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禩食指划向那一条记录“王寅, 碧湖山庄的这个，是什么情况？”

    李窈看向穆霜雪“要不你来吧？”

    穆霜雪道“他也是我们的核心成员之一，是天乾, 不过, 瞒着我和兄长在外面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后来就被……”

    李窈又掏出了一颗珠子给钟禩。

    “我这儿正好有一颗。你看, 真正的碎玉珠长这样。”

    钟禩把两颗珠子一起放在手里，穆霜雪拿出来的那颗珠子通体是翠绿色的，而李窈拿出来的这颗是浅到发白的绿。

    “阿窈，你这珠子有多少种颜色？”

    “我那时是买了一块普通的玉原石, 找工匠定制出了五十颗珠子, 那块玉石整体颜色偏淡，这种通体翠绿的, 我记得也就一颗还是两颗, 而且应该已经用掉了。”

    钟禩拿着一颗珠子, 放到李晏清面前。

    被主动搭理了，李晏清显得很开心。

    “晏清，若是给你了这样一颗珠子，然后你想要做一些赝品，你会做什么样的出来？”

    李晏清思考了一下道“我会尽量做一模一样的出来，颜色, 要是可能的话, 甚至是纹路，都一模一样, 越像越好。我明白了，所以陷害碎玉坊的人，一定是拿到了其中一颗翠绿色的珠子。”

    “对, 就是这样。”

    李窈轻轻扯了扯钟禩的衣袖，声道“但是……我真的不记得那两颗翠绿的用哪儿了。”

    “没关系。”

    钟禩第一次见李窈这种害怕挨骂一样的表情，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旁边的李晏清争宠似的往钟禩身边挤挤，钟禩就一碗水端平，也摸了摸他。

    然后看向穆霜雪，道“穆霜雪，虽然有句话，我知道了你肯定会不高兴，但我还是想跟你直，因为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你。”

    穆霜雪自己道“你怀疑碧湖山庄？”

    钟禩点了点头。

    穆霜雪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欲言又止了多次，最后道“你是不是怀疑得太随便了？”

    钟禩轻轻一笑“可是一次是巧合，两次你还信是巧合吗？”

    “什么两次？”

    “你哥哥，吴禄案针对雅苑，公主差点折进去，那次和碧湖山庄有关联，这一次，针对碎玉坊，你哥哥再一次有嫌疑，两次了。”

    李晏清和李窈感觉气氛不对头，就乖巧地挤在一起看着他们两。

    穆霜雪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然后道“钟禩我不过你，但是……你总不能光凭你一个人的猜测，就认定我兄长想要害公主吧？”

    “那明日，我和你一起去证实一下。”

    “如何证实？”

    “我们去一趟碧湖山庄，你跟你兄长，我有关于最近碎玉坊这些事情的想法，想要跟他当面聊聊。然后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听我们话，以你的功夫，不至于被他发现吧？”

    “好，去就去。”

    次日，穆霜雪就和钟禩二人前往了碧湖山庄。

    虽然走的时候穆霜雪跟李窈保证过会照顾好钟禩，但是一路上穆霜雪就一句话都不跟他，俨然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钟禩两次试图跟她话，她都不带理人的。

    到了湖边，两人下了马，穆霜雪走到钟禩身边道“跟着我，我们坐船上岛。”

    完依旧不准备理他，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没有脚步声跟上，回头一看，见钟禩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

    “你怎么了？”穆霜雪赶紧跑过去扶住他“又发作了？”

    钟禩轻轻喘着调整呼吸。

    穆霜雪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出来，喂他服下药。

    看了看四周，要找树靠一下还要走一段路，现在他们旁边没什么可以靠着休息的，便道“你靠我身上缓一缓吧。”

    “不用了，我好多了。”钟禩看向穆霜雪“你不是在生气吗？怎么还身上带着药？”

    “你也算个大夫，怎么连自己的药都不带，你也好意思？”

    钟禩虚弱地笑了笑，没什么。

    穆霜雪见他又是那种，我就是稳稳地拿捏你的样子，就来气。

    道“是，就算你怀疑我，我还是关心你，满意？和你交个朋友怎么这么费劲，我已经开始心疼公主了。”

    “我就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直接跟你。不然我如今这样，我要是不信任你，我还敢跟着你去你的地盘吗？”

    穆霜雪接受了他的这个回答，扶着他起身去坐船上岛。

    他们上岛后，钟禩去了穆柏松那里，穆霜雪按照原先计划好的，在屋外找了个可以听到里面人话的地方准备偷听。

    屋内，穆柏松亲自给钟禩沏了一壶茶。

    “这茶叶是温性的，放心喝吧。”

