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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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能地靠近他,甚至还想索取更多。◎

    只屏气敛息已是好的了,几名护卫险些没忍住,惊出尖叫声。

    谁也想不到土匪会提这种要求。

    好的家劫舍,竟在寥寥几言间,变成儿女之情的纠葛。

    原州冷落偏僻,天高皇帝远,早已与皇城的管辖割裂。这些年,谢厌主掌原州,城防严苛,外人难进,里头的百姓更需层层审查方能出城。

    故而,便是离原州最近的谷城,也毫不知其内里情状。

    谷城苍盘山的土匪亦是。

    原州表面是州牧统管军政,实则乃谢厌独大。更早早发过话,辖下百姓,不可同外人提及身份。

    谢厌初掌那年,令行禁止,雷厉风行,搅得原州天翻地覆。有人不信邪,同外头暗传消息,当日,双方便被谢厌关押,狠厉手段无出其右。

    自此,原州成了唯谢厌所有的匣子。

    旁人不知当家做主的是谁,这也是眉州官员被土匪掳绑,而欧阳善却被放出的缘故。

    原州之外,无人知晓谢厌的性情。

    但在护卫眼里,谢厌虽与欧阳善要好,却从来不是他那般惯爱拈花惹草,美婢环绕的。

    他几乎称得上冷血。

    跟随谢厌日久,当年还没收归谢厌手下时,便听过他在谢府的事。

    一个被父族驱赶的不详之人,日日被关在破院。偶尔出来,也是一身肮脏,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游荡在街巷,乞丐追着,富家公子和姐嘲讽鄙夷。

    这样的人,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身旁会跟着位倾国倾城的姑娘。

    姑娘温柔娇美,眉眼含媚。素净衣裙,寻常的发髻,也似开在野草堆的花,散着清甜香气。

    而现在,这一朵花,要俯下花瓣,去和身旁最丑陋的野草亲昵。

    护卫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紧盯过去。

    一行里较冷静的,约莫只楚楚和宋鹫了。

    但听见土匪的诡异要求后,也没忍住,递去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山口风大,呜呜飒飒抚乱了车顶的流苏。

    一行人正被二十余土匪,以马车为中心死死围堵。

    尹婵护着谢厌,面前是焦老二的讥嘲:“这疤长得厉害,右脸大块的胎、是胎记吧,这也罢了,左边还有伤疤。啧,要是无意碰到了,岂不得血肉模糊。”

    “住口!”尹婵手腕发抖,捏紧了拳头,如何还能听得下去。

    焦老二冷嗤:“哟,娘子替夫君抱不平?”

    边边笑,抱着手臂,悠悠端详两人,一侧嘴角挑起:“就是不知是真夫妻,还是为了骗……”

    “阁下好笑。”尹婵瞪眸看向焦老二,不闪不避道,“难不成,我的夫君还需你首肯?”

    美人咄咄逼人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焦老二舔了舔唇,心痒难耐,立时抚掌道:“行行,那便请吧。”

    着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意图不言而喻。

    尹婵厌极了焦老二时不时的冷笑。

    用带着嫌恶与讽刺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谢厌,好像把他当做一件物什,任由羞辱。

    他凭什么?尹婵贝齿紧咬,委屈又难受。

    分不清是被焦老二的羞辱刺到了,还是想起谢厌曾在她面前展露的卑微。

    脑子里被谢厌的喜怒哀乐灌得满满当当,更叫气息凌乱,心神难安,在焦老二的冷嘲热讽中,霍然转身。

    焦老二一愣,眯起眼。

    尹婵双手不知该放何处,索性伸出,细长白嫩的指尖泛着轻颤,攥紧了谢厌腰间革带。

    倏而用力,便不管不顾地将他上半身拉下。

    谢厌意识一瞬涣散,眼皮轻跳,万万没想到尹婵真会这样做。

    一时没有反应,只情不自禁跟着她的动作,弯了弯腰,离尹婵愈发近,牢牢盯住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交融的气息,迷乱了谢厌的理智。

    尹婵紧攥住革带,他身躯倾下时,宛如一座山峰覆在眼前。

    不久前,她觉得四周群山绵亘,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巍峨的山远不敌谢厌的压迫。那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没隔多久,竟就亲手让这座峰峦,倾倒在眼前。

