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刚好用温热的嘴唇,触碰到她的额头◎
“是啊, 幸安,我太惨了, 真的太惨了!”张迟锦三步一叹气,扯着谢幸安的袖子就把他整个人拽到前厅里。这人也不见外,直接盘腿坐上了太师椅,“我跟你,这叫什么事儿!”
“哎,幸安,你怎么还在那站着?”张迟锦痛心地扶额了半天, 抬眼时就见谢幸安立在他三步之外, 赶紧招呼着, “快坐快坐,别客气。”
谢幸安茫然地拿桃花眼巡视了一圈,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他家吧?
算了,好兄弟正处在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应该得到关心跟呵护。
谢幸安老母亲般亲切发问道:“迟锦,别急着伤心,你饿不饿?用不用我去让人给你备些吃的?”
“我都这样……”张迟锦有声无泪地抽噎着, 又转了话头, “那你们这有什么吃的?”
“我记不得, 似乎后厨里八大菜系的厨子都有,还有做点心和面食的。你想吃什么?”
“可我如今也没什么胃口。”张迟锦叹气着又觉得头次来谢府, 这顿饭不吃白不吃, “那就随便来点个冰糖肘子、东坡肉、鸳鸯炙、蒸鲈鱼、脆皮鸭、红烧羊腿、还有八只蟹就够了吧。”
谢幸安:“……”
张迟锦这可一点不像难受啊, 倒更像在开席庆祝。
但谢幸安毕竟对张迟锦有愧, 赶紧招呼阿默道:“快吩咐下去准备吧。”
“幸安, 你……矜儿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呢?”张迟锦呷了一口酒,又给谢幸安也斟满了,“她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呢?”
谢幸安轻咳一声,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我前几日去见矜儿,问她愿不愿乞巧节跟我去游湖。虽她早了不喜欢我,但‘烈女怕缠郎’嘛,我还是算最后一次跟她表露心意的。谁知道……”张迟锦闷头把杯里的酒饮尽了,“被她看出来了,她什么……让我断了对她的这种心思吧,她早就有意中人了。”
“你,她的意中人还能是谁?”张迟锦摊手掰扯着疑惑道,“玉树临风、还文武双全,又光风霁月、举世无双的,哪有这样的人?”
谢幸安一一把这些溢美之言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不就是何婵过,何矜用来夸他的词儿吗?
“你,论起来玉树临风、文武双全,京城里除了我,也只有你能配得上这种夸赞。”张迟锦回头用醉眼望了下谢幸安,皱眉道,“可你又不喜欢矜儿。”
“迟锦,其实我……”
“兄弟,你也不用劝我,我没什么大事,不过就伤心难过这么几天罢了。”张迟锦越喝话就越多,“我是最通情达理的,又不会强迫矜儿嫁我,更不能提着刀去宰了那混子,那矜儿不就守寡了吗?”
张迟锦埋头又一连闷了几口,终于被放倒,整个人趴在桌上醉醺醺地道,“但愿这个混子能好好待矜儿,否则叫我知道了,我让他断子绝孙……”
张迟锦话没完就睡过去了,谢幸安尝试了几次,都没喊醒,只能跟他保证道:“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她的。”
何矜死都没料到,她随便编出来忽悠张迟锦的一个假想对象,居然使得谢幸安对号入座后整夜没睡,甚至自我高潮。
第二日颖国公府的喜宴,何矜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不能让杜雪合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影响她跟福宁和孙妙怡交流感情,于是她来了。
“阿矜,阿矜,我们在这儿。”何矜才入后院,福宁公主早一眼看见了她,指着自己跟孙妙怡中间位置的案桌,“来,快坐这儿!”
京城里的高门姐大多都看不惯何矜,觉得她生性放荡、品行低劣、不学无术,长相再出挑也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但碍于有福宁公主在,她们再不满也只能在心里骂,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何矜又不瞎,她挑挑眉,用凌厉目光无声地把这些只敢偷偷生气、气死自己不偿命的怂货一一回怼,只管跟福宁公主和孙妙怡话。
“阿矜,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呢,怎的连个人影都不见?”
何矜嬉笑道:“天热了,懒得动弹,整日在府里歇着。”
“公主你还阿矜呢,你不也好些天没露面了?”孙妙怡嘟嘴道,“还以为你们两个都把我忘了呢。”
“哎,你我啊,别提了。”福宁摊开两个手掌,一左一右递给孙妙怡跟何矜观赏,“我这些天都在皇宫校场里苦练骑术呢,你看这手被缰绳磨的,快不成样了。”
何矜为她吹了口气揉一揉:“公主,你还真把跟张迟锦赌的当回事了?”
“当然了,到做到。”提起张迟锦,福宁就捏着凤梨酥咬了一口问道,“阿矜,那家伙这些日子有没有还缠着你?”
“倒没有了。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张迟锦这人,我怎么他都不听,就只好骗他我有心上人了,我看他那样子,是受伤了,估计今后不会再缠着我了。”
“啊,阿矜。那这样……”孙妙怡担忧道,“可毕竟没这个人,到时不就穿帮了吗?”
