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知我相思苦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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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天良合上画卷,站在溪边发呆。
时候人家趣他,娃娃长得这般好看,一点也不像他爹娘亲生的,倒像是观音菩萨送来的善财童子。
杜青蓉听了会浅笑不语,卿天良只道别人夸他,转而扮起了善财童子,在他娘面前耍宝,故作萌态:“我是观音菩萨派来报恩的,女施主可以许一个愿望,满足你这个愿望后我就要回天庭复命了。”
杜青蓉被他逗得掩面轻笑,蹲下身温柔道:“那我就许愿把你变成我的儿子,永远留在我身边。”
然后卿天良就会扑进他娘怀里,撒娇滚尽显亲昵,粘得他娘走不动路。
“我娘是杜青蓉啊,”卿天良喃喃自语,“是那么好的杜青蓉啊……”
谁曾想街坊邻居竟一语中的,而杜青蓉那时候的话里面多少是真的在期盼吧。
巩清明喊了他好几声见他都没反应,不得已走上前扯了他衣服一下,卿天良扭过头看他,疑惑问:“干什么?”
巩清明皱了皱眉:“你干什么呢?站在河边撒癔症?”
卿天良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画,突然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猛地将画塞巩清明怀里,摇着头:“你爷爷的东西,还给你,我不要。”
他转身问影卫:“阿朝呢?去哪里了?”
他要去找霍云朝……
影卫面面相觑,只道现在应当还在府上。
卿天良拔腿就走,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霍云朝由况融推着正要出门,便看卿天良风风火火跑来了。
他抬手示意况融停下,看着飞奔到跟前的卿天良,还有身后的两个影卫和一个长得很出挑的男人。
霍云朝看着男人:“巩清明?”
巩清明抱拳行礼:“王爷。”
霍云朝微微颔首,视线又转移到卿天良身上。
卿天良扶着轮子弯着腰喘气,稍微缓过来一点后看向霍云朝,气息不稳道:“你,要出门?”
霍云朝点头:“时间不早了,去看看酒楼饭菜布置好了没。”
卿天良缓过劲儿来后,直起身顺其自然接过轮椅,推着往前走:“这事还亲力亲为啊?”
“左右无事,出去走走,怎么?遇见什么事了吗?”霍云朝偏头问。
卿天良鼻头一酸,带着鼻音道:“没事。”
霍云朝默默看了他一眼,扭回头指路:“左边,”又道,“卿天良你记住了,在外面受了委屈或欺负,能回去的要自己回去,若是不赢,要学会来找我,万事我都能替你解决,我唯一不允许的,就是你摆着张受了委屈的哭丧脸在我面前隐忍不发,你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我只是腿残了,又不是脑残。”
没听到卿天良回话,霍云朝眉头微皱了一下,道:“听见了吗?”
卿天良逼回胸腔的酸涩,正了正音色,低声回:“听见了,你好烦啊。”
卿天良不是别扭的人,这会儿却别扭着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霍云朝难免心里担忧,扫了巩清明一眼。
巩清明眉毛一挑,哦豁,被霍云朝惦记上了,霍云朝肯定会找他谈话,想起霍云朝独有的话术套路,跟他绕圈子要付出的脑力和精力,巩清明只觉心累不已。
偏偏卿天良什么都不,搞得真像他们怎么欺负了他似的,明明,他们只是想把巩氏一族的势力交到他手上供他调遣而已。
古北口最有名的酒楼,饭菜味道确实一绝,可惜卿天良心不在焉,食不知味,霍云朝被他影响了情绪,可该的话都了,卿天良自己不坦白他还能怎么办?所以也吃的不是很逞心如意。
二人草草饱腹,桌子上还剩了一大半,卿天良指着饭菜:“带回去吃了吧,战乱灾荒时,咱们几天的馊馒头都要拿出来啃,这些好东西可别浪费了。”
曾经在正阳,他不食人间疾苦,也曾铺张浪费过,自从他倾家荡产筹钱去别国买粮食救济灾民后,再看到剩饭剩菜,都会觉得良心不安。
霍云朝吩咐况融去处理,让卿天良推着他去预定好的茶室。
离天黑还有点时间,他想跟卿天良谈谈。
入了房间,关了门,霍云朝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卿天良堵住了口舌,吻罢,卿天良闭着眼抵靠在霍云朝额头,道:“阿朝,你个混蛋。”
被占了便宜还要被骂,霍云朝也不知他是不是历史上的头一个,却还是照顾着卿天良的情绪,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爹在安慰他那摔了一跤爬起来强忍不哭的儿子。
卿天良没霍云朝那么从容。
一盘大棋在他眼前展露了一角,他甚至发现上面白子黑子都下得差不多了,局势已然不可把控了,下棋的人却都像疯了一样跳了出来,要拉他进棋局,还告诉他——你本来就身在其中。
我身何处?我身麻花!
“霍云朝,这么大一盘棋,瞒着我下,有意思吗?”卿天良难掩心中幽怨。
他原本以为,他们之间是最为纯粹的感情,是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事实却告诉他,他二人之间没那么单纯。
“没意思。”霍云朝道,虽然没意思,但有些事就需要这样不得已而为之,只有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才算正真的秘密,也得亏这样,卿天良才平安无事地长这么大不是吗?
霍云朝看着卿天良怨念起伏的眼,不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有些话几度想,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便只好问:“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们跟你了什么?”
