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知我相思苦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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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降临,渔火燃起,酒楼上最先见闻的是湖中花船的烛光和欢声笑语。

    霍云朝气卿天良擅作主张答应了宁蔻回正阳一事,正在思索要不要把人绑起来,哪怕宫里那二位都被太后杀了,也不放他离开。

    但如果那样的话卿天良一定会恨他,霍云朝从破烂的窗户往下看,宁蔻带来的死士包围了酒楼,想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卿天良也清楚宁蔻来抓人肯定带了不少高手,卿天良答应进宫,除了担心宫里那二位的安全,还担心宁蔻会对霍云朝不利。

    宁蔻最开始那一击明显是朝着霍云朝腿去的,卿天良不吝啬猜想,或许太后在接他的同时也想让宁公公找机会废了霍云朝。

    他不赢宁公公,霍云朝又行动不便,所以只能先应下去见太后的话,再找机会送霍云朝安全离开宁公公设下的包围圈。

    灯会已经开始了,几条主要巷道热闹非凡,人挤人,灯碰灯。

    卿天良指着那边,道:“去那里可以吗?”

    宁蔻走后安排一个死士跟着他俩,看见卿天良指的繁华地段,点了点了:“可以。”

    卿天良心里正盘算着事情,听死士竟然这么爽快地应下,一下思绪都乱了,暗自诧异,连人多嘈杂的地方都让他去,这么放心的吗?还是心眼多的只是宁公公,这些人只知道服从命令不懂防范于未然?

    霍云朝看出他飘了,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怎么还这般天真。

    卿天良雀跃着心情推着霍云朝出酒楼,直到看到外面的阵仗,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多了。

    他每走一步,三米开外就有死士开始清场,以卿天良为中心,周围三米圆内别人根本近不了身。

    百姓近来对霍云朝恐惧非常,以为是他在清场,再热闹的地方,只要霍云朝来,百姓总能空出地方,意外地与宁公公的死士配合默契。

    卿天良脑门儿挂上一滴巨汗,见他吃瘪,霍云朝心里出了一口气,这家伙总是这样,自己什么他都不爱听,非倔,只有亲自尝到了苦头才肯回头。

    霍云朝道:“寻到没人注意到你的机会了吗?”

    卿天良回他:“急什么,总能送你安全离开。”

    “你答应跟他走是为了保障我的安全?”霍云朝拉住他的手,“如果是,我并不希望你这么做,我能带你杀出去。”

    “杀出去?”卿天良停下脚步,扫了围绕周身一圈的死士,问他,“哪怕宁公公可能拉着你同归于尽?”

    “他杀不了我。”霍云朝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他弄不弄得残你?你能全身而退吗?你能保障我家人的安全吗?”见霍云朝语塞,卿天良道,“你不能,你只会尽可能地保障我的安全,因为我是你们这盘棋中最关键的一步,它决定了你计划的成败。”

    卿天良顿了顿,一咬牙了狠话:“其实我在你心里,也就是一颗特殊的棋子吧,只要以该有的状态完成该有的使命,其他的都不重要,对吗?”

    霍云朝眉头狠狠拧起:“你在乱想些什么?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我命都可以给你。”

    “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心情?”卿天良力争,“你受点伤我都会难过,你怎么不想想你要是挂了,一辈子真残了,我怎么办?”

    “我既然不是棋子,那我就是人,我是人,那我就有感情有牵绊有软肋有顾忌,你可以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任何人包括你自己,而我不行,我除了要守护自己,还想守护更多人。”卿天良胸腔起伏,看起来十分激动。

    两人公然在街头吵了起来,卿天良率军攻城时戴了面具,百姓不认得他,如今见这么一个好看的公子跟霍云朝公然叫板,不明所以的群众纷纷替他捏了一把汗。

    胆的人听一耳朵就走了,胆大的人冒死杵在原地看戏,后面又有新来的不明所以的人,见此情景,忍不住询问:“这是谁?竟然敢怒声呵斥王爷?”

    另一人:“不知道,不过听起来好像是王爷要利用人家,拿人家软肋威胁他,他不得已陪同在身侧,大概是两人闹矛盾了,王爷要杀他的家人,他便这幅态度。”

    “竟是这样?”又有人感叹,“这王爷强取豪夺不,还要杀人家全家,这也太心狠手辣了点吧?”

    “那可不,据王爷有龙阳之好,曾经还专门修建了一栋金屋,用来收藏这些美人,据他已经收藏不少美人了,都是男的!”有“知情”人氏透露。

    “哎哟哟……”感叹世风日下的惊叹声从四面八方不断响起。

    卿天良听得眉头直跳,捏紧了拳头,直到有人讨论“霍云朝腿断了,那事儿还能不能行”时,卿天良终于忍不住了,扬起拳头冲向人群,被死士拦住。

    卿天良一边挣扎一边怒骂:“我顶你,你这么卧龙凤雏你妈知道吗?你不去写书真的浪费人才了,你现场听你都能听错,你哪只耳朵听见他要杀我家人巧取豪夺了?我们两情相悦,此情天地可鉴,你把他的那么难听,简直是在侮辱我!还金屋藏娇许多人,他这样可恶的人除了我谁还会要?你们道听途从不去考证,他从头至尾就只喜欢我一个,你有本事弄清实情,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佳话传出去啊浑蛋,你造谣别人感情生活糜烂,你这是想拆散天下有情人,你要遭天雷劈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卿天良揍不到人,便在挣扎中脱了鞋子,直直朝人群扔了过去。

