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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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汀锁屏, 将屏幕那面扣在桌上。

    对林之风正色道:“二哥,再看到这些日记,直接划过去, 看多了影响心绪。”

    头一次被叫二哥, 林之风受宠若惊,就是脸有点绿,“你这么叫我,爷爷不会生气吧。”

    陆汀昧着良心:“不会,他脾气很好。”

    林之炎轻咳一声, 低头喝了口豆浆。林兆琛也叹了口气, 舀起粥喝了一口。他们两父子看到的林归,一定和陆汀见到的不是同一个。

    林之风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眉眼间滑过一丝惊讶。难怪他看两眼照片后,忽然就开始烦躁, 原来是这样!

    他迅速退出微博, 死死捏着筷子问:“除了影响心绪,还会怎么样?”

    陆汀慢悠悠的喝了口牛奶, 舔过嘴角,“会忍不住骂人。”

    “骂人?”林之风不太明白。

    “语言是有能量的。”陆汀对此了解不多, 但他知道, 酝酿出的结果一定是坏的。

    林家在衣食住行方面安排得很周到, 再这么下去, 要乐不思蜀了。饭后, 陆汀上楼收拾东西, 准备结束休假回家。

    林兆琛嘴上不, 眼神却尽是挽留, 陆汀被老人看得心软, 答应下个月再过来玩。

    “那叔呢?”林兆琛瞄了瞄陆汀身后,没有林归的身影,不敢问。

    陆汀:“他跟我一起来。”

    其实按林兆琛的意思,叔作为林家人,陆汀作为婶,当然应该住在林家。但他清楚,自己和陆汀其实并没有那么亲近,硬把人留下,反而会让青年不自在。于是他吩咐大儿子,路过商场的时候,多买点吃的用的,还有那套房子也要快点装修,让两口早点住进去,免得做事不方便。

    陆汀要是听到这话,得气死。

    他和叔叔明明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到了林兆琛嘴里,就成了老司机!

    林之炎知道陆汀的脾性,没有半路停车购物,而是趁红绿灯时拿了一张购物清单给秘书。等他们将车开到的时候,秘书已经将买好的东西,大包包放进了合租房。

    一进门,陆汀就被地上的阵势惊住了。

    秘书还没走,正在指挥工人替换旧的洗衣机。李怀恩抱着电脑从里面探出头来,“哟,回来了。”

    陆汀嗯了一声,指着正在忙活的工人问,“怎么回事?”

    “你不都看见了,在搬洗衣机。”李怀恩把电脑放到桌上,冲玄关处努了努嘴,“刚送来,补品、茶叶、衣服、鞋子,全是给你的。”

    秘书从里面走出来,笑容和煦:“陆先生,这些都是林总让我准备的,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这是我的名片。”

    陆汀接过名片,礼貌的揣好,对地上那一摊子有点头大:“这些太多了。”

    “不多。”秘书眼睛弯成月牙,“林总还,林一就在隔壁负责盯着装修,有急事你尽管吩咐他去做。”

    完生怕陆汀拒绝似的,丢下一句还有事情要忙,踩着高跟鞋飞快走人。

    陆汀忍不住笑了下,蹲下将盒子一个个拎起来,你一个他一个,给情侣和李怀恩都分了一些。

    李怀恩停下敲键盘的手,双手抱住,嘴里不停地谢谢。

    他因为工伤在家休息,每天睡眠充足,工作压力,性格从死气沉沉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见了人会笑,室友回来晚了也会关心。

    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八卦的心思。

    “林总到底跟你什么关系,派人送这么多东西,还把隔壁给买下来了。”

    “亲戚关系。”陆汀拎起那堆装衣服的纸袋,太沉,居然拎不动。

    李怀恩帮他将剩下的送进屋,喘了口气,直接做到了陆汀的沙发上,“明天该去上班了。”

    “公司让销假了?”

    “是我自己待不住了。”李怀恩抻了个懒腰,“工作的时候想休息,休息的时候又想工作,你我是不是贱骨头。”

    陆汀:“……”

    李怀恩换了姿势坐直,“这几天你上网了吗,看见骄阳贵族学校的新闻没。”

    “看了。”陆汀想起那几张日记照片,提醒道,“别看日记内容。”

    “日记是不是有问题?”李怀恩经历过惊心动魄后,对某些事物变得敏感,他坐到陆汀面前,“我发现看了那几篇日记之后,心情会很暴躁,黄娜和赵岗也是这样,他们俩因为多看了两眼日记,心情受到影响,今天早上都吵起来了。”

    陆汀思索几秒,给汪彭泽发了消息,问是不是他把日记发出去的。

    汪彭泽连连叫屈,回了电话过来:“陆哥,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号。我已经查过了,发日记的号,和投稿给我的账号,是同一个IP地址,我怀疑是苗先生干的。”

    陆汀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追问:“你确定投稿和日记都是苗先生放出去的?”