卿天良看着他,良久后站起身走到桌旁坐下,道:“他们给了我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个女人,神奇的是,我跟她居然长得很像,他们还告诉我,我外公不姓杜,你意外吗?”
卿天良完量霍云朝的神情,他果然知道,他一点都不意外,不吃惊。
卿天良垂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霍云朝张了张嘴,还没话,耳旁便传来一道声音:“公子想知道什么?不如让咱家来回答。”
接着一道身影落从窗外闯进来,裹携着劲风朝霍云朝袭去,卿天良反应迅速地抽出随身匕首扑向霍云朝,拦住来人的一击,转过身将霍云朝护在身后,做出防守姿势。
屋外传来斗声,霍云朝的影卫已经跟人了起来,左业去安排灯会不在身边,况融去后厨了,外面估计是巩清明在支撑。
卿天良怕还有其他人,一边警惕眼前这人,一边盯着门口,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戴了一张娃娃面具,两个腮红鼓起,咧着一张瘆人的唇,眉眼弯弯,笑得十分诡异。
“奉太后之命,请卿公子宫内一聚。”来人夹着音话。
霍云朝默默抽出暗器,正要行动,来人不急不忙道:“王爷,贵妃娘娘和秦夫人如今在太后手中,奴才要是没回去,可保不准那二位的安全,至于公子,既然太后下令是请公子入宫,就断不会伤他分毫,您没必要与咱家动手。”
董太后原本的计划是抹杀卿天良,可七皇子忽然染上疾病,宫里药石无医,不得已她才收回之前的命令,叫人活捉卿天良。
霍云朝知道怎么回事,七皇子一事是他派人去做的,他如今腿伤未好,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卿天良身边,而太后养的人又不是猪,手段和能耐都不容觑,他只有先下手为强断了太后的倚仗,让太后没有了备选人,才有可能避免卿天良在他没注意到时遭到截杀。
他预料到太后不会坐以待毙,没想到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阁下可是宁公公?”
宁蔻,董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心狠手辣,武艺高强,是董太后惯用的一把刀。
宁公公恭敬行礼:“奴才拜见王爷。”这招叫先兵后礼。
“本王不日便会进正阳,何劳公公亲自来接?还请公公给个方便,本王回宫后自然会去给太后请安。”
宁公公笑了笑:“王爷哪儿的话,等您入宫,那局势可就变了。”宁蔻扫了一眼卿天良,“毕竟是牵线傀儡,操控在谁的手里,这天下可就跟谁姓,王爷不会不懂这个理儿吧?”
霍云朝面无表情道:“公公这的什么话,这天下姓什么,又不是我们这等为人臣子的能做主的。”
屋外还在天人交战,死士和影卫飞檐走壁,一会儿破了花盆,一会儿砸了人家窗户,叮叮当当一顿乱响。
屋内三人却相对安静地对峙着。
霍云朝不放下武器,宁公公也强迫不了他,只得转向卿天良道:“还请公子随咱家走一趟,太后想亲自跟您聊一聊。”
“我若是不跟你走呢?”卿天良握紧了匕首,丝毫不减警惕。
宁蔻恭敬道:“这可由不得公子,如今王爷腿伤未好自身难保,宫里还有贵妃娘娘和秦夫人在,您若反抗,奴才虽无能,但拼死一搏与王爷同归于尽还是能做到的,您难道想看到一命换三命的事情发生吗?”
“你威胁我?”卿天良黑了脸。
宁蔻道:“奴才只是跟您清目前情势,希望您斟酌而定不要鲁莽,毕竟奴才死了不紧,王爷或者宫里那二位有什么闪失,您怕是会伤心吧?”
这话戳到卿天良心眼子了,他当真顾忌这些。
霍云朝却不在意那些,只要卿天良安全,别人死活与他何干?就算宁公公动手,他凭这断腿也能断了他的长寿,正寒着眼要下杀手,卿天良却突然收起了武器,道:“行,我跟你走。”
霍云朝错愕抬起头看他,卿天良道:“那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让她们受伤。”
霍云朝道:“宫里局势不明朗,跟着我进宫才安全,特殊时期,有些人的命舍了便舍了,你没必要去以身犯险。”
卿天良不赞同霍云朝的话,像头倔驴。
宁公公开心了,忙道:“公子深明大义,奴才在这里先多谢公子配合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卿天良道。
宁蔻拱手:“公子请,”
卿天良斜了霍云朝一眼,扬起下巴道:“今日我要跟内人去看灯会,明日再走。”
“这……”宁蔻为难,“奴才可没听公子成亲了啊,莫不是想拖延时间好找机会遁走?”
卿天良挑了一下眉,转过身,当着宁蔻的面深吻了霍云朝,而后转过身看着宁蔻道:“公公信了吗?还想看看别的吗?”
宁蔻无言,好半晌才夹出声音:“王爷手段果真高明,这……咱家实属没想到。”
霍云朝拧眉,这人话阴阳怪气,的好像他是故意引诱诓骗卿天良似的。
“罢了,咱家明日再来接公子。”宁蔻完,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巩清明推开门进来,看着他二人问:“你们……没事吧?”
霍云朝坐在一边生闷气。
卿天良被宁公公最后那句话闹了心,站在另一边,又开始思索,霍云朝为什么会看上他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男,是真心,还是为了得到某种利益而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