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哄我
◎谢厌不争气地红了脸。◎
尹婵就要咬他。
把他咬醒,长这么大,何曾遇到过如谢厌这副性子的人。
许是常年握刀拿剑的缘故,他手指粗糙,长满了茧,刺得尹婵疼,可也不放,狠命咬住。
最好他能明白究竟哪里错了。
干净漂亮的绣帕被风吹着落在地面,尹婵余光轻瞥,很快收回,心里越发气恼。
擦一擦,能擦什么?
他若怕自己嫌脏,为何不一开始便把她推开。事情已了,才后知后觉,做那事后诸葛亮。
尹婵心口憋屈,想撒气,此刻乱糟糟的想了许多。
耳听到谢厌只吃痛一声后,便没了动静,她就着咬手指的姿势抬眼往上。谢厌下颌紧收,脸色神情怪异,似谁招惹了他不适。
便是难受,也该自己才对。
尹婵定了定神,又一犹豫,想再用力咬,可、她嘴巴好酸啊……
呜呜哼了声,谢厌手指颇硬,咯得她牙疼,且维持这副动作太久,嘴巴僵得慌。
未免被谢厌发觉她气势减弱了,尹婵飞快瞥他一眼,眼珠骨碌转,福至心灵,悄悄把发力的牙齿松了松,改用两瓣唇含住。
果然舒服些了。
却又见谢厌倒吸了一口气。
尹婵不明究竟,抬眼朝他一看,谢厌脸上火热,牙关似也咬紧,两额角的筋脉像极伏于肤下的青蛇,在挣扎着往外钻。
她一时哑然,唇张张合合,要什么,忽而听见焦老二的怒吼。
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老三苦着脸催促他们。
尹婵只得松口,暂时先放过他。轻轻“哼”一声,朝楚楚跑去。
裙摆被四周的风抚着摇曳成花,谢厌双目不由得晃了晃。
那裙裾仿佛开在他心口,忍不住神思翩跹,本能地想去追逐。
谢厌静立原地,平静了一时。遥遥望向已和楚楚手挽手的尹婵,见她没看自己了,才又耐不住地将手伸在眼前,闭住眼睛,呼吸渐渐粗重。
山口风声飒飒,吹不熄他发烫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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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谷城不敌原州太平,尹婵犹记初遇欧阳善时,他曾谷城一带有山贼行乱,只是近年好转些。
接连几日时不时挂在尹婵耳畔的苍盘山,倒引她分外兴趣。
不知此山究竟在哪里,只跟着二十余土匪绕了不少弯,左拐右穿,她腿脚已走酸了。
幸而没多久,便见带路的土匪停步。
尹婵看去,眼前正是一座较为荒颓的山。
不比方才暂歇处的巍峨壮丽,这里荒凉贫瘠,细草横生,不像被开垦过,只怕山中尽是野兽野禽。
路也弯弯曲曲,有很多条,不知哪方通向土匪的据地。
此时,土匪为首的老大,叉腰大喊:“动手!”
他膀阔腰圆,长得魁梧,吼这一声地都跟着摇晃。
尹婵吓了一颤,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手。
顷刻被反手握住,掌心温热裹挟着她,心定了一定,听见谢厌在她耳旁落下两字:“别怕。”
尹婵习惯地往他眸里看,依旧乌黑深邃,眨也不眨注视她。
土匪大步走来,尹婵紧了紧手,立刻被谢厌拉在身后护住:“干什么?”
