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声声那个角度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颗实心球掉下去，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一边的闵进就了一声，牛逼。

    旁边有人嘲笑这有什么牛逼，不就进了一球，不会以为自己是国足出线了吧。

    闵进翻了个白眼没理，唐声声却看出了一点端倪。

    周围的人，尤其是那种一杆进洞的，基本都会在桌边反复找，直到找到一个稳妥的角度。

    但贺知禹没有，他就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随便往桌旁边一站，好像看都没有正眼看过桌上那些颜色各异的球一眼，随手一。

    他的眼神，只有在击前的那一瞬间才聚起焦，之前一直都是刚睡醒一样的涣散。

    甚至完直起身的时候就又回去了，靠着台球桌慵懒地了个哈欠。

    “那个……是你们点的外卖？”

    唐声声的手实在是被塑料袋勒的不行了，又怕步幅一大给塑料袋弄坏了，赶紧碎步进去，“麻辣烫。”

    “马尾？”闵进愣了一下，而后脑袋转的飞快，“勤工俭学？不会吧，那你早啊，早上次不让你请我们吃麻辣烫了。”

    唐声声把沉甸甸的几个碗放到台球桌上，总算舒了口气，“没没没，不至于，我就帮忙跑个腿，这一趟只值一瓶花生奶。”

    高远估计是有点忘了唐声声是谁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茫然地回过头去用目光询问闵进。

    ‘谁啊这是？’

    ‘……’

    闵进无语之际，就看贺知禹第二球直接擦着麻辣烫碗的边儿蹭过去，又是稳稳进洞，把球杆往旁边一放。

    “不了，吃饭。”

    闵进借分麻辣烫的功夫，伸出手勾住高远的脖子，压低声音：“你马冬梅啊你？”

    高远这回是真没听清：“什么冬梅？”

    闵进：“……”

    唐声声心里还惦记着自己那份麻辣烫，把东西送到就想走。

    一扭头却看贺知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到台球厅门口的冷柜那拿饮料去了。

    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能干巴巴地跟闵进：“那我走了啊，你们慢慢吃。”

    “哎哎哎，那你今天也是来吃麻辣烫的？包过来一起吃呗。”闵进赶紧把高远踹一边去了，“人多才热闹啊。”

    “我是包回去跟我爷爷一起吃的。”唐声声：“他刚去买西瓜，现在估计已经在家里等我了。”

    老头中午也没吃太多，应该已经饿的吹胡子瞪眼。

    想想那个画面，唐声声觉得还挺好笑的。

    “西瓜和麻辣烫，夏天标配啊！”闵进：“你爷爷真潮，我爷爷一听我吃外面的东西就骂我。”

    “其实我爷爷之前也是……”

    俩人正着话，高远自己在旁边消化着消化着，回过神来了，走到唐声声面前伸出友好之手，“你好，马。”

    唐声声：“……”

    闵进：“……”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还好贺知禹回来得及时，把几瓶汽水放旁边，其中一瓶递给唐声声。

    “这里没有花生奶，这个你喝吗？”

    唐声声看了一眼，是上次在烧烤摊上喝过的北冰洋。

    贺知禹：“给你涨点工资。”

    “……”

    唐声声想了想，还是没要那瓶汽水。

    主要最近吃了贺知禹好多东西，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贺知禹也没什么，听她不用就把那瓶北冰洋放回去了。

    然后唐声声道别，离开。

    一切都很正常。

    只是在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台球厅门口之后不到五秒，闵进就立刻抓住高远开始给他介绍这位马同学。

    “我跟你，咱禹哥，情窦初开了。”

    “你都不知道，周五的时候给人家买包饼干，我尝着新鲜多吃了两片，他就让我再买一包赔给她！”

    “事后还是我孝敬人家的——你是不是过分！”

    贺知禹找了个开瓶器把北冰洋开，一边听一边笑。

    跟个姑娘抢饼干吃，真好意思。

    唐声声那包饼干至少被他吃了一大半，当时唐声声那个姐妹看他的眼神跟看什么似的，他倒是也浑然不觉，只顾着吃。

    那时候贺知禹真不想承认认识这货。

    丢人。

    高远听了个似懂非懂，扭头接过贺知禹递过来的饮料，挠着后脑勺走过去。

    “你真谈啦，就刚那女孩？长得倒是蛮好看的，一看就是乖乖女，就是名字有点老气啊。”

    他大概也是觉得不可思议，眼睛睁得比正常情况下大了一倍。

    “一个姑娘，叫马冬梅，感觉名字跟我妈那辈人一样。”

    闵进：“……”

    贺知禹已经懒得跟高远解释唐声声不叫马冬梅这件事了，喝了点汽水就坐沙发上开始吃麻辣烫。

    台球桌是按时间算的，老板一开始没什么，后来周围几个人闻到麻辣烫的香味，球也不了，一个接一个地过来问他们在哪买的，然后一溜烟全退了桌子奔向红姐麻辣烫。

    那老板音乐都不放了，哀怨地看着他们。

    整个台球厅一下安静下来，只剩高远在那嘎吱嘎吱嚼豆芽的声音。

    闵进瞅了一眼他脚边还两碗，亲眼所见也还是觉得离谱，“我你搬空半个冰柜，你还真去搬啊？”