    “难道是苗太太?”汪彭泽不确定道,“可除了他们夫妻俩,也没别人了。”

    陆汀想起米伽族诡异的仪式,“或许是苗芯本人呢,苗芯的尸体至今还放在她生前的卧室里。”

    汪彭泽在那头了个哆嗦,想起自己昨天刚去过苗家,鸡皮疙瘩一劲儿的往外冒。

    他用快哭的声音:“陆哥,你别吓我。”

    站在第三视角偷拍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汪彭泽忽然感觉身上痒嗖嗖的,伸手挠了两下大腿,一下子窜去了阳台。

    “我没吓唬你。”陆汀声音冷静。

    挂了电话,他独自一人去了苗家,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

    苗家屋子里十分安静,而且寻不到一丝鬼怪的气息。陆汀疑惑了,低声道:“叔叔,如果苗芯真的变成了厉鬼,你她会藏在哪里?”

    “书本上关于米伽族的记载不多。”林归话时微凉的气息拂过头顶,陆汀知道,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言下之意,要找到苗芯,必须破解那场仪式。至少,也要先对这个民族有所了解。

    陆汀坐到台阶上,静心放开神识。

    他脑海中浮现出周遭的一切,空气中有白色灵动的气流,那是万物的灵气。有淡灰色的烟雾,那是周遭活人呼出的浊气。也有人正在倒霉,身上散发出黑色青烟。

    唯独没有团团凝重的阴气。

    这时候,楼上有人下来。

    是住在楼上的一位老奶奶,老奶奶杵着拐杖,看见俊秀的年轻伙笑了笑,慢声问:“怎么坐在地上?你是来找苗家夫妻俩的吧,等累了可以去我家坐坐。”

    听见外面的话声,苗家对面的人开门来。

    男人眼珠子咕噜一圈,盯着陆汀问:“是你找苗家?”

    “对,大哥你知道他们家的人去哪了吗?”从老奶奶和邻居的语气中,陆汀判断苗家的人很可能不在屋内。

    男人:“一大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走的时候身上还背了个东西。”

    陆汀下意识问:“什么东西?”

    男人翻白眼:“这我哪知道,你想知道电话问呗。”

    完就关上了防盗门。

    按照叔叔所,米伽族人死后,尸体要在家里停放七天。这才第三天,夫妻俩不守着女儿的尸体,反而出门了?

    而且还带着东西,难道是出远门?

    陈队的不错,这对夫妻真的很奇怪,可他能力有限,不可能24时蹲守在这里。而且苗先生认得他,万一对方他鬼鬼祟祟,直接扭送派出所怎么办。

    思来想去,陆汀选择将事情告诉了陈队。

    陈队的日子很不好过,苗芯的案子虽然有疑点,但程序上没有瑕疵,已经结案。直播APP作为一个新案子还在继续调查,并且因为涉及到高额金钱赏,局里怀疑背后涉及到某种特殊产业链,命令下面要在半个月内有突破。

    上头的命令刚下来,网上就曝出了日记的事情。网友们对直播观众的咒骂,对受害者的同情,都可以理解。但令人想不通的是,火居然烧到了警方身上。

    【到底是不是自杀的,警方怎么没有通报,拿了钱不干事儿吗】

    【在那个学校的念书的都是有钱子弟,官方不会被那啥了吧。】

    【楼上长了张嘴只会喷粪是不是,有证据吗你】

    【喔唷,粉红来了,怕了怕了】

    【整件案子从头到尾官方都没有发声,而且还有人在不停的删微博,老子号都炸了一个了,公信力就是这样被作没的】

    田芳和负责网络的同事没看几条,就快被气死了。

    这活脱脱的就是泼脏水嘛!