“废话,蒙眼啊。”土匪甩了甩手里的几条黑布。
尹婵顿然明了,刚刚的担忧没错,这里路径弯绕,但只一条通向匪窝。
现在被蒙了眼睛,不知会否对此行有妨碍。心念及此,她蹙着弯眉,忙朝谢厌看去。
谢厌轻轻摇头,示意她无妨。
很快,两人的视线被黑布遮尽。
什么也瞧不见,感知被放大,耳旁全是窸窸窣窣的草动和衣物摩擦声。
尹婵失了安全感,攀住谢厌的手臂,依着他,亦步亦趋往前。
土匪回头量一行人,发觉都是些步履胆怯、没经过世面的,自鸣得意。
他暗暗生出嘲讽,殊不知,在场护卫无人没受过黑暗探物的苦训,更不提谢厌、楚楚和宋鹫三人。
一行里当真惧怕的,只是尹婵罢了。
大半时辰后。
蒙眼布条被解开,尹婵骤见光亮,眼眸刺疼,蹙眉闭了一闭。
待缓神再看,这土匪据地宽绰且大,房屋较多,以茅草和木头架子建的为最。
很难想象一座荒山里,竟别有洞天。
尹婵趁机将目之所及处细细量。
匪头威风叉腰,睥睨众人,顾不得收拾行装,刚踩进自家地盘,便霸气吼:“将这些人都关起来!”
“是!”土匪马上动作。
山里有几个屋向来用作扣押,土匪习以为常,熟稔地赶他们过去。
“哟,都回来了。”一年纪稍长却风韵犹存的妇人袅袅而来,扫见满地的箱子和财宝,笑得花枝乱颤,“收获挺丰啊。”
随即,瞥向扣押的一行人。初时浑不在意,直到发现尹婵后,柳眉轻提。
面颊和额头虽有灰尘脏迹,细看仍是美人。
颇清瘦,可身段是难得的柔曼,她见过多少女子,竟无人比得了。
妇人轻哼,扭着腰走近,老大刚吩咐完,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憨笑迎去:“娘子来了——”
话没落,左耳就被妇人狠狠一拧。
老大扯着嗓子嗷嗷叫唤:“娘子,娘子哎!”
妇人故作不在乎地笑了笑,虽是和老大话,眼睛却直溜溜盯准尹婵:“你倒是厉害,抢了黄花闺女回来,改明儿是不是要把老娘休了?”
妇人目光露骨,言辞轻佻,尹婵被看得浑身不适,往后一避,抿唇偏开了脸。
老大生怕娘子误会,着急:“没那回事!再她哪是黄花闺女,成亲、成亲了的,边上就是她夫君。”
“哦?”成亲还梳未出阁的发髻,妇人眯起眼睛,又瞅了瞅旁边的谢厌,不大相信,“夫君就长这样……”
尹婵听出话中怀疑,不舒服,想怄气,这些土匪一个两个总找谢厌面容的麻烦。
大抵最不喜这类闲言碎语,尹婵心一横,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抓紧了谢厌的手。
回头,直视妇人,下巴微抬,一脸的骄傲颜色。
仿佛在,这就是我夫君,与尔等有何干系?
妇人轻轻“啧”了声,收回眼神。
焦老二看见这幕,哪里都不是滋味。他仍不信两人关系,可方才,话已放出,反悔不是大丈夫所为。
干脆别开脸,烦躁道:“是夫妻就叫他俩单独关着!”
在场全都傻眼了。
焦老二气馁地抓抓头,喊了一个人出来:“苏臣!”
“二当家。”
“你去,把他们安排在柴房旁边的屋子。”
苏臣得令,立即带尹婵和谢厌过去。
只几步路的工夫就到了。
尹婵一路细看这名苏臣的青年,直至被推进屋,房门上锁,苏臣离开后,还站在窗户边探看他的身影。
谢厌扫视此屋,不大,陈设过简,除一张木床和几块废旧板子,什么都没有。
尹婵心不在焉地倚着窗,似是琢磨什么。
谢厌觉出她的不对劲,眼巴巴望去,眼神紧贴她不放,一时心乱不止。双手抓着床沿,垂了眼皮,安安静静坐下,不语,模样怪委屈。
谢厌沉默半晌,冷不丁砸向床柱。
“砰”的一声在狭窄的房间甚是明显。
尹婵忙回头,眼含惊愕,张了张唇:“怎么了?”
