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避子汤”后, 李晏清这一晚居然睡得格外的好。

    早吃早膳，似乎胃口也比往日更好一些。

    穆霜雪在旁看着他就着菜喝了一碗粥下去，又啃了一个萝卜饼, 然后又开始敲鸡蛋吃。

    “今日这些普通的家常早膳, 难道比宫里的更合你的胃口？”

    李晏清一愣, 看看面前的碗, 发现今日好像是吃得比往日多。

    “霜雪，他们昨晚送来的，真的是避子汤吗？”

    “为什么这么问？”

    李晏清抿嘴想了想“我虽然也不是很懂，但是我昨晚睡得很好, 今日胃口又很不错, 喝完避子汤不该这样吧？”

    穆霜雪没有在意，道“避子汤他们总不能还搞错吧？那你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吗？”

    李晏清好好感觉了一下, 把手贴上腹。

    “从昨晚喝完避子汤开始, 这儿一直暖暖的, 挺舒服的。”

    穆霜雪下意识也想去摸摸，被李晏清啪的一声在手背上。

    “你干嘛？”

    穆霜雪收回了手“没什么。”

    李晏清吃完了最后一口鸡蛋，问穆霜雪道“你吃完了吗？”

    “嗯。我在等你啊。”

    “那我们去钟禩那边看看吧，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座山边，原本穆霜雪的住处内，钟禩坐在床边看着还没醒的李窈。

    昨日下午, 他昏沉睡去之后一直到了今早清才醒过来, 之后就看到李窈趴在床边睡着了，和之前的某一晚如出一辙。

    见天还未大亮, 就没有喊醒她，而是把她抱上了床。

    李窈慢慢醒了过来，睁眼看到钟禩穿着整齐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脑子里发蒙了会儿，然后才想起来昨日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

    钟禩笑了笑“我还是出去等你？”

    “嗯……”李窈还有点迷糊。

    钟禩撑着窗沿站起来，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

    李窈赶紧爬起来扶住他“怎么了？现在身体还不舒服？”

    “没事，大概最近真的劳累过度了。”

    “你可真是的，你自己还是懂医的呢，怎么还能让自己搞成这样？”

    李窈扶着他重新在床上坐下，然后按他躺下，捂住他的眼睛。

    “本公主要去洗漱了，你就闭着眼睛，不许看。”

    钟禩握住她的手，移了下来“公主不需要服侍吗？”

    李窈稍稍扭过头道“成婚后，本公主自然是要你服侍我的，所以你赶紧把身体给我养好。”

    李窈完偷偷去看他的反应，可他的表情，李窈看不太懂，但总是看着像是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李窈起身洗漱去，不跟他继续下去，就怕他又一次拒绝自己。

    洗漱完后，李窈回到床边，床上的钟禩已经陷入了浅睡，便静静坐在床边等他再睡一觉。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钟禩闷哼了一声，随后睁开了眼睛。

    他的这一抬眸，显得虚弱不堪。

    李窈心里一疼，轻轻拍了拍他“没事，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不必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钟禩着就坐了起来，李窈便搀着他一起去开门。

    外面是碧湖山庄一弟子送早膳过来。

    他把食盒开，把几样早膳都摆在了桌子上，又把第二层的一碗粥端了出来。

    “钟公子，这是药堂那边帮你熬的药膳，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请务必要喝一些。”

    钟禩皱了皱眉，他这话的，就好像必须要喝那碗粥，不然就会有什么后果一样。

    那名弟子完就退下了。

    李窈扶着钟禩在桌边坐下，然后把那碗药膳端过来，自己先尝了一口。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李窈抬头看他，见他似乎有点生气。

    问道“怎么，你嫌弃我啊？”

    钟禩没有跟她玩笑，道“你下次不能这样了，要试也只能我帮你试。”

    “试什么？我只是好奇，尝尝味道。”李窈感觉了一下，确实没问题，就把粥推了过去“既然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喝一点吧。”

    李窈见他不动，又问道“你是要我喂你吗？”

    钟禩被她气笑了，咳了两声，自己把碗拿过来喝粥，李窈也开始自己用早膳。

    吃完后，李窈刚想问钟禩要不要再去睡会儿，又有敲门声响了起来，去开门，这次门外的是李晏清和穆霜雪。

    他们看到钟禩的脸色比起昨日好了些，就都松了口气。

    李晏清走进去，环顾了一圈，然后走进卧房里，又环顾了一圈。

    李窈问道“你找什么呢？”

    “你们昨晚……有用什么蜡烛吗？”

    穆霜雪脸上一红，扯扯他“晏，别乱。”

    李窈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不过昨晚还真没用到蜡烛。他从下午开始到我趴在床边睡着，就一直没醒过，我就没想着点。”

    “没用好，没用好啊。”

    穆霜雪又扯扯他。

    李晏清在钟禩身边坐下，问道“你好些了吗？”

    钟禩轻轻笑了笑“你不用挂心的，我没事。”

    李晏清纠结了会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钟禩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李窈。

    李窈过来道“我的人已经回去了，之后，会有意地把你目前的处境选择性地传一下，相信很快就会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你可是他的宝贝疙瘩，那自然是会派兵过来护送你回去的。”