    她不躲避,反倒迎上。

    谢厌带给她的哪还有压迫,更无喘息不匀,只剩一颗心擂鼓如亟,给她白生生的面颊上,施与了酡红的檀粉。

    她阖住了眼,再睁时已然顾不得什么,目光紧锁着谢厌的疤。

    这是一块干涸的土地。

    是崎岖的路,狰狞的兽,是被鬼怪攀附过的地界。

    这是真真切切的瘢痕,血肉在上面交错盘旋,轻轻一碰仿佛都要流血。

    右脸整整大块的胎记从脖子一路往上蔓延,深褐之色杜绝了所有赞美容貌的辞藻。

    谢歧的貌如美玉,欧阳善的器宇轩昂,而他,没有半寸完好的皮肤,是触目惊心。

    左脸要好些,却也被狭长的疤占据了大半。

    尹婵犹记初见他时,被吓哭了。

    她真的害怕,自到大,何曾见过这等面貌。

    可现在不知着了什么魔,一看谢厌的脸,就率先被他乌雀似的眼睛引诱。

    好美的眼,黝黑发亮,深邃如渊。

    她无比欢喜。

    也明白自己最最喜欢的,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痴迷又火热的注视。

    爱极他独独看向自己的眼眸,这会让尹婵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始终有一处温暖且热烈的地方,是她的归属。

    宛如此刻,她不知谢厌所想,但那双眼依旧不曾离开自己分毫。

    心跳渐渐嚣张,不争气地想沉进谢厌乌黑的眸子里,甚至,甚至想,倘若……有朝一日,叫他困锁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每时每刻都被他痴望。

    他的眼睛里除了自己,再没有旁的。

    尹婵唇瓣轻轻抖颤,喉间哑涩,难以置信这样古怪恶心的念头是出自她。

    咬唇强忍着叫它别再颤了,后脊连同头皮一阵阵发凉,在快忍不住汹涌起伏的心潮、快被谢厌发现端倪时,慌慌忙忙凑近,正对准他深褐的疤。

    她想亲,想一寸寸抚过。

    一下、又一下地索取那里,用唇舌悄悄濡湿,让脸颊的红晕,沾惹上谢厌的滚烫。

    尹婵喉间发紧,偕同着用未有过的胆气,抛去了所谓深闺绣户的矜持,在所有人的震骇中,踮起了绣鞋。

    近在咫尺的刹那,谢厌偏开了脸。

    尹婵蹙眉,微微一顿。

    谢厌喉结滚动,面容看起来过分的平静和无情,目光越过尹婵,睨向焦老二,嗓音沉哑艰涩:“我们并不是……”

    一句完整的话尚未落下,尹婵飞快踮起脚,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话语戛然,谢厌瞳孔猛缩。

    尹婵整个扑去,几乎挂在了谢厌身上。BaN

    他方才的话带着拒绝,尹婵听出来了,没来由的委屈和自厌,眼圈霎时通红。此刻离谢厌如此近,稍一偏头便是他青筋勃动的脖颈,以及侧脸的胎记。

    尹婵起了咬他一口的冲动,闷闷的。

    须臾,在他耳旁低声恼道:“公子糊涂。”

    谢厌身子僵住,喉咙艰涩得不敢咽动,呼吸也因此迟钝半晌。

    “难道要我嫁给土匪?”尹婵感受到他硬邦邦的胸膛,和石头有何差别,傻愣傻愣。

    明明当日嗅她手指时,胆子大过天了,满脸的理所当然,谁想现在却……

    若在平时,她定要与谢厌好好折腾,非问出一二三,把他沉默沉默再三沉默的嘴巴撬开。

    眼下却没空了。

    焦老二在旁盯着,她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紧了紧手,叫自己离他更近。

    贴近他耳畔,声音压得一低再低,故作镇定地继续问:“还是,你此刻便动手,叫土匪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忘了我们要入匪地?现在这样,是最好的法子。”

    谢厌眼睛一空,痴痴盯着地面某处。

    尹婵的胳膊很软,很长,牢牢圈着他的脖颈,就像把他收进独属于尹婵的私地。

    温热的气息明明绕在颈处,却早已钻入皮肤,在骨和血里盘旋。

    她离自己太近太近了。

    谢厌忍住搂她入怀的冲动,闭了闭眼。

    他没有糊涂,更不可能让尹婵被焦老二觊觎。他自有办法,叫土匪心思落空。所以,没必要因为进匪窝便舍弃尹婵。

    在谢厌看来,她亲吻自己丑陋的疤,何尝不是一种牺牲。

    干干净净的尹婵,如何能踏足他最肮脏卑劣的地方。

    可是尹婵却在他耳畔轻轻叹了一声,很疲惫,很累的,低低地呢喃,像撒娇:“手好酸……”