    “放屁，你家半个冰柜就这么点？”高远嘴里塞满吃的，口齿不清地：“我已经在克制了，没拿太多好吧。”

    他完，余光瞥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个纤细身影，立刻用手肘子顶了旁边的闵进一下，“哎，你看门口。”

    闵进看了一眼，又用手肘给了贺知禹一下，“禹哥，门口！”

    贺知禹这才抬头往外看，发现是唐声声回来了。

    俩人压低声音完又重新低下头去，俨然是假装当做没看见，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好兄弟。

    贺知禹放下碗走出去，就看姑娘脸上有点难为情，有点不敢看他，声音也放得很轻。

    “我刚忘拿钱了……”

    “……”

    起来都离谱。

    她刚从这回去，就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大堆人要吃麻辣烫，红姐忙着招呼他们，好不容易忙完，问她要不要找零的时候唐声声才想起自己就顾着送，钱忘了收。

    红姐都已经笑死了。

    她至少只是情愿少收两块，唐声声是直接免费。

    调侃得唐声声现在耳朵都还红着。

    姑娘低着头，马尾扎得干净又利落，耳朵旁边只剩下一点点细软的碎发，一点儿遮不住耳廓上通红的颜色。

    大概是回来得急，白净的额头上缀上一点细汗，星星点点，濡湿了发缝的绒毛，显出一点难得的狼狈。

    “哦，多少钱？”

    贺知禹大概是想笑的，因为唐声声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点笑意。

    但他没笑出来，只是跟她了一句等一下就扭头进去拿手机，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拎了个塑料袋，里面兜着个塑料碗。

    唐声声报了个价格，贺知禹直接给她微信转过去，后便拎着袋子走在她旁边。

    这个台球厅在一个巷子里面，巷口就有垃圾箱，唐声声跟在贺知禹身后，看他把碗扔进垃圾箱。

    垃圾箱里有点空，碗带着汤，有点重量的声音稍微延迟了几毫秒才响起。

    贺知禹回头，发现唐声声还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好像在等他。

    他想了想：“我钱给错了？”

    唐声声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个一次性蒸汽眼罩，一个装的那种，“我刚看你好像挺累的，是不是这两天没休息好，这个我用过，还挺好用的，你戴在脸上它就会自己发热，然后能缓解眼疲劳，你试试。”

    那蒸汽眼罩外包装的设计挺搞笑，深蓝底色，挂满星星月亮，一个人脸上敷了个眼罩，睡得四仰八叉。

    姑娘手指粉的，捏着蒸汽眼罩深蓝色的边，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一点月牙都没有，看着舒服得很。

    “有你这样给人东西的吗，”

    贺知禹笑了一声，伸手接过那玩意，“我就是躺了会，被你形容成什么了……行，我待会试试。”

    “那我收了你的保护费，总不能毫无作为。”唐声声收回手，表情摆脱掉刚才要钱的窘迫，变得认真起来，“保护费我已经吃完了，也没法退费了。”

    这个表情，贺知禹都快认识了。

    认真的，诚挚的，甚至话的时候还会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好像在什么掏心窝子的话。

    但就在这个表情下，出来的话，恐怕还没有刚才那句‘我刚忘拿钱了’真诚。

    贺知禹嗤地笑了一声，“那谢谢老大罩我，以后多带带弟。”

    唐声声被冠以大佬的称呼也不怯，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没问题。”

    两人在巷口分别，唐声声还得回红姐麻辣烫那接自己和老头的晚饭。

    贺知禹回到台球厅，就看高远还在那吃着，闵进闲的无聊，拿着个巧克给球杆头抹。

    “你可算回来了，我估计他这么多东西还得再吃半时！”

    闵进是真服了高远，以前觉得有个大胃王跟着出去，把贺知禹不想吃的菜给光盘了还挺好，谁成想这胃也是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的。

    “禹哥，闲着也是闲着，咱俩来一把？”

    “不来了，我休息一下。”

    贺知禹走过去，高远闻言就自觉从沙发上把屁股挪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闵进放下巧克，“眼睛又难受了？”

    “嗯，有点。”贺知禹在沙发上躺下，手撕开蒸汽眼罩的包装袋，就看见里面的眼罩上印着一堆粉红色的猪屁股。

    “……”

    短暂的沉默过后，闵进最先回过神来，指着那堆猪屁股问：“禹哥，这什么东西啊，谁买的啊，不会是你吧？”

    贺知禹又盯着那堆猪屁股看了两秒，毫无芥蒂地挂上耳朵，遮住眼前的光。

    “我老大送的。”

    闵进：“……”

    高远：“……”

    啥玩意？

    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