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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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为什么要追我们!”施工工人们拔足狂奔, 时不时回头看过去,黑压压一片,身上立刻冒出鸡皮疙瘩。

    两个保镖同样害怕, 但是职业素养让他们克制住了逃跑的冲动。

    而且经过昨晚那一遭,他们隐约看出少爷不是普通人。像是要印证这一想法, 黑色的虫子在即将抵达陆汀和林归脚下时,畏惧一般突然绕道了。

    保镖不自觉地握住对方的手,在心里欢呼雀跃:信少爷能保命!

    女罗刹冲身后两个大男人翻了白眼, 嫌弃他们胆。她蹲下, 看着从白鞋前绕开的黑色蜈蚣, 仰头对陆汀道:“汀汀, 好像都是毒虫, 你的蛊呢?”

    陆汀抬手指了个方向,黑色蛊虫煽动着翅膀, 飞机一样俯冲而下, 叼起一根不知名的黑色长条虫子一甩, 又直直冲上去,一口吞下。

    整个画面就是一场默默无声的杂技表演。

    蛊虫像是旱地遇到甘霖, 疯狂的在毒虫中穿梭,没会儿就吃得整个身体大了两圈,它挥动翅膀回到陆汀肩头, 长长的触须依恋地蹭了蹭主人的侧脸。

    “救命啊!救命啊!”施工队没能跑过虫子,被围困住了。

    陆汀将蛊虫放出去, 黑色的东西贴着地面滑行而过,周身暴涨的煞气吓得虫蚁纷纷退散。退到一定的距离后, 它们整齐停下, 宛如见到君王一般趴伏在地上, 一动不动。

    施工人员趁机跳开老远,飞快奔向陆汀的方向寻求庇佑。

    管家死死盯着大片的毒虫,眼神惊讶,那一只只虫子竟然排着队,甘愿成为黑色蛊虫的食物!

    “怎么会……”

    李管家喃喃自语,猛地扭头看向陆汀,没有了封印的束缚,青年的成长如此迅速。这才多久?

    “我听你也姓陆?”施工团队的负责人姓王,王经理吞咽着口水又看了一眼密集的虫子,心翼翼问,“你能不能给陆丰先生个电话,就咱们现场出了问题,这活儿……”

    “抱歉,我不是陆家人。”陆汀断他。

    青年在这里守了这么久,王经理一直以为他是监工。他讷讷的张着嘴,“那,那我自己吧。”

    陆丰刚从医院出来,听祖宅又出事了,血压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他捏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一字一顿道:“项目必须完成,我加双倍!有虫子就请专业的杀虫团队来灭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完成任务!”

    他知道祖宅邪,但不知道这么邪。

    可白花花的钱就摆在面前,他舍不得不要。

    他回到车里,壮着胆子开黑匣子,从里面取出牌位放在腿上,低头着:“父亲,不是儿子不孝顺,是我真的别无选择,你行行好,和列祖列宗沟通沟通,别再扰乱施工……”

    牌位的黑色木板触感冰冷,陆丰指尖颤了一下,急忙将它重新装好,把黑匣子推得远远的。

    汽车平稳的行驶,混战一夜的疲惫感袭来。

    陆丰仰头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闭上眼睛养神。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老板,将音乐声关掉了。

    四周安静极了,陆丰突然惊醒,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停下了。

    他走下车,四周一片荒芜,完全不像秋天,更像萧条的冬季。

    司机去哪儿了?

    陆丰试探着朝前走了两步,看到一座宅子,宅子古色古香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抬手叩门,无人应答。犹豫两秒,他轻轻一推,门开了。

    朱红色的大门颜色老旧斑驳,掉落的油漆碎片黏在指腹上,怎么也擦不掉。陆丰觉得有点冷,手指在衣服上随意擦了几下后,就抬起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

    他后悔走进来了,想转身离开,有人突然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砰——的一声,大门紧紧合拢。

    陆丰踉跄站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油漆碎片化成了液体状态,从指腹流到了掌心,黏连成一片。

    他低头闻了闻,是血!

    “啊!”陆丰吓得大叫,用力甩手,液体被甩到墙上和地上,的圆点便开始朝陆丰的方向扩散,逼得他接连后退,不得不将一条腿跨进屋内。

    屋子里的摆设给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陆丰凭着这股熟悉,一路朝后院躲藏。

    那些血就像知道他的去向,不断追击,在陆丰进入一间屋子后又猛然停下——

    像是畏惧屋子里的存在,又像是在看守已经走投无路的活人。

    陆丰怔愣地盯着一张张长桌上的牌位,他终于想起这里是哪里了。

    是祖宅。

    这里是陆家的祠堂!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尽数从脑海中掠过,陆丰想要逃跑,双脚如同黏住怎么也抬不起来。

    四周传来黏腻的声音,他抬头看向房顶,陆鸿畴的脸出现在房梁上,顷刻间落到他跟前。

    “父亲……父亲……”陆丰浑身颤抖得厉害,一字一句惊恐到了极点。

    “您不是死了吗……”

    “父亲,你是在责怪我售卖祖宅的事吗,我可以解释的,我不是故意的……”

    空荡的祠堂中牌位全都不见了,陆鸿畴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伸出两只枯槁苍白的手。

    一手落在陆丰肩头,一手按在陆丰头顶。

    紧接着,一张血口出现在他眼前。

    腥红的口腔里长着无数牙齿,密密麻麻的,随着口腔内壁的肌肉运动而蠕动。那真的是牙齿吗?!陆丰想起了工厂里用来碾肉的齿轮。

    “不,不要!”陆丰摇头挣扎,双手胡乱挥舞。

    “先生,先生!”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从驾驶座探身向后排,大力拍着陆丰的大腿。

    陆丰了个激灵,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司机。

    司机看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担心道:“您是生病了吗?要不我们再回医院看看?”