    本该是普通的自杀案,因为陈队的怀疑直到一时前才正式走完结案程序。在这之前,大家走访学校,问话过很多学生,他们为案子做了这么多,外面网友轻飘飘一句就把他们的努力全部否认了。

    “有人在引战。”网络部门的同事调出一张话题热度走势,田芳发现,自从警方被拎出吸引火力之后,有关骄阳学校的话题明显减少许多。

    田芳险些把手里的圆珠笔掰断,“欺人太甚!自己学校有问题不急着处理,反而把舆论引导我们身上。”

    水军都是活的,不是僵尸,就算单个揪出来也不会承认。

    不定到时候还被反泼一身干涉言论自由的脏水。

    田芳气呼呼地将笔拍到桌上,刚要让同事跟微博那边沟通一下,王家和走了进来,“陈队那接到消息,苗家夫妻俩出门了。”

    田芳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王家和诶了一声,解释道:“消息是陆先生的。”

    田芳立刻反应过来,觉得苗家人有问题的除了陈队,还有陆汀,“可我们现在根本腾不出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头根本不信灵异鬼怪那一套。”

    陈队想把陆汀招进来的心可是明晃晃的,不止一次和上面沟通,每一次都被骂出来。

    如今要是被上面知道,他们不但“迷信”,还将这种事情怀疑到死者家属身上,被批评算的了,搞不好会被停职。

    王家和也很为难,叹了口气:“加班吧。”

    田芳哀叹一声,仰头靠在椅子上。王家和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耽搁时间。没一会儿,两人就一起去了网络监管部门。

    那边已经破解了至暗时刻APP的下载渠道密码,工作人员向他们演示了进入画面,以及进入后的操作流程。

    “这个APP下载需要核实身份,不但要身份证号和学生证号,还必须有内部人士的邀请码。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关闭网址,没办法从内部突破APP。”

    田芳:“所以只要他们想,可以继续用APP强迫弱势学生直播?”

    “对。”技术员道,“除非能攻进APP,找到所有下载数据,然后再找到那些学生挨个删除。”

    “这办法治标不治本。”田芳道,“这种APP就是在唆使和纵容施|暴,往大了,就是故意伤害,我们不但要让他们删掉APP,还要消他们卷土重来的念头。”

    技术员推了下滑至鼻梁的眼镜:“APP的防火墙很厉害,彻底攻进去需要时间。”

    王家和道:“尽快吧,我总觉得那些孩子不会消停。”

    田芳:“孩子什么孩子,你见过谁家孩子这么坏的。”

    王家和被吼得缩起肩膀,大气不敢喘一声。离开监管部门,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交通系统,查找苗家夫妻的踪迹。

    结果发现,两人上午一早就买了汽车票离开B市,却又在下午的时候,乘坐大巴车回来了。

    田芳:“他们这一天到底去哪里了?”

    王家和想起陈队的话,快速道:“陆先生,苗家夫妻离开的时候,带了东西。”他看向交管部门的工作人员,“能调下车站监控吗?”

    按照夫妻俩离开和返回的时间,田芳那双敏捷的眼睛,很快就从各种画面中揪出了两人的身影。

    早上七点半的时候,他们走入车站,一直到上车,他们的身上都背着一块长方形的大包袱,包袱有棱有角,让田芳想起了自己家的穿衣镜。

    “会不会是镜子?”她嘀咕道。

    王家和:“不能吧,大白天他们背个镜子出门干什么?”

    田芳摇了摇头,嘴唇微抿,将目光跳到他们回来的监控上,多倍放大后,两人十分确定,在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个包袱没了。

    苗家夫妻行为,让他两人莫名奇妙的觉得有点冷。显然,夫妻俩丢下女儿的遗体独自出门,是为了送走某样东西。

    田芳清了下嗓子,“先把事情告诉陈队和陆先生吧,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王家和急忙取出手机,刚点开电话簿,局里的电话来了。

    张平安在电话那头飞快道:“你们马上来万嘉别院,快来!”

    刚经历过鬼哭的万嘉别院,再次笼罩上一层厚厚的阴云。两辆警车停在周家的别墅外,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周太太的哭嚎声。

    学校最近出了那样的事情,人心惶惶,家长问孩子有没有参与过校园暴力,都没有。苗家夫妻死了女儿,正是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疯,随便抓一个学生泄愤。

    周太太怕儿子也对苗芯实施过暴|力行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让他去上学了。

    结果今天中午上楼叫儿子吃饭,发现人不见了。

    警方因为失踪时间不足24时,不予以立案,却还是积极的帮忙寻找,大半天下来一无所获,好端端的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为此他们只能加大查找力度,将能调集的人全都调了过来。

    之前做苗芯案情分析的时候,队长提到过焦树树和周舟,田芳一进门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心会不会陈队提过的苗芯化成的厉鬼,回来替姐妹报仇了吧?