    四人就坐着闲聊了会儿，不多时便到了午间。

    穆柏松亲自过来邀请去他那边一聚，是昨日紧张匆忙，没有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想要补上。

    毕竟昨日是穆柏松出面救了大家，他因此还负了些伤，况且昨晚在庄上一日住下来，也并没有任何异常，防范心便放松了下来些，就跟他去了他那边。

    众人落座后，穆柏松站了起来，对着李晏清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先前因为您的这个身份，我确实曾经动过心思，想要刺杀你。今日，我向你赔罪。”

    李晏清看了穆霜雪一眼。

    穆柏松这么直接地把刺杀就了出来，让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了。

    穆柏松继续道“我们几家，受朝廷佞臣迫害，当年只有我们一群辈在卫姨的帮助下逃脱了升天。我年纪最大，我就带着他们成立了这个江湖帮派，之后，我们几个当年被迫害的家族的后人，便以师兄弟姐妹互称。我们虽然藏身江湖，但还是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于是，碧湖山庄便开始把惩恶扬善当成己任。因为太子殿下您的老师……所以我们对您有些误解，以为您也是……”

    穆霜雪轻声道“兄长，其实我还没有跟他具体过这些。”

    李晏清看了穆霜雪一眼，后者心虚，躲开了视线。

    李窈悄悄问钟禩道“你，他都这么了，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他？”

    “要么确实，他是真的有意真心相待。”钟禩看着穆柏松道“要么……他是个高手。”

    李晏清见穆柏松态度如此诚恳，甚至把穆霜雪都没有跟他细过的往事都交代了，心下已经相信了他是真的想要和自己修好。

    便道“被误解的事，其实也不能怪你们，我现在羽翼尚未丰满，确实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整顿朝堂。至于拜封珅为师，那是我时候父皇给我定的，也不是我自己选的。其实我真正的老师，是那位。”

    李晏清指了指钟禩。

    穆柏松又对钟禩拱了拱手“大才子，久仰了。”

    钟禩淡淡回应道“不敢当。”

    “你有什么不敢当的？”穆柏松笑道“我还记得十几年前有这么件事。当年的新科状元，在外仗势欺人，结果被你遇到了，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直接狠狠教训了一顿。结果那状元你，只会动粗，是个无脑武夫，结果你倒好，直接在当年皇城最出名的那座酒楼，叫什么来着……”

    穆柏松想了想，没想出来，就继续道“你直接摆了擂台，先比诗，再比词，再比对子，让整个皇城的人都来观战，你是处处比他强，让那不可一世的状元郎彻底大败，颜面扫地，之后也无颜继续在皇城待下去了，便辞官返乡了，你还记得吗？”

    钟禩本来已经缓和了的脸色又变差了些，咳了一声，道“那时我年少不懂事，现在倒是被穆兄拿出来嘲笑了。”

    “怎么能是年少不懂事呢？你那时候，皇城里我们差不多年龄的这些少年，谁没听过你？只是你当年那般骄傲，如今会变得这般温润低顺，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晏清吃惊地看向钟禩，他竟不知道钟禩曾经是那样子的。

    钟禩本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勉强笑了笑。

    穆柏松看着钟禩，眼神微不可查地变冷了些。

    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对着门口招了招手。

    “上茶吧。”

    几个弟子端着茶盏走上来，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盏茶。

    “尝尝看吧，这可是我一个西域友人送的极品好茶，自己都舍不得喝。”

    穆柏松见大家都不动，问李晏清道“太子殿下，是否需要安排人试毒？”

    李晏清被他这么问，只能摆手“不必了。”

    穆柏松又招呼了一下，一个弟子走上前，拿了一个空杯子，从李晏清的茶盏里倒出了一些茶水喝了下去。

    李晏清看了穆霜雪一眼，然后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

    此茶确实是味道极好。

    “嗯，这确实是好茶，我竟在宫里都没有喝到过。”

    穆柏松又看向李窈和钟禩，二人也不好推脱，端起茶盏喝茶。

    穆柏松自己也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了会儿茶。

    喝了半盏茶，放下了茶盏又对李晏清道“太子殿下，要不然今日再休整一下，明日我派人护送你回宫，如何？”

    “这个……”

    李晏清看向钟禩，希望他来拿个主意，结果见他脸色极差，按着胸口像是身体不舒服。

    “钟禩，你没事吧？”

    钟禩刚要话，一个字都还没有出口，就咳嗽了起来。

    李窈见他不对，离席到他身边帮他拍背。

    “你还好吗？”

    李晏清见钟禩这一阵咳得实在厉害，就也离席到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样？”

    钟禩好不容易缓过来这一阵，放下掩嘴的手，只见衣袖上面有血迹。

    李晏清和李窈见他咳血了，都慌得不行。他想要安慰一下两个惊慌失措的朋友，结果胸口一阵翻腾，直接吐了出来，竟然是一大摊血。

    此刻钟禩已经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李晏清和李窈，他看着穆柏松走过来，穆柏松的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似乎自己会这样，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穆霜雪并不像李晏清和李窈那般已经完全慌到失了神，她看到钟禩看穆柏松的眼神，她知他是在怀疑。

    穆霜雪看向桌上刚才钟禩喝过的那盏茶，开杯盖，里面还有没喝完的茶水。

    穆霜雪端起那盏茶，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