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晏清和穆霜雪回宫的两日后, 李窈和钟禩也终于要回宫了。

    李窈的信上，他们会在今日太阳下山前回到宫里。

    李晏清今日从早起来就开始纠结了，一直到现在坐在桌边吃午膳, 还在纠结。

    纠结来纠结去, 还是跟穆霜雪道“霜雪, 还是别了吧。”

    穆霜雪抚上他已经能很明显摸出来的孕肚, 这会儿他坐着，摸着更明显了。

    “已经三个多月了，你还能藏多久？”

    “先查碎玉坊的事情，之后再帮你查十年前的事情, 全部结束之后, 我们再，好不好？”李晏清完后眼巴巴地看着穆霜雪。

    穆霜雪怜爱地摸摸三个月刚过的胎儿“你想把它藏到出生那天吗？你后面肚子会越来越大, 怎么藏？”

    李晏清想了想, 拿起筷子, 夹起桌上的各种菜，胡吃海塞一通。

    塞得一阵反胃，赶紧捂住嘴，防止吐出来。

    穆霜雪倒了杯水给他“你这是做什么？慢点吃。”

    “我要是多长胖一点，那肚子大一点，别人就不会怀疑我是怀孕了。”李晏清继续塞菜“你放心, 生完之后我会瘦回来的, 我保证，三个月内一定瘦回来。”

    穆霜雪抢下了他的筷子“你是胖一点还是瘦一点我都不在意, 只是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你不会真算连钟禩都瞒着吧？”

    “哼，他自己有旧伤都瞒了十几年不告诉我，那我怀孕了干嘛一定要告诉他？”

    穆霜雪无奈地扶额“你不我来。”

    “不要。”李晏清拉住她的手晃晃“碎玉坊的事情他肯定要操心, 查你们那件事，那么大的事，我肯定也是要他帮忙的，再跟他我怀孕了，他肯定会尽量帮我把所有事情都担下来，那他身体怎么扛得住？”

    穆霜雪比李晏清更清楚钟禩的身体状况，也不出反对的话。

    “那这样，等碎玉坊的事情结束后，你就告诉他。我们的事情，倒是也不急着要你帮我们做什么。”

    “好。”

    午膳后李晏清就一直在宫苑里等啊等，终于等到了钟禩回来，一看见他和李窈走进东宫，就赶紧跑过去。

    “晏，你慢一点，别摔着。”穆霜雪在后面喊道。

    李窈见他冲过来，赶紧在钟禩身后虚虚扶着，怕他被李晏清撞倒。

    不过李晏清也有分寸，没敢太用力地扑他。

    “钟禩，你身体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

    钟禩摸了摸李晏清的头，然后往下看了眼贴在自己身上的……他的肚子。

    “你真的又怀孕啦？”

    李晏清呆住“嗯？”

    钟禩摸了摸他的肚子，果然都开始隆起来了。

    “所以我出宫之前你就已经怀上了？”

    李晏清还没反应过来“嗯？”

    钟禩看着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本来是不准备告诉我的？”

    “不是……”

    钟禩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

    “有段时间了。”

    “嗯……”

    李窈把李晏清拉过去摸他的肚子“你对生孩子原来这么有执念啊？”

    “不是啊，我……”

    一旁的穆霜雪扶额摇头，再转眸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钟禩也正看向她，便走了过去。

    “晏信上只是简单了一下，具体的我们进屋坐下吧。”

    “嗯。”钟禩又看向李晏清“晏清，你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帮公主处理就够了。”

    “别呀……”

    “主要是，你恐怕也帮不上什么。”

    李窈表示同意“既然有了身孕，你去歇着吧，这件事情，你的太子妃能帮点忙，你大概还真没什么用，别添乱就行。”

    穆霜雪也道“晏，那你就去歇着吧。”

    李晏清绕到钟禩身边“你就让我一起吧，这个孩子真的特别乖，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反胃都没有过。”

    “那进去吧。”

    于是，李晏清堂堂东宫之主，就卑微地满心欢喜于能挤进去和他们一起，没有被推开。

    进屋坐下后，穆霜雪先把在瞿州知晓的那些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了出来，然后把那颗碎玉珠拿了出来。

    “就是这个。”

    李窈接了过来，左看看又看看。

    李晏清忍不住问道“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怀孕的别话。”

    李晏清拉拉钟禩的衣摆“你管管她。”

    李窈放下了珠子，道“这碎玉珠本来也就是用一块极其普通的玉石做的，每一颗的裂纹也都不一样，就这么看，还真看不出来真假，不过……”

    李晏清催道“不过什么？”

    “这颗不是我的人留下，这我还是可以确定的。那些江湖人最近接连出现了好几颗碎玉珠，那肯定也都是假的，因为最近的两个月内，我们碎玉坊没有用过碎玉珠。副庄主，你应该知道，我们碎玉坊从不轻易出手，更不会随随便便留下碎玉珠，能让我用碎玉珠的，也绝不会是随便一个普通人。”

    “是，碎玉坊从不轻易出手，所以在整个江湖上都是个很神秘的存在。”穆霜雪恍然大悟“是啊，所以最近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符合碎玉坊的行事风格。”

    “其实当初我让人做这个碎玉珠出来，在每一个被我们处决的人身边留下一颗，主要是一个警醒作用，就是为了提醒其他人，别人不敢收拾的，我们碎玉坊敢，所以你们最好心点。”

