前杨戬顺水推舟，坑了他和晏遥一把的事情生气，这会儿自然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看。

    杨戬脸上笑容未改。他没有否认，反而是点了下头，“那倒不是，但我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关系这么好，事上就不用计较了吧。”

    “你看，你和晏关系又这么好，我和你关系又这么好，不就相当于我和晏关系也很好嘛。”

    杨戬振振有词。

    更可怕的是，晏遥居然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哪吒反应也出乎意料。

    少年身上隐约的怒意减弱下来，坐到杨戬旁边，又朝旁边挪了挪，划分界限一样拉远了距离。

    “我和你关系一般，但是我和晏遥关系好。”他这样强调。

    杨戬：……

    算了，早点进入正题就好。

    晏遥很自然地坐到了哪吒旁边，开门见山道：“这次去地府，我们得到的情报要比预计中多。”

    两只鬼都被哪吒用混天绫捆着，罩在他那个九龙神火罩里头，什么时候放出来还要看他的心情。

    与其在这上面纠结，还不如先把这次地府之行知道的事情总结出来。

    “地府有一家界三有限公司，我们是通过在商铺里贩卖的龙肉才注意到并且追查下去的。”

    晏遥从起因开始，但含糊掉了顾大白和自己叙旧的部分，只是有地藏菩萨的后门，所以找地府官员调查了一下，帮了个忙。

    “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界三有限公司已经入地府内部，并且很大程度上掌控地府的方方面面了。”他想起顾大白告诉他们的事，“地府现在是选举制，阎王多少年一换，据他们还想要在选举上做文章。”

    随着他缓缓道来，杨戬的神色也逐渐凝重，“确定消息是真的？”

    晏遥点头，“我们去探查了他们负责制造食品的公司，发现他们确实想要控制地府的证据。”

    “有种可以通过血液控制号令别的鬼的法术，他们在那个食品加工厂里面关了犯过错的厉鬼，输血管一直延伸到生产线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杨戬并没有料到事情会严峻到这种程度。他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凝声问道：“那鬼呢？是死是活？”

    哪吒接话，“活的，我还抓了个。”

    “就是之前过的红衣女鬼。”晏遥跟在他后面补充，“刚巧她过来巡视了……而且不止是地府那边，他们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他想起来棺木的事情，“还有那家鬼屋的布置，我们当时忽略了女鬼身处的棺木……您知道一般厉鬼下葬附近都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又不是没有除过鬼，杨戬对这个当然不会陌生。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会变成死地。”

    “一开始我也没有觉察到，但是后来回忆的时候，发现那个鬼屋里面，红衣女鬼藏身的棺木就是她下葬时的那个。”提到这里，晏遥眉毛也紧紧皱了起来，川字纹老深，“为了避免气息泄露，上面还有用来掩盖的阵法。”

    当时他们只进了一个场馆，但当时鬼屋有六个场景，阴婚主题只是通关人数需要最少的之一，最大的可以同时进去20人。

    也就是，另外几间里面藏着的鬼只会更加厉害，造成的破坏也更加严重。

    搞不好整个S市都可能遭殃。

    但除了S市，他们并不能排除还有其他的地方也有鬼屋，哪怕是S市，也不排除对方再换一个名字卷土重来。

    哪怕已经在剥丝抽茧逐渐接近敌人，但对手神秘的地方还是太多，他们知道的情报还是太少。

    “……目前还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想制造凶地，只能推测。”晏遥顿了顿，随即确凿道，“但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只止于此。”

    杨戬挠头，“你这句话搞的我很有压力啊，这么大的事情，天庭那边我肯定会好好汇报……所以你们抓到了鬼没有。”

    毕竟口无凭，有人证物证的话，事情要好办很多。

    “红衣女鬼和被抓起来的那只都被哪吒抓住了。”晏遥半点不提自己，“那两只鬼关系不太好，分开盘问，再互相证明，应该不会得到什么假情报。”

    杨戬了然，拍着胸膛和他保证，“这个放心，审讯方面我手下的仙官都……”是专业的。

    但他只保证到一半，动作就突然僵在了那里。

    因为哪吒哼了声，冷淡道：“明算账。”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想一两句话就把交情套起来，杨戬怕不是在想桃子。

    想桃子是最近网络比较流行的一个词，哪吒觉得用于这个场景十分合适。

    “……肯定明算账！”杨戬沉默一瞬，“这么大的事情被你们提前发现了，肯定要记功，升职加薪啊！”

    “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戬确实不骗人。

    他只坑过人。

    哪吒不为所动，“你先把字据立好，不然我改天就叫沉香一起去拆灌江口。”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根本不管这些的。杨戬想要控诉，但这里还有个晏遥，他拉不下身为司法天神的颜面。

    “立字据就立字据吧。”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多少年来的好同门好战友确实变了不少。

    或者更有人情味了。

    “把你的功都算在晏头上？反正你也不需要那些了。”

    哪吒没有回答，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