“没事。”谢厌搁在床柱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尹婵半信半疑,但也不加多想,轻唔了声,就转头,望着窗外继续沉思。那叫苏臣的男子原来没有径直离去,而是在不远处和一土匪话。
尹婵拢起眉尖,想到什么,眼睛慢慢亮了。
忽然,身后木板“砰哐”掉落在地,她思绪被惊扰,后脊一颤,狐疑转头。
“又如何了?”尹婵眼睫轻眨,美眸大睁。
谢厌不作声。
尹婵脑子被苏臣灌满,无暇深究,双眼越发莹亮。
她唇侧噙笑,迫不及待地走向谢厌。忽视了他平静到几近古怪的面色,落座便急声道:“公子,方才领我们进来的土匪你可看仔细了?他——”
谢厌抬目,怔怔盯着她,张口就道:“穿着寻常却举止文雅,观其面貌,与土匪格格不入,身长八尺……”
复了大段苏臣的模样,从脚底到头发丝没有半处遗漏。
尹婵在他话间已睁圆了凤眸,讶讶“唔”了声,惊喜不已:“公子心细,看得好生明白,我正要这些。”
谢厌被她夸赞,一股酥麻从脚底窜上。
心口悄悄炸开一簇烟花,面上却仍然紧绷,不动声色。
尹婵想尽早查出这里的古怪,因而满心都是苏臣,总觉他不对劲。
听谢厌话落,便兴奋地舔舔唇,煞有其事道:“公子你,他该不会和掳绑欧阳大人有关,或者,与别的土匪……”
尹婵嘀嘀咕咕她的猜想。
谢厌攥着床沿的手略一顿。酸溜溜不假,气闷也不假,但见尹婵兴致颇高,便是她什么,便循着答什么。
一时,讨论得热闹。
最后尹婵轻咳一声,带着沉沉的叹息,霍地起身。
凤眸潋滟生光,精神何其抖擞,握紧了拳头,雄赳赳气昂昂道:“此番深入匪地,定会顺顺当当,不出几日,难题迎刃而解。”
“嗯,一定会。”谢厌目光落在她身上,点头应道。
看着尹婵泛起甜丝丝的脸庞,终是不出庸人自扰的醋话来。
罢了。
他索性起身,负着手,漫无目的地在屋里踱步。
看看窗牖,瞧瞧门板,仰头望房屋横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心平……
谢厌伪装着平静,自知,不会叫尹婵发觉。
往年常在下属面前冷脸装严肃,不止一次把欧阳善和宋鹫等唬得团团转。
既然装凶可以,那么,佯装若无其事便再简单不过。
谢厌牵了下唇角,暗自点头。
殊不知,不留神间,那迈开的步伐早已凌乱。
时间一息息而去,他脑子里已从四年前初见尹婵的画面,跳到了几月前的京城石花巷,正算再想想带她一路来原州的点滴。
忽然,腰后的革带被尹婵拽住了。
谢厌顿步,脸色闪过错愕,没有回头。
尹婵矜持地抿了下唇,抬起眼帘,眼前伟岸的身形如一座山峰,然而再是崔嵬,却也有倾塌的时候。
她眼睫轻眨,眉梢一提,无奈莞尔。
凑近谢厌身后,抬眸见这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子,压低嗓音,无辜地哼了声:“知道你不开心了……”
尹婵没有戳破两人间的窗户纸,又:“怪我,怪我成么。”
她没想从谢厌口中听到什么,低了脸,只看他后腰被自己攥住的革带,看得有些走神。过了一息,才抿笑努努唇,自顾开口:“……别闹。”
两字虽是怨,却无甚恼意,倒似和他撒娇。
尹婵指尖轻一颤,又拽了拽那革带:“你如何才消气,,我竖着耳听得可认真了。”
谢厌喉结滚动,眼皮猛跳,不争气地红了脸。
霎时间,想到不久前被她依恋着、唇舌轻探疤痕的画面。
再无法神色如常了,心口酥酥麻麻,他食髓知味地闭了闭眼。
想张嘴,却欲言又止,沉默一会儿,背对着她,缓慢地、声音沉沉地反问:“尹婵,你在哄我吗?”
◎最新评论:
【甜到我了】
【谢厌要自信一些,这不是在做梦!】
【甜甜甜】
【啊啊啊啊啊大大快点更】
【太少了,作者加更吧】
【当然是哄你啦!!!
谢厌你什么时候才能自信一点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