    谢厌睁开眼睛,呼吸一沉,猛地箍紧尹婵的腰。

    尹婵撞进了他怀里。

    同时也泄了些力,胳膊只轻搭着他肩。

    尹婵一偏头,视线对准谢厌的下巴,那里狰狞的褐色疤痕正在隐隐躁动。

    她没有再理会谢厌的想法,唇贴了上去。

    仰起脸,依偎着他,像一株长在大树旁的花,依附着参天古木。

    尹婵先是贴着,试探地轻轻碰了下。果然和眼见的一样,是一块活生生的荆棘丛林。坎坷不平,一块块一条条的痂痕触目惊心。

    还没吮,一碰上唇瓣便有些刺疼。

    尹婵纤密的眼睫颤了颤,下意识蹙了眉,朱唇被刺得发痒,可心跳却越来越张扬。

    还想再接着碰一碰。

    有些明白谢厌为何要嗅她的手了。她现在,也很想很想。

    尹婵垂了眸,似一朵花在汲取树干的养分,不出为什么,本能地靠近他,甚至还想索取更多。

    她变得不满足,慢慢悠悠的唇瓣轻贴已远远不够。

    她感受到谢厌的脸在泛热,而如此滚烫的火热,正与她蠢蠢欲动的心思不谋而合。

    犹如被什么招引,她张了张唇,轻轻地、羞怯地用舌探了一下。

    谢厌箍住细腰的双手猛地收紧。

    身体的四肢百骸俱已僵硬,直愣愣站着,额角筋脉不停地跳,呼吸顿重,显然被尹婵的亲昵折磨得神智尽失。

    这一定是尹婵的施舍。

    他视作珍宝,情难自主,双手越来越用力,骨节泛白,恨不能将她揉进骨子里。

    尹婵眉尖拢了拢,腰有些疼,手抵他的肩膀,轻喘息道:“松些。”

    谢厌立刻缓力,虚虚揽着她。

    尹婵眼皮垂了下来,因他的温驯低低闷笑,仿佛褒奖,在谢厌毫无防备时,唇舌爱怜地碰他脸颊。

    谢厌掌心发烫,满脑子纷乱无章。

    焦老二早在尹婵搂住谢厌之时,就嫉妒红了一双眼。

    现在再看,那二人宛如紧紧缠绕的藤蔓。

    他还能什么?

    是土匪没错,但焦老二还有一点微末的良心。

    他们兄弟仨强盗劫掠什么都干,唯独不能坏人姻缘。

    “够了!”焦老二暴躁一吼。

    转身,闷声闷气地对匪头道:“大哥,不耽搁了,先把他们全部带回去,免得被官兵发现。”

    大哥看他一眼,无奈摇头,挥手大喊:“弟兄们,回山!”

    土匪立马该拖箱子的拖箱子,撵人的撵人。

    未免被报官,每回拦劫,都得把人带回去关几天。待吃了苦头,再放不迟。

    不过那时的再放,便不一定是来时几人回几人了。

    焦老二不想看两人腻歪,手握砍刀,朝护卫吼道:“还不动!要我请?全部站好,敢耍阴招,心白刀子红刀子出!”

    护卫纷纷收回偷瞄主子的眼神。

    尹婵的唇离开时,谢厌满脑子只剩了一个念头。

    他沉默不语,突然转身,走到楚楚面前,伸手:“有绣帕吗?”

    楚楚早被方才那幕惊吓,磕磕巴巴,低声道:“有是有,公子要、做什么?”

    “给我一块新的。”谢厌没有解释。

    楚楚莫名其妙,怕土匪瞧见,悄悄钻进马车,一晃眼出来了,将崭新的绣帕放在他手里。

    马车另一旁。

    尹婵面颊红扑扑,做了那样的事,方才不觉,此刻却已羞得想钻进土里躲着。

    她……她胆子何时这么大了。

    越想越臊,慢吞吞低了头,不知道待会该如何面对谢厌。

    要不,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或者、或者不和他话,待彻底忘了此事。

    尹婵绞着手指,站在原地别过了脸去。

    一株刚经历了风吹雨的花,风雨过后,只想安生扎在土里。不料,狂风暴雨又袭来了,是谢厌正朝她走近。

    尹婵耳尖染红,眼皮颤着,在犹豫该躲开,还是抬头迎上。

    “擦一擦……脏。”谢厌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尹婵一愣,慢慢抬起眼帘,面容惊愕。

    什么?

    她嗫嚅着唇,却一个字都没能出口,眼中只有显见的失望。

    谢厌宽大的手伸在她面前,掌心放着锦帕。

    尹婵目光停顿了一会儿,撇开眼睛,认命了,谢厌这人,他、他实在很让人生气。

    口中满是酸涩,尹婵郁闷了一息,突然就笑了。

    牢牢盯住谢厌的眼眸不放,轻轻“嗯”一声,伸出手去。

    在谢厌认定她要取走帕子擦嘴时,尹婵心一狠,猝然抓起他满是粗茧的手,什么都不想了,狠命咬住那劲瘦细长的食指。

    绣帕飘飘而落,被风吹着摇曳远去。

    “嘶——”谢厌吃痛,皱着眉呼吸一顿。

    土匪清点了财物和人,只有尹婵和谢厌还没有老实地来排队。

    憨老三回头,正要冲他们喊,恰恰撞见这一幕。

    他双眼放光,火急火燎地扒拉着焦老二的胳膊,兴奋道:“二哥快看,他们是新婚吧?……天,好甜蜜啊。”

    焦老二再受刺激,眼睛都红了,心梗道:“滚他娘的,谁是你哥!你没哥了!”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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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