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秋风清秋月明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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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少贤和卿天良借着荷叶遮挡,从水中冒出头,看着皮少贤手里举着用竹片撑起来的中了好几箭的衣服,两人长舒一口气。
还好他之前探查了荷花池,防备有人使这招,不然他俩现在已经成筛子了。
然后两人又潜入水下,从水中陆陆续续举衣服,也不知举了多少次,直到皮少贤的手都举酸了,箭声才停下来。
左业看到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接近荷花池窗,当即下令改变救援计划,原本算硬闯,现在则是拖延敌人,吸引敌方注意力,同时暗中解决碍事之人,比如眼前这些弓箭手。
衣服没有被箭射中后,两人才再冒出来,心道恐怕弓箭手已经被解决,于是再顾不得其他,扔了个抓绳抓住窗沿,迅速往上爬去。
霍云朝坐在桌前喝茶,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好像外面的厮杀跟他无关一样。
听到响动他慢慢抬起头,然而当他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再保持不住原本的沉着冷静,错愕地弄掉了杯子。
卿天良冲进屋里,还没等霍云朝来得及话,便拉着他的手原路折返,顺着窗户跳下了池塘,几个人扑腾着往对面游去。
有人发现了情况,嚷了一声“跳水跑了”,接着厮杀声慢慢朝几人游去的方向行去。
过了好半晌,直到荷花池安静下来,卿天良和霍云朝才慢慢冒出头。
霍云朝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低声吼:“你不要命了?”
卿天良还在喘息,瞥了霍云朝一眼,慢悠悠无声无息地往岸边游去。
开始游走的只有皮少贤和他搞的两件竹片绑的衣服,装出三个人逃跑的样子,引开人后皮少贤一个人逃跑会方便一些。
接下来就是他们俩了,现在皇宫各个出口肯定都有人把守,而且防御更加森严,想就这样溜出去怕是不能。
霍云朝跟着他无声无息地游上岸,两人躲躲藏藏往后宫方向跑,那边的侍卫没有前面这么多。
走至一处围墙转角口,霍云朝蓦地拉住卿天良,迫使人转过来看着他,问:“你来干什么?”
卿天良白了他一眼:“救人啊,难不成我散步?”
“这里多危险你不知道?”霍云朝有气不好发。
卿天良挣开钳制着自己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抱怨:“知道这里危险还在这里啰里吧嗦,知道的你是受害者,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细作,故意给敌人拖延时间,有这闲心管我为什么来这里,不如想想怎么把我带出去,我告诉你,你要是没能带我全身而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着他们又转过一个拐角,前面一队丫鬟迎面走来,卿天良气都没换一下便回过头,一把将霍云朝压在墙面,手还捂着他的嘴。
他耳朵贴着霍云朝的胸膛,听见里面如擂鼓般的响动,微微低垂下头。
谁憋气可以憋到人都走完才从水里冒出来?反正他不能,那在水下憋不住了怎么办?刚好身边有个人,那个人又刚好长了一张嘴,所以卿天良就凑上去渡了气。
他那时的心跳,比霍云朝这会儿的心跳声还大,还快。
墙那头响动没了,卿天良想看看人走完没,倾身过去才刚冒出个头,就差点被吓到心脏骤停。
一个丫鬟站在走廊前,端着果盘,低声了句“贵妃娘娘有请”便撤退了。
霍云朝自然是听到了,伸手扶着腿软到差点跪地的卿天良,悄声:“胆子这么,倒敢夜闯皇宫救人。”
卿天良心还是虚的,脚上不得力,只能半靠在霍云朝身上往前走,心想:这是胆子大的问题吗?这是鬼探头的问题啊!
夜深露重,正阳大多数人却毫无睡意。
鈡轻宫内。
几位宫女前后点着,贵妃娘娘卧躺在榻上看书,桌前点着熏香。
见卿天良和霍云朝走进来,贵妃娘娘头也没抬,挥了挥手示意婢女们退下。
卿天良有些拘谨,尽管他是贵妃娘娘的亲大外甥,贵妃娘娘很疼他,但他也只逢年过节进宫拜见,平时走得少。
“阿良,你过来。”杜青芙招他。
卿天良走到她跟前轻轻喊了声姨娘,模样甚是乖巧。
杜青芙好好看了他几眼,大底是觉得这孩子不省心,却又不好教训,只叹息道:“皇宫危机四伏你不该参这一脚的,你外公家早已隐世,你父亲又刚去世不久,就算有秦夫人,但阮将军远在边疆,真要出个什么事,没人护得住你,姨娘在宫中也步履维艰,如今陛下身子不爽,这天下是谁的天下都还不好,你这般冒冒失失跟着参合这些,就没想过往后怎么办吗?”