    李窈看向穆霜雪，嫣然一笑“比如，贵庄的某几个天乾。不过该遭报应的，算算好像也差不多了。”

    穆霜雪低下头，不去看她的脸。

    “嗯。”

    李晏清歪头去看穆霜雪的脸，发现她似乎有点脸红诶。

    瞄了眼似乎觉得什么都没发生的李窈，声道“二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不要随便对人像刚才那样笑，外面都有人，你不是人，是妖，会蛊惑人心。”

    李窈对着李晏清也嫣然一笑“你什么？”

    “不是我的，是那些江湖人的。对了，还有，听你们碎玉坊很有钱？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自己赚的。”李窈的语气已经不高兴了。

    李晏清又问道“你怎么赚的？”

    李窈伸手过去用力敲他的头“李晏清你是不是傻？我都懒得跟你，你是不是怀孕变傻了？”

    穆霜雪道“晏，雅苑生意特别好，我估摸除去碎玉坊的开支，应该还有不少盈余，公主应该是真的赚了很多钱。”

    “哦。”

    李窈一把揪住李晏清的脸，反问道“那你以为我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李晏清扯掉她的手，靠到钟禩身边拉拉他的衣服“你看，她欺负我。”

    发现钟禩没反应，李晏清转头看他的脸，发现他神情倦怠，靠在椅子里整个人看着都很虚弱。

    “钟禩，你没事吧？”李晏清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钟禩把他的手拿下来“我没事，就是一路上回来有点累。”

    李晏清发现握着自己手的他的手冰冰凉“你手怎么这么冷？”

    李窈闻言也摸了摸他的另一只手，发现刚才马车里捂热的又冷了。

    “你手好冷，身上冷不冷？没事吧？”

    “没事……”

    李晏清哈哈气搓着他的手想帮他捂暖，他以前根本就不至于会这样，根本不至于开春了，天气都开始变暖了，手还冰冰冷。

    穆霜雪起身走到门边，开门，对外面的宫人道“去拿一个炭炉过来，一定要用烧不起烟的炭火。”

    那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子妃，您，炭炉？如今都开春回暖了。”

    “钟大人最近身体不好，畏寒，他的偏房里你们也注意一下，最近还是需要炭炉，等天再暖一点再撤掉。”

    “是。”

    穆霜雪转身走进去，柔声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钟禩疲倦地坐直身体“我又没怎么样，你们紧张什么？”

    李晏清蹲在地上抓着他的手继续帮他捂捂“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的，怎么感觉你身体越来越虚了……”

    转头问李窈道“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好他？以后我不随便把他交给你了。”

    “你还好意思？他身体变差是从兖州那会儿开始的吧？不是你的问题吗？”

    “好了，你们别拌嘴了。晏清，你怀着孕呢，别这样蹲着。”钟禩扶李晏清站了起来，让他重新坐下“刚才讲到哪里了，继续。”

    穆霜雪想了想，又把和李晏清在客栈里亲眼看到的，刚才还没有来得及的讲了一遍。

    李窈柳眉一蹙“这也太荒谬了吧？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敢自己是我的人了？”

    钟禩道“这一听就是故意奔着坏碎玉坊名声去的。公主，在夅州时，我见你会把碎玉坊的许多事情记下来，那么既然这碎玉珠是你特意造的，有特殊意义的，你是否也有什么记录？”

    李窈如梦初醒，一拍手“对啊，每一颗碎玉珠是为了审判而用，这些我都是记了下来的，就在瑶华宫里。”

    “那劳烦公主现在去就一趟。”

    李窈心里不太舒服道“你干嘛突然又跟我这么客气？”

    钟禩轻轻笑了笑“你多心了，不然你要我怎么话？”

    李窈没有再多想，回瑶华宫去找册子。

    钟禩拿起那颗珠子细细看着。

    穆霜雪见他看了许久不话，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钟禩把珠子放回了桌上，问道“假如继续下去，碎玉坊的名声继续被破坏，会有什么后果？”

    李晏清举手“我知道！”

    “你。”

    李晏清道“那日我和霜雪一起参加那个集会，我就听到有人了，希望碧湖山庄可以帮忙，铲除碎玉坊。所以最坏的结果，应该是江湖各帮派群起而攻之。”

    钟禩又问穆霜雪道“在江湖上，碎玉坊的地位，大概是在哪里？”

    李晏清又抢答道“碎玉坊排第二，第一就是碧湖山庄，第三是明山派。明山派掌门姓白，白家是以天乾为主的江湖大家族，原先也是当官的，先祖原来是将军，后来弃官入了江湖。”

    穆霜雪点头“他得对。”

    钟禩抵着额头又陷入了沉思。李晏清和穆霜雪都不扰他，就安静坐着。

    李晏清扯了扯衣领，他也坐在炭炉边，热得慌。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转头一看，李窈回来了，是开门带来的风。

    李窈走到钟禩身边，把册子交给了他。

    册子上的记录也并不多，就那么二十多条。

    “就这些？”

    李窈道“是啊，只有这些。碎玉珠配的，都是有点身份，普通人不敢奈何他们的那些人，当然不可能太多。”

    钟禩一眼扫过去，四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碧湖山庄。

    有一颗碎玉珠，是给了碧湖山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