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五感尽失
毕择醒来后,找到了钟离子兰,他毫无表情的盯着钟离子兰看了很久,连一句责骂都没有,便离开了钟离府,那之后,毕择便像是从江湖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听过他的音讯。
伏乐要先回一趟古越,钟离子兰安排下人送她出了城后,身子便在这几日心力摧残下彻底崩溃了,他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险些夺走他的性命,但皇上似乎尤其不想让他有事,派人送了许多珍惜药材来给钟离子兰续命,在昏迷了五日之后,钟离子兰才堪堪醒来。
可醒来之后,宫澄却带给他一个噩耗。
运送封凝寒的马车不知去往了何处。
封凝寒消失了,生死不明……
接二连三的击,钟离子兰的精神已游离在崩坏的边缘,这一段回忆,是他怎么都不敢去想的痛苦,若不是那时候有良碧婉日夜守护,他想他可能就真的一死了之了。
但就在他即将振作起来之时,又有一则消息传到他耳朵里,那消息宛若晴天霹雳,更是给他寻找封凝寒下落之路又添了一堵巨石。
这则消息便是宫澄命丧江上。
而讽刺的是,这时陛下一道圣旨搬到了钟离府。
钟离子兰赏地月闲,黄金千两,绸缎百匹。月闲乃离木棉城不远处的一处镇,故钟离子兰才有了月闲君这一称号。
于谁来看,这都是一份厚赏,为的就是褒赏钟离子兰围剿木萧谷之功。
钟离子兰痛定思痛,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只要和封凝寒有关系的,都下场凄惨,唯独自己是个例外,他从不认为是自己能得到陛下的赏识,唯一能解释的便是陛下有意为之,陛下要留自己独自痛苦,谴责内疚的过一辈子,这于他自身而言便是最大的折磨。
包括朝廷莫名其妙的就如此针对一个甚至不算是江湖门派的木萧谷同样让人匪夷所思。
……
回忆拉回,钟离子兰离开了暗室,他推开门,明月高悬,清风拂面。
希望是个好兆头。
这头,齐扬终于在钟离府南边客房找到了宫莫雨,齐扬推门进去的时候,宫莫雨正挑灯夜读,他看到齐扬,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这了?古越找到了?”
齐扬“嗯”了一声,走上前,将玉佩放在桌上,宫莫雨看到那玉佩倏地起身,神色复杂,“这!”
“我去到古越,有人将这玉佩交予我,这玉佩是宫澄曾经送给她姐姐的,而她姐姐叫伏乐。”
宫莫雨闻言,身形一顿退后半步,他看着桌上的玉佩,又难以置信的看向齐扬,“伏乐……是我叔母。”
齐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如此这样便不用浪费时间去找寻伏乐的下落了,“我需要你叔母的帮助,你叔母曾是古越族人,也是当年为了帮助你父亲处理封凝寒一事,给封凝寒种下咒蛊之人。”
“慢着,你要帮忙解蛊的朋友,是封凝寒?!”
“嗯。这蛊毒只有你叔母可解!”
宫莫雨脑袋一团混乱,他深吸了两口气,坐回位置上拿起玉佩在手心细细磨搓着,是他父亲的玉佩没错。玉佩是不能轻易送人的,而这玉佩被叔母收下了,并且保存完好,他们两人之间,难道有些不寻常的关系?
父亲的游记他读过无数遍,这么来,游记上被撕去的一页定是与古越,甚至与他叔母——伏乐有关。而谁会这般戒备,撕毁这张记录,不想他人知晓?不用多想最大嫌疑人便是自己的叔父啊!
毕竟当初叔父莫名其妙带回来一个古越女人要与她成亲,而那古越女人对叔父又不理不睬,实在想不通这么两个人如何能成的了亲,拜的了堂。
可他自己也因为叔母古越人的身份去古越查询过,并没什么问题,难道那些古越人竟是骗了自己……
再往深处去想,难道……父亲的死,也与叔父有关?叔母她一定知晓什么!
宫莫雨浑身发冷,不敢再想,他不愿意去揣测叔父的为人,这实在是太折磨了,可这事情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去怀疑。
“宫莫雨!宫莫雨!”