    众人见卿天良发疯似地怒骂,这下又拿鞋子丢人,当场惊慌了,大喊着:“人了,人了,官兵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面顿时就乱了,死士忙着控制瞬间暴乱的人群,没拦一会儿就拦不住了,只好收缩包围圈,纷纷向卿天良靠拢,带着人慢慢挤出繁华街道。

    宁公公听到消息,披上外衣走出客栈,便在客栈前看到了被控制住的少了一只鞋的卿天良,霍云朝不见了。

    宁公公拱手:“公子可安好,暴民可有伤到您?”

    卿天良笑了笑:“多谢公公挂念,我无事。”

    宁公公又问:“王爷呢?”

    卿天良耸肩:“谁知道,可能回他府上了,也可能回军营了。”

    宁蔻端详了卿天良半晌,有面具隔着,卿天良看不到他到底是什么神情,便只能任他量。

    末了,宁公公道:“公子是聪明人,是奴才大意了,太后下令让奴才寻机会做掉王爷,如今被王爷逃走,是奴才的失误,为了弥补这个失误,今日没看住王爷的人,通通以死谢罪吧。”

    话闭,刚刚还站在霍云朝周围的几个死士,几乎是同时抽出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卿天良都没反应过来,便被喷了一侧脸的血迹,他瞪圆了眼睛,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宁公公道:“那些暴民,多半是王爷的同谋,去解决了。”

    剩下的死士瞬间消失,卿天良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忙要去追,被宁公公按住肩膀压在原地。

    卿天良目眦欲裂:“那些都是无辜的百姓,那么多人,你想干什么?快叫他们回来!”

    宁公公伸出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随后捏着卿天良下巴,夹着音道:“若是公子听话不动歪心思,原本就没有这些事儿的,您看,多少人因为您冲动的行为而丧命,您难道一点也没有觉得于心不忍吗?”

    “什……明明是你……”卿天良被惊愕到了,他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宁公公摇头:“万事万物都有因果,因是您种下的,奴才只是个果,您若老老实实看这场灯会,明日随奴才一道走了,这里就依然是风平浪静的,可您非要放走王爷,阎王要王爷今儿个死,您非要逆天改命,不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吗?这都是因果呐。”

    宁蔻手指用力,捏得卿天良张着嘴不了话,只拿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宁蔻满意地看到里面的懊悔,松了手道:“今日是给公子提个醒,希望您随奴才回宫的途中,别再鲁莽行事了,来人,送公子回房休息。”

    夜空下又闪现几个死士,架着卿天良进了客栈。

    霍云朝被况融推着往军营里跑,那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就算宁蔻派人来追杀,他们也有能耐应付。

    到了军营,霍云朝忙部署,算让军队直接去从宁蔻手上抢人,却听一个属下来报,街口百姓正在遭到屠杀,问需不需要军队去处理。

    霍云朝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那边,一锤案桌,怒道:“去救百姓。”

    灯会是左业亲自挨家挨户敲门请人出来办的,受邀的百姓都知道左业是霍云朝的手下,如今霍云朝把他们聚在了一个地方,而在他走后他们竟遭到了杀害,这个罪名便直接冠在了霍云朝头上。

    而霍云朝派军去救人,赶到时就只有扫战场和收尸的份了。

    霍云朝脑子一转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太后坑了。

    之前民间流传的有关于霍云朝的好名声,没到几天就直转而下,将他成了一个屠城暴君,于是民间有血性的百姓,渐渐汇合起来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算去协助朝廷抵抗霍云朝这个乱臣贼子。

    阮裴旭听闻国内局势突变,便分秦可安一些人马去协助霍云朝,这头一松动,东方玥直接率军攻阮裴旭,把他们逼退到凡城以外,又向商国扩宽,占了商国大半边疆土。

    阮裴旭不得已又调秦可安去镇守目前还属于大嘉国的商国土地,命李怀英率部分人马回国内帮霍云朝。

    而正阳这头,萧王作壁上观,见霍云朝吃了如此大一个瘪,摇了摇头道:“还是年轻了,斗不过母后啊。”

    三皇子却疑惑:“皇奶奶召卿天良面谈,是想问玉玺的去向吗?如今老七快不行了,皇奶奶会支持谁?”

    萧王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没回他这个话题,却到别的:“你时候去你父王寝宫乱翻的事还记不记得?”

    三皇子一愣,回想起当时,点点头:“记得,还挨了顿板子。”

    萧王道:“为什么会挨板子?你看到了什么?”

    三皇子想了想:“好像……好像是一幅画儿?画着一个女人……”三皇子猛然顿住,他记起来了,是个女人,而且……而且……

    萧王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唇角勾起:“你再去看看那副画吧,看了以后你就清楚你皇奶奶见卿天良是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