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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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婵受伤了?【含入v公告】◎

    谢宅颇大,自出院子到正门,约一炷香工夫。

    怪的是,一路跟着楚楚左拐右转,尹婵竟连谢家一人都没瞧见,也无丫鬟厮役。楚楚对此泰然自若,尹婵便也无暇顾及其中内情,走出大门。

    原州不比京城,宅邸无甚规矩,兽头大门皆敞开,任凭进出。

    这是尹婵头回看清原州的街巷。

    昨晚夜深进城,睡意昏昏,眼下却不同,既有楚楚跟随,她卸去包袱,以一个原州人的身份,极尽新奇地走在这座西南之南的偏僻州城。

    诚然,京城繁华,雕栏玉砌无需多,但原州却有另外的一番风情。

    四面巍峨高山,将这里拢成一片独有的土地。

    于是屋舍便不如京城那烤做甜糕似的一块块摆列,恨不能把地皮全全覆盖。原州没什么排兵布阵的格局,更显得错落有致。

    譬如这会儿,她与楚楚来到原州牧欧阳善的官邸。

    刚巧官邸坐落在十字街正中,四面分别是客栈、酒楼、商铺和一处居宅。

    若在京城,这四地必建得严谨整齐。

    可尹婵却看到,客栈外有一块半屋高的巨石,石隙间淌着水,滴滴答答汇成溪,将客栈蜿蜒圈住,客栈由此名为“宿到碧溪里”。

    再瞧官邸,因巨石占地大,它便被硬生生挤着。原该威严的官府,直接缺少半边,所缺处的墙壁还为迁就溪,沿墙根堆放了不少鹅卵石,作以蝙蝠纹铺地。

    乍看虽不伦不类,却有几分狂放不拘的样子。

    尹婵哭笑不得,走进了客栈。

    宋鹫此前已告知阿秀所住的客房,尹婵与楚楚上二楼,敲响了左手靠里的一间屋子。

    “叩叩叩……”楚楚顺口同尹婵介绍,“姐,这家宿到碧溪里客栈紧邻官邸,日夜皆有官差值守,您若哪日想住外头,便来这儿。”

    尹婵不由记起初遇欧阳善时,他引以为傲的那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她把这事告诉楚楚。

    楚楚面露惊讶之色,尹婵未等她,便感叹道:“欧阳大人年纪轻轻,却已为主掌军政的州牧,更有此抱负,真是难能可贵。”

    不提欧阳善的轻佻行径,他能将原州这般偏僻地,治理得如此之好,其间辛劳旁人怎知。

    尹婵自顾回想方才出谢宅后,一路的所见所闻。

    她以往从未亲眼见过京城之外的州府,只从旁人口中知晓,偏僻的地方,大多穷山恶水。

    千里跋涉,一个月来途径郡县无数,城镇间何处繁华何处萧条,但有一知半解。抵达谷城时,她已做好原州贫瘠荒凉的准备,不曾想,这处山高路险、与世隔绝的州府,竟非她意想中的凋敝。

    尹婵思忖,谁知身边的楚楚惊得连敲门也没顾上,掩唇噗哧笑了。

    这笑倒无恶意,尹婵不解,又见楚楚调侃似的一挑眉:“姐的赞誉倘若叫欧阳大人知道,他定要感动得嚎啕大哭。”

    尹婵错愕地眨眨眼:“竟是这样吗……”

    楚楚想起欧阳善平素的模样,恐怕还要夸张些,摇头失笑:“姐不知,他……”

    话忽然收住,楚楚皱眉往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尹婵跟着看去。

    客栈里一切如常。

    楚楚回头道:“没什么,或许是我听错了……姐,阿秀姑娘是不是还睡着?”

    尹婵也颇为奇怪,她们已敲了几次门,房里却无半点声响。

    阿秀从不嗜睡。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楚楚想起方才的奇怪动静,沉声道:“此处不对劲。”

    仿佛是为印证楚楚的猜想,话落同时,屋内的窗户猛地嘎吱一响,伴着布帛摩擦及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楚楚面色大变,霎时把门踢开。

    屋内已无一人,独靠街的窗户大开,几个脚印若隐若现。

    尹婵脸色唰的一白:“阿秀她……”

    “被带走了。”楚楚在窗边发现了一张字条。

    展开一看,上面写道:若要原州牧与丫头活命,带一万两银票速至谷城苍盘山脚下。

    “欧阳大人?”尹婵失神轻喃着上面的字。

    楚楚肃道:“看来不止阿秀姑娘,欧阳善此前也在屋内。”

    尹婵知道昨晚阿秀是由欧阳善领着来客栈落宿。

    他此时再出现并不奇怪,只是,为何会被贼人掳走,目的是为阿秀,还是欧阳大人?

