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送簪
◎她明早瞧见,一定欢喜。◎
一刻后,楚楚姗姗来迟。
正瞧阿秀和尹婵捧着几匹布,从绣坊出来。
“买了这么多?”楚楚伸手接过,“姐还要去书斋么,这些让人送回府就是,何必受累拿着。”
女侍眼含惊讶,上前笑道:“楚姑娘光顾,真是蓬荜生辉……原来、贵客与楚姑娘相熟?”
方才便想怎的没在原州见过,还算回头问问当家的。
又见楚姑娘对她恭敬,女侍禁不住偷偷觑看。
……这姑娘究竟是谁,能让谢公子的心腹如此待她?
但疑惑很快由楚楚解答了。
她朝女侍笑了笑:“这是我家姐,谢五姑娘。”
女侍惊诧,眼睛睁得圆溜溜。
谢家有五姑娘么?
蓬春街离谢宅虽远,但都是原州土生土长的百姓,任谁都知那谢府里,除外嫁的大姑娘,寄居的表姑娘,便只三位千金。
怎么、又冒出一绝色美人来?
谢家姑娘貌美,人尽皆知,但眼前的娇女,和谢家人并无半分相似。
女侍犹疑时,楚楚已将几匹布交给绣坊的厮,给了赏钱让帮着送回谢宅。
楚楚见她俩表情古里古怪,好奇道:“阿秀,方才遇着难事了么?”
“没、什么都没有!”阿秀如被踩脚的猫儿,立刻跳起来回答。
楚楚本不那么狐疑的,瞧她模样,更加好奇。
尹婵被看得脸越发热了。
咬咬唇,瞧了厮手里的青灰布匹一眼,忙对楚楚:“没事,我们走吧。”
挡在绣坊门口不好,楚楚让开,扶着姐去书斋。
三人走后,女侍呆站原地,一脸惊疑。
鹅黄裙女子挽着闺友出来,遥遥看去:“唉,你瞧,那是谢厌身边的楚姑娘?”
闺友细看后点头:“是她。”
“来这儿作甚……”女子嘀咕,瞥向楚楚旁的窈窕身影,“她扶着的是谁?”
“不大眼熟呢。”闺友纳闷,“楚姑娘是谢公子的人,原州哪家女子能比她尊贵,今日怎像个丫头。”
女子皱眉,见女侍在,随口问:“与楚姑娘同行的是谁家姐?”
女侍纠结:“那位、是谢家的五姑娘。”
“五姑娘?”
什么鬼地方窜出来的五姑娘。
闺友声嘟哝:“谢公子与谢家不和已久,楚姑娘怎会陪着谢家姐?”
“没错!”女子一拍额,眼眸微眯,“我得找人探一探。”
然则,何须她费心思探究原委。
不过一个时辰,尹婵三人离开书斋,回到谢宅的当口,便有几则传言在原州城内发散。
两月前谢厌大雪出城,没有人知晓他去往何地。
但他回来时,身旁跟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那美人被称作谢五姑娘。
传是谢厌的胞妹。
“妹妹?!”
秀致闺房,鹅黄裙女子听着闺友带来的消息,脸色大变:“唬谁呢——!”
“纵然胡诌,谁敢不敬称她五姑娘呢?”好友安抚,倏而压低嗓音,“原州,谢厌了算。”
又委婉道:“既是谢厌带回的,他们铁定……你那法子,便弃了罢。”
“不行!”
女子咬牙,情绪激烈:“这可是我的一辈子!”急得踱步,喃喃道,“会有办法的,再想想……我得去谢宅一趟,这就给谢三姑娘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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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婵一进院,便将青灰料子抱进屋。
阿秀看着另外三匹,挠了挠额,眼中俱是复杂。
楚楚不明就里,看过布料:“质地不错,姐怎么想自己缝制了,直接买成衣不好?谢家也有绣娘,我拿去吧。”
“不用了,楚楚姐姐。”
阿秀摇摇头,神情颇呆:“我现在脑子一团糊涂。”
楚楚拉她落座庭中石桌前,斟了杯茶递去:“我也糊涂,你与姐在绣坊为何一直魂不守舍?”
到此,忽然拧起双眉:“是不是绣坊有人冒犯?仔细来,我倒要看谁的胆子大过天了。”
“不是不是。”阿秀也不知如何开口。
更不知道,该不该把心头苦闷,告诉这谢厌的心腹。
越想,脑子越发疼,黑溜溜眼珠子一转,斟酌问她:“楚楚姐姐,你,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话,平日会有什么反应?”
楚楚笑着挑眉:“丫头有桃花了?”
“楚楚姐姐!”阿秀瞪圆眼睛,脸颊红了两团。
“好了,不趣你。”楚楚略想后,若有所思,端详阿秀的脸,“唔,约莫像你现在这般罢。”
阿秀迷惑:“我如何?”
楚楚轻啧了声,托着腮:“脸红耳热是常态,轻则神思迷离,跌跌撞撞走路不稳。”
“砰哐——!”屋内霎时发出桌椅碰撞的响声。
阿秀立马贴着门问:“姐怎么了?”
