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A+A-

    ◎甚好,那便给你们赐婚吧!◎

    事实证明, 在昏沉状态中遭遇意外,人总能瞬间清醒过来。

    比如何矜在此时此刻发现自己被人亲了。

    虽只是亲了个额头。

    晚风带着丝凉意钻进何矜的衣领, 让她整个身子都微微发抖,只剩下被吻住的那方寸之处被双唇间的温热气息萦绕,像火折子吹出的火苗,越发炽烫,熊熊燃烧。

    前世今生加起来,何矜也算活了有二十年,还从没跟异性有过这样的亲昵举动。因此她几乎尖叫失声, 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男子是谁, 慌乱之中只顾得上伸手去推。

    没……没能推动。

    何矜:“……”

    但何矜的柔荑按在男子宽阔坚实的胸口时, 还感受到了他喘气时略微的起伏。

    这下她本人羞得老脸更红,直接被吓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脑子里混乱成一团浆糊,酒意越发上头,以至于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踩住了自己的裙摆。

    当谢幸安看见何矜的身体向后坠落时,根本无暇他顾, 上去就大跨一步, 大手稳稳揽着她的腰, 将她推到了自己怀中。

    他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哄道:“你别怕,是我。”

    别怕你奶奶个腿儿哦, 你谁啊?

    何矜在满腔愤懑之中不停喘粗气, 在急促的呼吸中呛进了面前男子身上的笔墨味和酒气。但这两种气息混在一起并不熏人, 还微带着些难以言喻的香味, 何矜闻过几口后稍稍安定下来, 这才回味起他话的声音……

    似乎……听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些许的……耳熟。

    意识到自己的猜想后,何矜顿时杏眼圆睁,她着急忙慌地从男子的怀里挣脱出来,仰头、定睛、又晃晃脑袋,这么使劲来回反复盯着他看了好几次。

    直到对上那双漂亮得该死也吓人得要命的桃花眼。

    谢、幸、安。

    何矜:……

    杀了我吧,就现在。

    谢幸安被她推开后并没半点气恼,甚至还低眉含笑地凝视着何矜当场石化又不可置信的傻样,以及那张红透的绝美脸庞,轻声一笑道:“怎的,害羞了?”

    谁……谁害羞了?她的脸这样……明明就是喝酒喝的。

    咳,又扯远了,重点应该是脸红的问题吗?

    难道不应该是谢幸安怎么就亲了她、抱了她的问题吗?

    还被这么多人看见,这在古代……算当众失节吧?

    何矜怎么都想不通,她只感觉一切都错乱了,整个人似在不停旋转,脑壳疼得几乎都快要被掀开天灵盖。

    假的,都是假的!好的独自美丽呢?好的不招惹谢幸安就能一切太平呢?

    大骗子!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她想回家找妈妈。

    当何矜这个当事人正痛心不已,还沉浸在搞不懂剧情发展的谜团时,一边围观群众却在经历片刻寂静后,早就炸开锅了。

    “实在没想到何二姐的品性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地……与众不同、不拘节啊!”

    “是啊,竟能做出与男子当众搂抱亲吻之事,闻所未闻……实在让人开了眼了。”

    “原来不知的,今日才见识到,寿康侯府的家风……竟就是如此吗?”

    “何二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当众都能毫不避讳地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谁知道背地里,跟多少男人做过什么肮脏事呢。”

    “哈哈哈,杜钦兄的是啊。”

    ……

    反正世家姐里嫉妒痛恨何矜的太多,达官贵人中惦记她很久都得不到的也不少,闲话又不犯法,谁都想趁机过过嘴瘾,把这朵高岭之花齐心协力地踩进烂泥里,不定日后就能有机会随意攀折了呢。

    “诸位。”谢幸安在百官之中不高,算得上人微言轻,他好几次喊停也无人肯听。他也别无办法,只能用一双盛满凛冽的桃花眼从话嬉笑的人脸上一个个游移过去,咬牙切齿地记在心里,一字一顿道,“是谢某无心冒犯了何二姐,何二姐并非放荡之人,也并未失节,还请诸位言语中有辱何二姐清誉的,同她,道歉赔罪。”

    “就是就是。”在旁边始终看好戏,一言不发的锦衣卫指挥使高遂这时突然开了口附和道,“我听着有些腌臜话还是出自姑娘之口,啧啧,不知是怎么教养出来的,也不害臊。”

    “何二姐不过是一时没站稳,谢大人顺势扶了一把,怎么就成了搂搂抱抱了?”高遂接着又依次看了看何矜和谢幸安,“至于亲吻,这亲个额头的事儿,能算亲吗?”

    谢幸安:“……”

    谢谢,但不会话真的可以选择不的。

    承顺帝这边正和颖国公共同踏出门槛时,颖国公习惯性地弓腰以示恭敬,承顺帝一把拿折扇在他后背上:“直起腰来,像什么样子?都了不准泄露朕的身份。”

    “呦,怎么了这是?”