齐扬叫了他两声,将宫莫雨唤回了神,他道,“我帮你们安排。”
“如何安排?”
“宫家你们不便进入,我会派人带你们去界洲一隐蔽山谷处,那处有一处宅子,很少人知,然后我会带着这玉佩去找我叔母,之后想办法带叔母去宅子处,替封凝寒解蛊。”
“此事紧迫,还需尽快!”
“好,不出一炷香时间,便会有人去找你。”
“多谢!”
“不必。”
齐扬身影一闪,便出了门,脚程之快,难以想象。
宫莫雨写了一张纸条,将纸条拿在手中,站在窗口用手指抵在嘴唇吹了个口哨,不大会儿一只黑色怪鸟便在头顶盘旋,他伸手,那怪鸟便落在了手心。
宫莫雨将纸条绑在怪鸟腿上,随即放飞,转身又吹灭了房间的蜡烛,准备赶回宫家。
出门他便撞见了也是来给钟离子兰满月女儿庆贺,并逗留钟离府几日的顾然安,顾然安刚才见齐扬匆匆忙忙离去,连他都没发现,便觉肯定有什么要紧事,就没叫住他,而此时宫莫雨也要走。
宫莫雨站在顾然安的对面,又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走近顾然安了一句话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钟离府。
……
齐扬赶回了客栈,可一进门,便听到一阵嘶吼,他一阵紧张,立马上楼,推开门,便看到阿寒摔在地上,手不停的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都抓不住一般,而霍连则死死抱住阿寒,嘴里喊着,“阿寒,冷静点!你这样会伤到自己!”
“怎么了!”齐扬赶忙上前,从霍连怀里接过阿寒,阿寒在他怀里挣扎。
“不知道啊,阿寒突然就成了这样!”
“阿寒!阿寒!”齐扬拼命的叫着阿寒的名字,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齐扬心道不好,莫非阿寒连听觉都消失了?
“齐扬!齐扬在吗?你在哪里!”
“我、我在!我在!我就在你身边!”
“齐扬!你别不话,你话啊!我什么都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啊!!”
“阿寒!”齐扬抱住阿寒,阿寒手胡乱挥着,一巴掌挥到了齐扬的脸上,齐扬脸被到一边,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来又紧紧抱住阿寒。
可是哪怕他抱的再紧,怀里的人依旧感受不到,阿寒消失了五感,在他的世界中自己悬浮于绝对黑暗,这个世界真真正正只有他一人,甚至连自己的声音他都听不到,黑暗世界拖拽着他陷入极度孤独,无助。
“齐扬……你们为什么都不话啊!话啊!”
“阿寒,我在,我在话……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我、我好怕,我好怕!”
怀里的人在发抖。
齐扬湿了眼眶,他将阿寒的脸埋在胸口,紧抱着阿寒,抬头看着苍舒、夏衍之、霍连三人,道,“你、你们先出去,我安顿好阿寒,今晚我们就出发。”
三人相视一眼,答,“好。”
等三人都出了门,齐扬捧起阿寒的脸,他带着心疼深情地看着阿寒,阿寒哭的很伤心,泪流了一脸,齐扬用拇指轻轻擦拭掉阿寒眼角的泪水,凑近阿寒的唇,在唇上落下一吻。
“阿寒,对不起,但为了你好,我不得不先这么做。”齐扬起身从包袱里拿个药的时间,阿寒就已经瘫在地上,不停挪动着身体,嘴里还在不停着,“人呢,怎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是封凝寒啊!他是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封凝寒啊!
齐扬赶忙扶起阿寒,好不容易将药灌进了阿寒的嘴里,只是片刻的功夫,阿寒便晕了过去,齐扬看着怀里的人儿,他抬手捋了捋阿寒的发,将阿寒抱在床上靠坐好,重新整理下他蒙眼的丝带。
“阿寒。”齐扬柔声唤了一声阿寒的名字,轻轻爱抚着阿寒的脸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初心不变……我、我爱你。”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齐扬去开门,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齐公子。”
“是。”
齐扬带着阿寒与苍舒几人连夜离开了木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