    尹婵想让自己冷静,可一想到阿秀比她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肯定怕极,不知有没有受伤。便忍不住双手揪紧,急得心跳无法平息。

    楚楚没有给尹婵担忧的时间,字条随手塞进怀里,握住她正颤抖的手,冷静道:“姐莫慌,无需听这纸上所写。楚楚向您保证,不出一刻,阿秀姑娘自会安全回来。”

    她挑唇一笑,带着尹婵来到客栈靠街道的阑干处。

    尹婵本焦急无措,却被楚楚格外自信的神情抚平了些不安,苍白着脸看她要做什么。

    楚楚从袖中掏出一物,对着天放出信号。

    空中霎时发出巨响,炸开一簇青蓝的烟花。

    “没有一个人能在主子的眼皮底下,活着离开原州。”楚楚对尹婵笑了笑,“稍后会有异动,常事而已,姐莫怕。”

    尹婵已因那烟花面色愕然,听她这么,美眸大睁。

    楚楚所的异动在烟花炸开的同时,便开始了。尹婵站在二楼阑干,最先看见的是客栈一带本在做生意或闲逛的百姓,发现上空信号后,宛如受过严苛的演武备战,人群飞快疏散,城门乃至一扇扇房屋尽皆掩上。

    不出半刻,满街空无一人。

    她惊得捂住唇,不出话来,恍惚看见一城训练有素的兵将。须臾又见数十名着常服便衣的男子不知从何地飞来,齐齐站在客栈下,目视楚楚。

    楚楚声音一冷,道:“城内有贼人,欧阳大人被掳,尽快寻来。”

    “遵命!”众人抱拳,旋即飞身离去。

    吩咐完,楚楚继续安抚尹婵:“姐且宽心,不会出事。阿秀姑娘初到原州,人生地不熟,贼人岂会冲她而来。”怕是让欧阳善连累了,楚楚暗想。

    果然,在尹婵提心吊胆之际,贼人已被缉拿。

    尹婵站立高楼,清楚看见那几名常服男子将贼人从远处深巷带出,旁边跟着的,不是阿秀和欧阳善,还能是谁?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立刻和楚楚下楼。

    还没走近,便见欧阳善掸掸袖子,冲着哭花脸的阿秀无奈道:“姑娘,在下早过不会有事,怎还哭着,这不就没事了么。”

    端的是从容淡然,若非蓬头垢面实在狼狈,好似被掳走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阿秀才不理欧阳善,跑向尹婵:“呜哇哇姐……”

    尹婵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

    扶着阿秀连声安慰,末了,惊觉她周身有许多血迹,也沾在了自己的衣袖上。

    尹婵大惊失色:“哪里受伤了?”

    阿秀抽抽噎噎道:“没、没有,是那个坏人的血。”

    她口中的坏人,在深巷躲藏时被楚楚派的人击伤,此刻已经失血昏倒。

    欧阳善发冠不知掉去何地,束发凌乱散开,金贵的湖蓝锦袍破了几个大洞,衣衫褴褛,袍服也是点点脏污,回到了尹婵初见他时的落魄情状。

    他长叹一声,对楚楚:“先带这个土匪回官邸。”

    楚楚咋舌:“是土匪?”

    “没错……”欧阳善欲哭无泪,摊手如实交代,“我识得他,正是那日把我绑进土匪窝的。”

    随后看向尹婵,回忆往事不由悲凉,桃花眼眸噙着无比的委屈:“拼死逃出来,若非在谷城外偶遇姐,怕是连原州都回不了了。”

    尹婵方才得知,原来那日欧阳大人的惨状,全系眼前这土匪。

    掳绑欧阳善兹事体大,需押进官邸再行严查。

    “奴婢先送姐回谢宅?”尹婵袖口被阿秀沾上了血迹,楚楚皱眉,“姐且沐浴更——”

    还没完,敏锐地听到一声声急乱不堪的步伐。

    官邸旁的巷口,谢厌发现烟花信号,知是楚楚放的,疾步寻来,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尹婵。

    未等询问,白底浅绿裙裳上的点点血迹撞进他眼里。谢厌瞳仁猛缩,呼吸在同时一低再低,晴空宛如降下雷鸣霹雳,直劈得他脑子空白。

    她受伤了?

    除了楚楚,旁的人暂且没有发现谢厌的身影,他身形一半掩在官邸旁的墙侧,正被古树遮蔽。

    楚楚眼睛骨碌一转,握住尹婵的手腕,细看她袖口斑斑血迹:“姐且慢。”

    尹婵:“?”

