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秋风清秋月明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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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鈡庆宫里。

    贵妃娘娘一见到卿天良便抱着他哭起来,自己姐姐命苦走得早,姐夫如今也走了,卿天良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己没能照顾好他云云,抽抽噎噎地了好多,听得一旁的宫女们都忍不住流了泪。

    哭完后,她又同秦夫人聊起来,两个女人相见恨晚,不知不觉竟聊过了时辰,贵妃娘娘便留二人吃饭,吩咐道:“去备着吧,留我和秦夫人些体己话,带阿良去偏殿歇着,晚饭时再去叫他。”

    丫鬟答了是,带卿天良下去了。

    卿天良等丫鬟走后,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悄悄翻窗出去。

    他左拐右拐,避开这个绕开那个,又听了一耳朵杂七杂八的消息,终于到了霍云朝被关的地方——一个背靠荷花池的房子。

    房子守卫森严,除了荷花池那面的窗户没人,剩下几面都有人把守,想悄无声息地救人或逃跑,都绝无可能。

    卿天良往后退开,又绕了大半个圈子,慢慢绕到了荷花池窗的对面,与窗一湖相隔,然后找了棵正对窗户的树,施展轻功,悄然而上,隐匿其中。

    日头渐渐偏西,卿天良等的有些急了,霍云朝这厮怎么还不经过窗前?再不冒泡,他就得回贵妃娘娘那边了。

    俗语“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就在卿天良不知道第几次骂霍云朝时,霍云朝出现在了窗前,还很争气地看见了他。

    卿天良那个喜啊,忍不住朝他挥手。

    霍云朝愣了:傻子怎么来了?

    再看那傻子,光明正大地坐在树上同他招手,一点也不警惕,他光看着就足够心惊肉跳了。

    然后他又看到傻子比划些乱七八糟的手势,好像在问他需不需要救援,又好像在骂他。

    霍云朝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对面,看着卿天良像只猴子一样做着各种浮夸又奇怪的动作,心里也不知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暖意多一点。

    他有点想冲出去给他一脚,问他:皇宫这么好玩儿的吗?你知道你会被当成刺客被乱刀砍死吗?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盯着吗?

    但他只能眯着眼犀利地盯着那人,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告诉他,别插手,不要轻举妄动。

    他不知道卿天良能不能看懂。

    事实上,卿天良确实没看懂,他只觉得霍云朝直愣愣地盯着他,有种望眼欲穿的意思,但他来不及回应那黏糊糊的眼神了,他得快点回到贵妃娘娘宫里,不然会给她添麻烦。

    卿天良走后,霍云朝眯了眯眼,眼底幽光闪烁。

    这一行算是无功而返,回到丞相府后,卿天良夜不能寐,在府中静等了两天。

    第三天晚上,窗外响起动静。

    他急忙起身开窗,皮少贤穿着一身夜行衣翻窗进来,拉下面罩就:“我听到今夜左业大人会去营救霍先生,你算怎么办?”

    卿天良走到床边,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趁乱进去救人,你让宝猪回去,别跟来,留个人日后好接应。”

    是夜,皇宫内灯火通明,陛下寝宫里洪公公正服侍霍秉喝药。

    霍秉喝了两口便让撤下,洪公公跪着劝道:“陛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如今虽被萧王把控了朝政,但王爷还在,总归是有法子的!”

    霍秉挥了挥手,忍不住咳了两声,洪公公赶忙放下药碗去拍背,霍秉舒畅了,才道:“阿朝那孩子应当还在怪我,洪福,朕问心有愧,可朕不得不这么做,你明白吗?”

    洪公公点头:“奴才明白。”

    霍秉抬头望了望帐顶,明晃晃的金黄色,在夜里也是光辉的。

    明明是一个漆黑的大染缸,却偏要用这样灿烂的颜色来装饰,自古帝王都这般。

    霍秉叹息:“萧王好手段,竟查到当年那起事故是朕在幕后动的手,还捅到了阿朝那孩子面前,如若不然……罢了,事到如今,只盼阿朝能顾大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殿外传来吵嚷声,霍秉抬眼示意,洪公公得令后退到床榻下,快步往殿外走去,不一会儿便走了回来,向霍秉禀报道:“是宫里进了一些贼,好像奔着荷花池去的,可能是有人想救王爷,萧王正派人去抓了。”

    “定是阿朝安排的,他要连这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那也枉费我栽培他一场,去派人帮衬一下,别让萧王的人发现。”

    霍秉又咳了两声,让人取下枕头,盖上被子睡了。

    洪公公熄了一两盏灯,退出去后挥了挥手,暗中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却已知道那些人都去了。

    卿天良蒙了面,带着皮少贤穿梭在黑夜里,他俩轻功本来就好,刚进宫门时都没被人发现。

    但到底是皇宫,能人居多,没一会儿就被侍卫听到了,黑暗里也不知从哪儿射出的箭,吓得卿天良和皮少贤差点从屋顶掉下去。

    黑暗中又传来厮杀声,卿天良知道左业那边的人已经起来了,于是他二人偷偷翻下围墙,借着混乱没人能注意他们时,开始在楼宇间穿梭。

    而这边,况融解决一个侍卫后走到左业身边,盯着漆黑的巷道问:“混进了别的人?好像不止一方人马。”

    左业点了点,:“刚刚和一批人过照面,是几位支持主子的大人派来的,还有一批身手不凡,应该是宫里的人,至于另外的……我暂时还不清楚。”

    左业皱了皱眉,眼前又杀来几个人,他和况融提刀砍过去,几个来回又放倒数人。

    况融张开五指将一个官兵的脸捂住,用蛮力把人往墙上一掼,直接掼晕,随手一丢,一边跑一边:“先看着,如果是友军,就互相照应一二,若是敌人杀了就是。”

    左业点头,二人再顾不得话,又迎上萧王派来的死士。

    卿天良和皮少贤摸摸索索到了荷花池,果见又增派了看护人手,他二人躲在远处的树后,等待时机。

    皮少贤手心都出汗了,心腔跳个不停。

    卿天良没好气地拍了拍他,手势:“收点声,都听到了!”