“管他呢,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何矜饱饮了杯果酒后,认真,“张迟锦是个好人,但我实在对他没男女情意,长痛不如短痛,别耽误了人家。”
何矜默然抬眼望着黄昏被布置得一片喜庆刺目的场景,灯笼高悬晚霞低垂,后院的女眷们为证明家风严谨,一个个皆沉默寡言,偶尔话都轻声细语,不及前头男子们的聒噪吵闹。
承顺帝坐在谢幸安身侧的一片阴影里,占着个末等文官位次,几乎没什么人看见他,更无人稀罕跟他搭话。
由于他常年不上朝,许多朝廷大臣根本不认得他,他倒觉得这样正好,还吩咐着颖国公等几个熟悉的近臣少胡八道,别泄露了他的身份。
“要是让他们都见过,认识了朕,那朕以后还怎么放心溜出宫去上街玩?”承顺帝斜着身子靠在谢幸安耳边道,“你是不是,幸安?”
“咳,陛下的是。”
谢幸安偏过头望了望自己的右手边,给张迟锦留的案桌一直虚空,看来他昨日是真喝多了,到这时候也没能爬起来。
新郎敬酒时,孙平澜在依次敬过在朝廷居于高位的大人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谢幸安那一头。
他本来没想搭理,但又无法不去注意到谢幸安身边的承顺帝。既不能不敬,还不能暴露皇帝老子的身份。
孙平澜别扭了半天,持着酒杯冲着谢幸安的位置稍稍偏向了左边,躬身一拜。
“稀罕,状元郎居然拜起了探花,可真稀罕!”
承顺帝听见旁边有人嚷嚷,轻笑一声对谢幸安道:“人家敬你,不接过来?”
谢幸安知道孙平澜不怎么待见他,二人虽同处翰林院,但出于种种原因,明显谢幸安更招人喜欢。
谢幸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回礼道:“恭祝孙兄新婚之喜。”
谁用你假惺惺的?
孙平澜很想骂眼前的白脸,但注意到不远处有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正盯着他看,便只能客气道:“多谢。”
承顺帝又跟谢幸安私语:“他就是今科状元郎?敷粉了吧?怎的敷粉了还没你好看呢?”
谢幸安要脸,生怕被人听到,赶快去劝:“陛下,莫要胡了。”
孙平澜又不聋,他再次默默地鄙视了一把谢幸安。
等到天色已晚,宴席里也渐渐要散了。何矜吃饱喝足后刚要起身,孙妙怡又问她:“阿矜,我要和公主去找雪姐姐闹洞房,你要去吗?”
“不去了。”真是晦气。
孙妙怡跟福宁公主只知道她二人一向关系冷淡,但她们却不知道,杜雪合居然会使这种暗中下毒害人的手段。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证据,何矜暂时并没算把这种腌臜事抖落出来。
等到何矜独身刚踏出颖国公府的门,等着自家的马车赶过来时,突然过来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摇摇晃晃地伸出手要摸她的脸,嘿嘿笑道,“有美人,这有美人儿。”
何矜后退了几步冷淡道:“这位大人,喝多了吧?”
岂止喝多了,这周身的气质,一看就是从高善那里买官入仕的混子。
大汉并没放弃,接着迈步过去相逼:“美人想知道我喝多没喝多,让我亲一口不就得了。”
旁边已经有混子团伙开始起哄了。
“这不是赫赫有名的美人儿,寿康侯府的何二姐吗?”
“那就不紧了,听何二姐玩得很开啊。”
倘若是个正儿八经的内阁大员,还有那么可忌惮一二的。但大汉这时听见何矜出身于有名无实的勋贵,在这个高掌印越发当权,皇帝毫不作为的朝廷里,侯爷就算个屁。
哪怕碰了她都不紧。
大汉更加放肆地凑过去。
何矜皱眉环顾一周,无论男女都是对她嗤之以鼻甚至看好戏的神情。她想跑进去找还没出来的寿康侯,但早被人堵住去路。
“美人玩得开,那不是正好吗?”
何矜才想瞄准那人的要害一脚踹过去算了,却不知道被哪里窜出来的个人挡在身前。谢幸安淡淡:“冯大人,还是赶快回府喝醒酒汤吧。”
他又低声回头:“别怕,我在。”
何矜刚吃了不少酒,面色绯红地点点头。
“哪里来的白脸?想英雄救美?”大汉想接着骂,身边的人飞快附到他耳边了句“他是谢幸安,陛下极看重的”后瞬间改了口,“你……你,好子……这次就让给你了吧。”
谢幸安:“……”
等大汉嘟嘟囔囔地走远后,谢幸安才要回头安慰何矜,但他没顾虑到二人直接的距离,提前也忘了招呼,此时猛地一转身,刚好用温热的嘴唇,触碰到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
北辰晚报:
今日,谢大人抱着寿康侯府的二姐,当街就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