    楚楚在她耳旁声道:“眼看天又要黑了,奴婢先前的提议,您可有算?”

    太阳登空,晒得周身暖和。

    再怎么也得几个时辰后才入夜。

    可尹婵顾不得去想黑夜,闻言,下意识要堵楚楚的嘴。

    怕被阿秀听见,拉她往旁避去,面色涨红,心里装着一面沙场军鼓,擂鼓怦怦不停。压低声,又羞又恼地嗔她:“楚楚,快别了。”

    楚楚闲懒地耸了耸肩:“罢了,左右主子屋脊、树上、荒郊或山洞哪没宿过,那院虽破旧,却也能容身。”

    尹婵连忙点头,是嘛。

    “只怕夜里做噩梦,白日又得拿宋鹫出气了。”楚楚唉声。

    尹婵稍怔:“什么噩梦?”

    楚楚掩唇故作惊讶:“是奴婢忘了和姐?主子幼时便被扔在那院自生自灭,吃的是院里的土和树皮,喝的是莲塘的泥水,日夜难眠,每每噩梦。”

    她无奈道:“这便罢了,总归习惯,可怜宋鹫跟着主子,常被波及。”

    完,楚楚貌似放弃劝她,悠悠抬步算去阿秀那边。

    刚动手腕便被拉住,楚楚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回头正色道:“姐?”

    尹婵紧张地攥起楚楚的袖子,心头那点战栗直往脑子里窜,烧得她心不在焉,魂不附体。

    官邸路口的穿堂风进单薄的衣衫,却抚不平那簇火苗。

    尹婵不知不觉已红霞生脸,硬着头皮,咬唇望楚楚,嗫嗫嚅嚅开口:“我、我怎么啊……不会。”

    楚楚唇角勾起:“这有何难。”

    眼睛不停飘向沾血迹的袖口,不言而喻。

    尹婵循着她的视线垂眸,一时默然,那里血迹斑驳凝固,看着很有几分唬人。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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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如下:

    黎氏宗祠藏着一道圣旨,是先皇为黎太傅刚出生的嫡孙女黎杏与宣成侯五子谢俨的赐婚。

    然,赐婚二年太傅告老还乡,举家迁回祖籍庐州。

    黎氏一族没落。

    十五年后,谢俨蒙先皇隆恩,以摄政王尊位辅佐今上,权倾朝野。

    而庐州第一美人黎杏,是与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商人之女。

    -

    自得知未婚夫是摄政王,黎杏便觉得他威严又凶悍。

    谁料婚礼当晚,谢俨红袍金冠,长身玉立,执合卺酒递与她,有礼道:“我知姐与我情谊浅薄,不敢妄有非分。然本官身居此位,虎狼环伺,不得不请求姐,在外做夫妻恩爱,以堵闲言。姐可愿?”

    此等风姿卓绝,堪为世间郎君典范,黎杏傻乎乎地点了头:“好。”

    从此,温文俊逸风度翩翩的摄政王,时不时要握住夫人的手,搂那细腰,间或细嗅颈边的幽香。

    每当这会,黎杏总脸红红地问:“夫君,今日蒙混过关了么?”

    “嗯。”谢俨君子端方,不忘夸赞:“夫人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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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时面对一个娇美诱人而不自知的夫人,谢俨释放出的贪婪快要把那张温润高尚的面皮戳破了。

    娶她是为堵悠悠众口,与她亲近是为让政敌心塞。

    一切行为有理有据,算计得一清二楚。

    可他忘了算自己的心。

    到头来作茧自缚,贪恋黎杏的气息,觊觎黎杏的爱。

    【剧场】

    黎杏被谢俨哄着做戏太久,快弄不清何时是戏何时情真。

    某日外出演绎“夫妻情深”后,回到府邸。

    谢俨将情绪收敛得毫无踪影,黎杏只见他手指慢条斯理地点了下腿,嗓音微淡:“坐上来。”

    黎杏迷迷糊糊,照做。

    隔了半晌。

    “夫君……”

    “嗯?”

    “……你还抓着我的手,今日,已有十三次了。”

    谢俨低低地笑:“是吗?”

    黎杏听出他话里的不相信,一本正经:“喏,从去荣国公府做客便开始,用膳前,游赏鲤塘时,在公爷处,还有回程轿子……”

    谢俨愈发爱不释手,边点头边赞许道:“夫人记性好,为夫草率,倒忘了数。”

    【纯情善良娇软美人vs闷骚腹黑斯文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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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客栈名“宿到碧溪里”引用张籍的诗《夜宿黑灶溪》:夜到碧溪里,无人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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