半晌,尹婵才嗫嗫嚅嚅:“没留神撞了桌,茶碗破损了。”
“我来收拾,姐别动,心伤手。”
尹婵声音忽然变大:“不碍事的,我想静一静,你们别进来。”
“姐……”
“我睡、不,我正算练字,待用饭时再唤我。”
阿秀回头,和楚楚面面相觑。
又竖起耳朵听了听,瞧里间确实无甚情况,继续拉着楚楚求问:“然后呢?”
楚楚瞄一眼紧闭的屋门,老神在在:“……重则,行为遮遮掩掩,闪烁其辞,必有古怪!”
阿秀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恍恍惚惚懂了什么。
是夜。
抬头见蟾光朦胧。
窗牖半开,方桌摆满了针线物什,对面阿秀垂眸认真做活,尹婵搁下刚绣好的图样,扭头瞧窗外。
其实,才来原州不过三日。
今晚是最宁静的夜。
第一日时便被谢厌揽带着飞檐走壁,心惊之余居然有些喜欢那样俯瞰的感觉。二日,又和他在旧院廊庑折腾来、折腾去的……尹婵唇角轻抿,无声叹气。
“姐,阿秀这里绣得如何?”
尹婵收回眼神,拿过她递来的绣绷。
明日得去绣坊办正事,她无暇再胡思乱想,细看眼前的绣花样子,和阿秀低声交谈起来。
阿秀灵巧,却难免粗心大意,绣样里不少错漏。
两人直到夜深了,才站起来松活手脚。
阿秀看着时辰,了个哈欠:“姐,之后的我明早再起来补。”
尹婵见她实在困乏得不行,催道:“好,快去睡。”
“姐别熬太晚。”阿秀迷迷糊糊开门关门,回了自个儿屋。
尹婵倚在窗牖旁,仔仔细细地将针线归拢。
眼下甚晚,理好乱糟糟的方桌,尹婵便坐去床榻边。层层叠叠的白罗帐幔垂地,她褪去衣物,只着轻薄的中衣上床。
虽不至于昏昏欲睡,但盯久了床帐流苏的摇曳,脑中什么别的事都不想,倦意袭来得倒格外快。
不多时,眼睛缓缓阖上。
整座院子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不远处的房间,楚楚睡得正香,忽然抱着褥子翻了身,自床榻一跃而起。眯着双眼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摇摇晃晃走近窗户,轻声推开两扇。
今晚廊庑没有点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耳尖轻动。
转瞬,猛地睁大眼睛,目光凌厉地扫向院外一棵蓬勃茂密的参天老树。
树叶簌簌声起,枝丫晃动。
一个矫健的黑影足下轻蹬,点在树梢间,须臾凌空而起,轻身如燕,脚踩青瓦乌檐,飞身跃上尹婵闺房的屋顶。
楚楚一眯眼,沉沉长叹,无奈关窗。
又来。
何时晚上才能消停。
谢厌非独身而来,手里提着一大包袱东西。
找了屋脊最为平稳的地方,将包袱心翼翼展开。
对着洒落辉映的月光,谢厌正绷起一张严肃庄重的脸,低头垂目,认真挑选包袱里琳琅满目的各式簪钗步摇。
寻常的簪环怎配得上尹婵。
他昨夜想过,要给她买许多。
原州的首饰铺子少,做工也差,早间理完官邸诸事后,便快马加鞭去了其他府郡。
别的倒好,只簪钗样式一条,他难以抉择。不管是偏凤簪、金步摇还是如意荔枝钗等等,都与尹婵相配,索性各式都买上,逛了十几家金玉铺子,足蓄了一包袱。
只是没能料到,纵然马不停蹄赶回,至原州也已午夜。
但……细想深夜也有好处。
待他再逐个择选一番,便悄无声息地放进尹婵屋里。
她明早瞧见,一定欢喜。
这么想,谢厌按捺不住地急切,心胸被幻想中尹婵的笑靥撩动得燥热,越发卖力了。
他蹲在屋顶,双手略显僵硬地捧着一支支细看。
生怕手劲一重,便将东西毁坏。
谢厌自以为在屋脊闹出的响动会比院子轻,殊不知,他刚脚踩瓦片时,尹婵便已惊醒。
她提着灯出屋,面色微白,一脸提防地站在院中。
目光环顾左右后,不可置信抬起头,伸了伸灯笼,对准屋顶的黑影。
是一个人。
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傻兮兮蹲在那儿,埋头专注得竟没有发现她。
尹婵几乎不用深想,尚未看清楚黑影的脸,便下意识启唇,仰着头唤他:“谢厌。”
谢厌手一抖。
金玉清脆的碰撞声,突兀响起。
“你在屋顶做什么?”
“我、我……”谢厌指尖蜷了蜷。
原已想好偷偷放她屋里,却被察觉,此刻犹同被抓包,紧张得呼吸加重,支支吾吾。
语塞间手一松,捧着的金簪掉在青瓦边缘,飞快滑落屋檐。
千钧一发的时刻,谢厌翻身跃下。
作者有话:
◎最新评论:
【不够看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甜啊难怪没见着谢厌呢原来悄咪咪去买东西了呀】
【感觉我磕到了,可甜!】
【傻兮兮在房顶哈哈】
【哈哈哈哈,男主好可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