    皮少贤也手势:“我紧张,控制不住……”

    两人等了片刻,没等到左业等人前来,却看到了萧王。

    萧王走至门口跟守在外面的人了什么,然后推开门进去,随后又关上了门。

    卿天良真好奇,萧王是进去跟霍云朝什么,还是直接进去解决霍云朝?虽然霍云朝武功不错,但萧王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大嘉国半壁江山当年还是萧王在外领军仗下的,两人对垒输赢真不定,他有些心焦了。

    听见开门声,霍云朝抬起了头,这已经是萧王第五回 来找他了,估计还是要问同样的问题。

    “阿朝,左业已经带人进宫救你来了,我的死士正在那边阻拦,你确实养了一群好部下,各各武艺非凡,我的损失有点大呢。”萧王随意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怕霍云朝在茶里下毒。

    霍云朝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道:“抱歉了,如果您现在放我出去,损失应该能一点。”

    “那怎么行呢,”萧王放下茶杯,“你跟我皇兄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我一个都还没听出来,就这么放你走,那我抓你不是没有任何意义?我才亏大了,不过你还真是……怎么呢?忠诚?肯为我皇兄做到这一步。”

    霍云朝不算搭理他。

    萧王又道:“不过你也不算忠诚,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卿家那子,知道他娘是陛下设计害死的,竟然把陛下气到卧床不起,要不是你,我还没这么快拿到摄政王的位置,这一点我是很感谢你的,就是不知道抓了卿家那子威胁你,你会不会把秘密透露给我。”

    “萧王。”霍云朝眼神变得十分危险,盯着萧王就像一匹狼盯着敌人,只要萧王接下来敢出任何对卿天良不利的消息,他都可能直接扑上来撕咬他。

    萧王抬手护住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哎真可怕,真可怕,你看,就是你们这么护着那个孩,我才对他上心的,你猜怎么着,我上次去大牢看他了,他长得……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越来越像了,我还特意带那个故人的贴身老嬷嬷去认人,可惜那位故人十九年前难产去世了,如果能活着,看到与她长得这么像的人,必定以为是她的什么亲戚,毕竟她举目无亲只身一人,对亲情十分向往。”

    “萧王同我这些做什么,我并不是很感兴趣。”霍云朝收起攻击性,转眼看向了别处。

    萧王将手靠在桌上,撑着自己的下巴,道:“皇兄最是看重血脉,不立你为储君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现在身体都虚了,眼看都要被我掌控大权了,却还迟迟不立他儿子或者你为储君,你这是为什么?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支撑着他吗?他难道还有其他人选?”

    霍云朝心里一惊,暗道这萧王实在太过聪明,不是很好对付,怕被钻了空子,所谓得越少错得越少,于是再也不话了。

    萧王有些无趣地看着他,渐渐地垮下了脸:“你好没趣,既然不就等着你的部下为你殒命吧,不过我也不是非要你死,你若能逃出宫去,我也就不管你了。”

    “当真?”霍云朝转头看他。

    萧王笑了笑:“当真,其实我对皇位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是你们有那么多秘密不带我玩,我很不高兴,我跟皇兄可是一母同胞出生的呢,他年轻时我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对他可是一心一意,他倒好,防我像防贼,既然不带我玩,那我就自己找乐子呗,我太想知道你们在什么算盘了,你若是逃出去了可千万要早点回皇宫,让我开个眼界啊,若是你过早死在外面,我就把卿家那子抓进宫日日折磨他。”

    霍云朝嘴角抽了抽,对萧王的发言不置可否,闭上眼开始冥想起来。

    萧王见状也没所谓,站起身掸了掸衣裳,走人。

    卿天良和皮少贤蹲暗处,看着萧王来又看着萧王走,不知道屋里是什么情况,正焦急万分时,左业等人终于到了。

    从黑暗中突然冲出一群黑衣人,与荷花池前的士兵对起来,尽管这样也还有几个守在门前没动。

    卿天良一招手,拉下面罩,趁乱同皮少贤慢慢顺着坎滑进池塘里,这时一个人被踹飞进池塘,溅起水花,他俩见机立马没入水中,水花刚好把浪花掩盖。

    他二人在水下憋了一会儿,才冒出头慢慢朝窗边游去。

    天气已经入夏,点点荷叶露出水面,由于岸上不时有人掉入水中,池水晃荡,一时半会儿还没人发现有人在接近荷花池窗。

    正面越越凶,还有人陆陆续续赶来,就连荷花池对面也了起来,卿天良和皮少贤游到窗户下,两人对视一眼,皮少贤点了下头猛然冒出水面,这时几道风声闪过,几支羽箭破风而来。

    噗通一声,黑影刚冒出水面又跌回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