到底是自己的亲姨娘,对自己的关心还是不假的,卿天良心有感动,握住杜青芙的手歉意道:“让姨娘担心了,还请姨娘照顾好自己,往后的事情谁也不清楚,自己保重才是最重要的。”
杜青芙一连了几声好,后又同霍云朝见过礼,了她会帮忙助他们出宫,便安排两人先去换衣歇息,静待时机。
到后半夜,皇宫还像开年会一样热闹,巡逻的侍卫只增不减。由于陛下还没驾崩,所以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强行搜查后宫。
倒叫两人有了暂时的安宁。
近些日子因陛下身子不适,宫中嫔妃都算扔了旧物换新的,旧衣旧被目前还堆放在宫内,原本就是定在这两天让人来收走。
杜青芙买通了管理嫔妃穿着用度的嬷嬷,让她招呼人提前进来收拾旧衣被,装了满满几大车,叫了好几个人来拉。
到快天明时分,便把两人用湿被子包裹成长长一条,混合其中,又沿路买通了看守的侍卫,一路从后宫运输到了皇宫北门口。
宫门的守备自然更为森严,守门的侍卫拦下车队,警惕地看着领头车夫,问:“干什么去?”
领头的车夫战战兢兢地拿起挂脖颈处的白汗巾擦了擦额头,哈腰弓背,讨好地笑道:“军爷,这是人们从嬷嬷手里拿到的旧物,要拿到城北边郊外给烧掉的,不久前还是嬷嬷领着人进的宫,人常来干这种事,这里有几位军爷是认得人的。”
罢,从衣袖里掏出不少碎银两,心翼翼地给了看门的侍卫。
那侍卫向后看了其余几个官兵一眼,那几个点了点头。
侍卫这才伸手拿了银子,掂量了两下,往衣襟里一揣,嚷嚷道:“来几个人,从头到尾翻开看看,别混进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你查这辆,你们几个查后边几辆。”
几个官兵走上前翻看,潮湿、脏乱的旧衣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舒适的味道,官兵们皱着鼻子敷衍地翻了几下,见没查出什么,侍卫这才挥手,让车夫过了。
车夫点头哈腰,眼睛都要笑没了,战战兢兢地拖着车慢慢离开。
半个时辰后,天麻麻亮,城北郊区,车夫们直接将旧物推进了坑里,丢了个火把,然后坐在一旁树下等东西烧完。
直到隐藏在林子里的那些偷偷跟来的官兵离去,拿汗巾擦脖子的车夫才手一顿,等了一下,随后疯了似的跳进火坑,将藏在坑底的几桶水搬出来,往火堆上浇。
几个车夫急急忙忙在大火中翻找,费不少力气才将两人挖出来,一个脸熏的漆黑,一个已经晕了过去。
车夫们刚将两人扶出坑,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便拉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将两人迅速扶上马车后,车夫和黑衣人一起驾车跑了。
左业是中途翻上马车的,他在马车必经之路等待良久,见车来了拿起包袱便翻了上去,一屁股坐在车夫身边,撩开帘子看了看车内的人,随后转过头问:“怎么样了?”
车夫脸色不太好,道:“遭了罪,一路上都被人跟踪,完全找不到机会请王爷出来,就在火坑里烧了一会儿。”
左业脸色也沉了沉,两人坐着相对无言,马车一路向奔走,溅起满天尘土。
……
卿天良醒来时,觉得头晕目眩,被火烤烟熏的感觉还历历在目,顿时有些后怕,他觉得直接被捅死都比烧死来得爽快。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普通民房,普通到只有一张帐幔发白的床,一张旧木桌和一个旧衣柜,桌子上放了一个茶盘,衣柜关闭着。
卿天良撑起身体,揉了揉还在发晕的头,稍微好点了才听见屋外的话声。
这是领头车夫的家,领头车夫名唤关撸,以往多受霍云朝照顾,一直想着要报答霍云朝。
从皇宫逃出去的皮少贤直接找到了左业,把他们这边的情况跟左业了,当得知霍云朝还在宫里时,左业和况融脸色都变了。
他们费了这么大功夫去救人,损失了这么多兄弟,结果要救的人居然还在宫里!
而联想到参与这次救人的居然还是那个纨绔卿天良,他们居然在最后关头把希望寄托在卿天良身上?
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杀了皮少贤泄愤,还是该自杀谢罪。
皮少贤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得已:“我们能逃出来,是因为萧王只把目标放在霍先生身上,如今霍先生不见了,我们才得以逃脱,如果霍先生还在,那就指不定会鹿死谁手了。”
提到这里,他们才稍微冷静一点,想着确实目标不见了,比在明面上被各方势力盯着要强上一点。
只不过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把王爷救出宫!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突然一个宫女扮的人走了过来。
在黑夜里突然有个宫女出现在他们身边!这多惊悚,一群人顿时将剑指向了她。
但宫女确实不是寻常人,低垂着眉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却毫不慌张地:“奉贵妃娘娘的命,给各位大人带句话,宫中有旧衣物要处理,往日都是由城北的关车夫带人入宫收的。”
完那宫女便走了。
左业闻言和况融对视一眼,立马带人去找车夫,宫中戒严,却总不能拦住运输吃喝拉撒等物什的人,而除旧换新在一定程度上更是与为陛下祈福相关,侍卫更拦不得,于是就有了里应外合救人那一出。
萧王果然重诺,得知霍云朝可能已经逃出皇宫,便直接把派去寻找的人给收回了,开始专心对付霍秉。
所以卿天良才能够安稳地躺在城郊车夫家调养生息。
察觉到卿天良走出来,坐在院子里的霍云朝停止了与左业等人的谈话,站起身走到卿天良身边,自然而然地抬手扶着他。
卿天良看着满院子熟悉和不熟悉的人,任由霍云朝把他带到桌边,然后接过霍云朝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问:“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