    王家和也有同样的想法,以至于忽然不敢进去,怕真撞见厉鬼。抬眼看向站在周太太身旁的师弟张平安,他摇晃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猜测,抬脚走进去。

    陈队调查了周家和区里的所有监控,没有拍到周舟离开过家门。

    而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周家的监控中,正是十二点。

    周舟的表情很奇怪,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从一楼客厅的阳台翻出去,冲向前院铁门。明明大门是敞开着的,他却抓着一侧铁门用力摇晃,一副想要出去的样子。

    接连几次后,他回头,惊恐的睁大眼睛,然后双手捂住脸蹲到地上,双腿在地上不停地蹬踹。

    过了会儿,他挪开手看向前方。

    然后慢慢起身,探着脑袋左右看。似乎在确定自己足够安全后,他再次摇晃大门,然后放弃似的垂下手,转身冲进屋里。

    再然后,从厨房出来的周太太上了楼。不过没多会儿,她就慌慌张张跑了下来。

    监控被按下暂停。

    周太太,她就是那时候发现儿子不见的。

    监控视频的诡异之处不必言,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周太太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前带焦太太去见大师,无非是自己心眼里希望那个女人过得不好,故意带她去受骗,好闹笑话。

    如今这段监控,算是迎头重击,让周太太陷入了迷茫和恐惧。

    她无法解释,儿子的那些行为和神情。

    “一定是,是有人在恶作剧,吓,吓唬他。”周太太结结巴巴完,想起了住在同一个区的焦树树,推开丈夫和警察就跑,鞋子掉了也不顾。

    她带着一脸泪痕敲开焦家的门,撞开阿姨冲进去,扯着嗓子喊:“焦树树,你给我下来,是不是你把我儿子藏起来了!是不是你!”

    焦太太从楼上下来,看向周太太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你来做什么。”焦太太一步步从楼上下来,噔噔噔的高跟鞋声如同响在人心尖上,令人忍不住想要后退。

    周太太挺了挺胸,脸上凶狠,“你女儿把我儿子拐走了,今天她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不会放过她的!”

    “你你不放过谁?”

    “焦树树那个贱|人!”

    “你骂谁贱|人?”

    “焦树树,你女儿,怎么了?!”周太太在气头上,早忘了之前对焦太太的那点愧疚,她梗着脖子,眼睛瞪得很大,是一副要吃人的嘴脸。

    焦太太忽然笑了一声,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周太太被懵了,还没偏过头来,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两边脸颊一样红。

    “你敢我!”她扬起手要扇回去,被一只男人手给挡了下来。

    焦旭良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妻子面前,阴沉着脸推开周太太,“你来我家撒泼,还想伤我太太,谁给你的脸!”

    “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是她先动手的!”周太太委屈得想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眼里这个顾家又会赚钱的男人会对自己动手。

    “老婆你没事吧。”周先生冲进来,拉着周太太的手。

    周太太指着焦太太:“就是她把你儿子藏起来了,你拉着我干什么,去找他们要人!”

    “周太太,我理解你丢了儿子心里着急,但凡事讲究证据。”陈队冲焦旭良点了下头,对周太太,“人是不是焦树树带走的,我们自会调查清楚。”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血口喷人?!”周太太现在是不分青红皂白,逮谁咬谁。

    女人话时的口水都喷了出来,陈队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既然你怀疑焦树树,那我们可以再核查一遍焦家附近的监控。”

    周太太心里万分肯定,人是被焦家带走的,冲焦太太道:“你们给我等着,有了证据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于是警方抽出两个人前往物业,其余人在附近和学校继续找人。

    到了物业,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调出了焦家附近的监控。周太太连警察也不放心了,粗|暴的推开人,挤到电脑前自己看。

    焦树树从早上七点到九点,一直在一楼花园里写作业。九点到十点,她停下笔,进了屋子里。但是前后不到五分钟,她就从屋内走了出来。从这之后,一直到十二点半,她一直呆在客厅。

    监控的角度,能直接拍到她靠在沙发上的背影。

    “监控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周太太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因为如果人和焦家没有关系,她将彻底无处可寻自己的宝贝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