    承顺帝眼瞅着谢幸安独身一人带着何矜,对峙着不远处整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没有一丝顾虑,抬脚就走向了谢幸安那边,还不忘探了眼何矜,低声笑道:“妹,这次没点疹子?倒的确是个惊世绝艳的美人。”

    何矜看见承顺帝,乱成浆糊的思绪也不得不暂时收起,对他躬身行礼:“见过陛下。”

    “幸安啊,怎么了这是?”承顺帝着就随手把胳膊搭在谢幸安肩膀上指着何矜道,“你欺负人家姑娘了?怎么脸红成这样?”

    何矜:“……”

    她这明明就是喝……算了,解释不清了。

    谢幸安回得倒是十分清楚明了:“ 臣与何二姐早便两情相悦,方才何二姐又因我损了清誉,臣想请陛下……”

    “哦?是吗?”承顺帝本来就膨胀的好奇心瞬间爆炸,“怎么回事?”

    谢幸安老实着:“亲了,也抱了。”

    “真的?”承顺帝除了惊讶,脸上分明更多的是吃到大瓜的狂喜,他直接冲谢幸安比出一个大拇指夸道,“那自然甚好,还有什么可的?便给你们赐婚吧。”

    不是,谁跟他两情相悦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赐……赐婚?折腾了半天,那不就又回到原剧情了吗?

    何矜很想解释,想张嘴拒绝。

    可原主的身子骨太差,她气得要死,胸口也憋闷到生疼,但觉眼前顿时发黑,绷着根弦的神经骤然崩溃。

    她那一声“我不想嫁”如同唇语,得没有任何人听见,便晕厥了过去。

    谢幸安见状焦急不已,只想把她护在怀里。

    承顺帝问道:“妹怎么了?她想什么?”

    春桃躬身答道:“回陛下,姐,她极想嫁。”

    很好,春桃,你已经被驱逐出府了。

    寿康侯此时正因内急耽误了片刻,这才在最后姗姗来迟地出门,抬头就看见承顺帝站在何矜不远处,顿时暗忖不好,心慌得要命,脱口而出惊叫道:“陛下,女……”

    陛下?哪有陛下?陛下在哪呢?!

    整群看热闹的人听见寿康侯这一声喊,齐齐跟随他把视线抛向谢幸安身边的年轻男子,这帮不久前还趾高气昂的混账顿时都吓得两股战战,魂不附体,赶紧下跪参拜,呼声震天。

    “哎,我早就过不让你们暴露朕的身份。”承顺帝无奈抬手道,“行了,都起来吧。”

    “爱卿,你来得正好。”承顺帝笑容满面,对着寿康侯挤眉弄眼,“朕这可是给你寻摸到了个好女婿啊。”

    寿康侯心里油然生出来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完犊子了,陛下嘴里的女婿,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这下那不彻底坏菜了?田氏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寿康侯心里实在怕得要死,他本想拼了老命也要劝承顺帝放过何矜,给他留下个女儿的,但还没等他下跪,就听见承顺帝接着慢悠悠道:“幸安,还不快去拜见岳父大人?”

    寿康侯的脑子瞬间疾速转了过来,这么女婿不是承顺帝?那……那就好吧。

    等会儿,那陛下的人是谁?谢……谢幸安?

    眼看寿康侯投向自己的目光明显不大友善,谢幸安也不想张口就没脸没皮地喊“岳父”,赶着上去挨骂,只老老实实地站在远处拱手施礼道:“见过侯爷。”

    “陛下,可这成亲……毕竟是女的终身大事。”寿康侯表面未露,但心眼里对于谢幸安并无太多好感,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于是想借故推辞,“还要看女的意愿。”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承顺帝轻摇折扇,坐在厮搬来的太师椅上悠悠道,“幸安和令爱早就两情相悦,不然今日怎会有那么多人瞧见他们又亲又抱的?再妹一听能嫁给幸安,高兴得直接晕过去了。”

    寿康侯虽平日里一味娇惯何矜,但他颇重视女子名节,眼看何矜当众和谢幸安举止亲昵,不管事实如何,已经略微松了口。

    但他还不死心,接着:“可陛下……”

    承顺帝截断道:“幸安是新科探花郎。”

    寿康侯:“并非是……”

    承顺帝:“他生得举世无双,为人正直,是朕最信赖珍爱的臣子。”

    寿康侯:“臣也不是……”

    承顺帝:“他如今官阶是不高,等朕回宫就把他升成正五品。”

    “爱卿,是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吗?”

    作者有话:

    北辰报记者:请问何二姐,您对今天的头版头条“寿康侯嫡女被赐婚,高兴到当场晕厥”有什么想的?

    何矜:希望大家明白,我晕倒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我又怕又气。

    谢幸安:这段掐了,不许放,我要跟我娘子再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