    钟禩没有半分迟疑，直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见他这么干脆，穆柏松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笑了笑。

    钟禩放下茶杯，道“我直接事情吧。令妹把关于碎玉坊的事情告诉我了，我做了一些调查，发现了一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令妹，想直接来跟你，就过来了。”

    “为何？”

    “你不想先知道我查到了何事吗？”

    “我更想知道你为何要直接来找我。”

    穆柏松虽然看似目光温和，但实则绵里藏针。

    “因为，我和她关系不错，我知道，她很在乎你，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和霜雪会成为陌路人。”

    穆柏松勾起了嘴角“你这么好心吗？”

    钟禩笑笑“对啊，不像吗？”

    “可是经过之前，你话我不是太相信。这世上几乎没人能骗得了我，你算是一个。面对你，我得心一点。”

    “过奖。不过，上一次我来碧湖山庄，似乎比较惨的那个人是我。”

    穆柏松拿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那再来何事吧？”

    钟禩肺里不太舒服，咳嗽了两声。

    道“霜雪去参加江湖集会的时候，另一个帮派的掌门在来的路上就偶遇了传中的碎玉坊的人，对方留下了一个疑似碎玉珠的东西，他给了霜雪，霜雪就带回来了。我去确认了一下，坊主，这个翠绿色的碎玉珠，有是有，不过只有两颗，早就已经用掉了，现在她手里的碎玉珠，都是这个颜色的。”

    钟禩把李窈拿来的那颗珠子扔向了穆柏松，后者抬手接住，展开掌心一看，脸色微变。

    钟禩察觉到了穆柏松表情的细微变化，接着道“坊主做事心细，这记性又好，偏偏她记得那两颗翠绿色的碎玉珠当时怎么用掉的。穆兄，你要不要猜一下？”

    穆柏松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之后看向钟禩。

    直接问道“那你今日单独见我，想要如何？直吧。”

    钟禩想到穆霜雪现在就在外面听，要是他对穆柏松的另一层猜测也是对的的话，对穆霜雪来太过残忍了，便不准备得太透。

    想了想，道“这种手段，也太过阴损了吧？我一直以为碧湖山庄的庄主，至少是个君子。”

    “阴损？”穆柏松冷笑一声“大才子不知道兵不厌诈？兵法上，比这阴损的手段多了去了。我大概是知道了一点你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不管别人把你欺负成什么样，你都要继续保持你高尚的作风？”

    “我只是明白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若是伤害无辜的人，那我和他有什么区别？我只求问心无愧。”

    穆柏松笑了两声，挖苦道“是啊，我做不到你这样。你明明什么都看破了，毁了你整个人生的人就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可是你呢，却选了令他最开心的一种选择，用你余下的最后的时间精力，帮他做完他想要你做的事情，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害你的人。”

    穆柏松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高尚，真的高尚，我自愧不如。”

    钟禩按着胸口，被他得整个胸膛一阵阵刺痛。

    现在钟禩只有两个选择，继续下去，那么穆霜雪就很可能会听到很击她的东西，另一个选择就是，现在就离开这里，这一次的谈话，到此结束。

    反正穆柏松刚才的话，他的态度，已经足可以证明自己对他的猜想是对的。

    钟禩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抱歉，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钟禩也不管穆柏松的反应，转身就向门边走去，刚走了两步，直接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穆柏松见他倒下，来不及多想，飞身过去接住他。

    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冷得和冰一样，体温几乎不像一个活人，见他脸色也极差，赶紧搓揉他心口的大穴。

    钟禩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黑色，看不清楚，但他知道他现在离穆柏松很近，的话外面的穆霜雪是听不到的。

    就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考虑考虑霜雪行吗？你要为了复仇，毁了她的幸福吗？晏清和阿窈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好孩子，也都是苦命的孩子，你若伤害他们，那你和李玺有什么区别？”

    穆柏松咬牙问道“那你想做什么？我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

    钟禩努力转动着开始变得迟钝的大脑，道“也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只是因为……比起报仇……我更希望……我在乎的人活得好一点……我不是没有恨过……当我刚知道那时候……我也恨……也想要复仇……”

    穆柏松紧紧握着他无力垂着的手，闭了闭眼睛，现在心情极其矛盾复杂。

    “钟禩，我可以放过你的公主，我甚至可以，帮你去要解药，救你的命。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我会帮你把解药拿到。”

    “条件呢……”

    “我不用你做什么。我只要你，当我的朋友，接下来我做任何事情你都不要插手阻碍，等你身体好了……陪我下一盘棋，我想和你比一比，我们就在棋盘上比，好吗？”

    钟禩大概勉强听完了他的这句话，但再没力气做什么回答，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