    憋在胸口的那团浊气吐了出来,陆丰快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疲惫地摆摆手,“没事,做了个噩梦。”

    经历了那样恐怖的事情,换了是我我也会噩梦,司机默默无语的重新坐好,发动汽车。

    大多数梦境会在人清醒后变得模糊,可是这一次没有,噩梦的内容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中,像是重播电影一般,每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到了家,陆丰穿过玄关坐到沙发上,身上冷汗不断。

    他抬手扶额,烦躁的喊道:“张姨,给我拧条湿毛巾来!”

    大宅子成了凶宅后,陆丰不敢再住,就搬进了公寓,身边还留着之前那两名佣人。

    张姨是负责扫清洁的,不一会儿就拿着毛巾跑出来,放在陆丰的额头上。

    “先生脸色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听见絮絮叨叨的询问,陆丰更加烦躁,没好气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别管。”

    张姨:“好的,先生。”

    听见人要走,陆丰却心头一紧。有人话让他感觉气氛没那么冰冷,他轻咳一声,语气依旧高高在上,“我听你们乡下人都挺迷信,那你有没有听老人过梦见死人到底是好是坏?”

    “先生是梦见过世的老爷了吗?”张姨微微弯腰,眼睛里流露出担忧。

    陆丰倾诉的欲望增强,扯掉毛巾急忙道:“对,梦见我父亲了。他冲我张开嘴,像是要吃了我,又好像有话要跟我。”

    张姨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死去的人想念阳间的亲人,或者有什么诉求。先生不妨找时间去给老爷烧烧纸。”

    陆丰仔细一想,的确自从父亲死后他一直没去看过。

    “行,我知道了。”他将毛巾丢给张姨,起身回了卧室。

    厨娘从厨房探出脑袋,待人走进后对张姨:“要告诉陆汀少爷吗?”

    陆家出事后,两个佣人既舍不得高工资,又害怕继续留下还有危险。陆汀在接受问话时恰好听见她们的对话,三言两句就让两人成了他的“眼线”,并且一人给了一个纸人。

    张姨想了想,点头道:“我去给陆汀少爷发短信。”

    陆汀收到短信后仔细回忆了下,陆丰回到家的时候,正是毒虫数量最凶猛的时候。随着这些被惊动的毒虫,陆鸿畴也出来了吗?

    不,应该还没有。

    陆鸿畴布置了 这么久,为的应该不只是给儿子托个梦那么简单。鬼要留存于世,不被所谓的正道消灭,至少要拥有一定的力量,一旦出世他和林归不可能感觉不到。

    恐怕是随着毒虫出现,陆鸿畴的气息被带了出来,继而影响到了后人。

    看来,陆鸿畴还在祖宅里。

    灭虫团队于两时后抵达,看到数不清的虫子,他们惊讶地张大嘴,脸颊侧面全是被激出的鸡皮疙瘩。

    团队负责人和王经理面谈,“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电话来的时候也没是这么多啊。”

    王经理道:“钱不是问题,你们只要负责灭虫就行。”

    话音刚落,一只黑色的带翅膀的虫子飞起来,大半毒虫跟在它屁股后面进了树林。

    “啊这……”负责人惊愕。

    经过两个时的心理折磨,王经理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道:“现在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剩下那部分你们应该没问题吧?”

    负责人迟疑地点头,“没,没问题。”

    他们带了最专业的杀虫药和工具,花了三个时将地面的虫子全部杀死。随后,负责人带队去到钻出虫子的沟壑。

    沟壑中,房屋地基下有个很的虫穴。

    陆汀蹲在上方,朝沟里的人道:“注意安全。”

    负责人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青年身旁的林归和女罗刹,以及两名保镖……心里没来由的升起几分恐慌。

    就好像他们预见到即将要出事。

    陆汀其实什么也没预料到,他只是觉得那么多毒虫的巢穴一定不干净,可能有什么污秽之气。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当工作人员将的虫穴扒开时,附近的泥土突然塌陷,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腥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林归给女罗刹使了个眼色,看似柔弱的姑娘一手拎起一两个成年男人,快速往边上撤去。

    紧接着,一团黑雾散出来,快速弥漫于空气中。

    灭虫团队里的人开始头疼恶心,呼吸困难,仿佛无形的绳索套住了他们的脖子。

    陆汀在几人眉心各点了一下,将邪气吸进了自己的身体中。

    负责人摸着还残留着凉意的眉心,茫然地看着青年,不明白对方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但他知道,是陆汀救了他们。

    “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一瞬间我感到很痛苦,就像有什么在操控我的情绪……”

    “我也有这种感觉,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

    联想到之前的毒虫……几人惊恐地对视,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待下去。

    负责人跟陆汀道了声谢谢,连忙去跟王经理告辞,无论对方怎么游加钱都没用。

    看着突然扩大的虫穴,负责人愁得脑仁疼,他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转身对手底下的工人:“你们谁上?”

    众人齐齐摆手。

    陆汀叹了口气,举手:“我来吧。”

    负责人心头一喜,等的就是这句话,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扭头,脸上的笑僵住了。

    林归的目光很深,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算盘。负责人掩饰性地转过身,带着工人们远离虫穴。

    “我来。”林归将陆汀拉到自己背后,高大的身躯牢牢挡在前面。

    只见他蹲下|身,将撬棍探入虫穴内,英气的眉毛微微拧起,靠着感知确定虫穴内部很深。

    林归对王经理道:“卷尺有吗?”

    “有。”王经理从工人手里接过,隔空丢给他。

    女罗刹撇嘴,紧紧站在陆汀身后,两个保镖看了她一眼,都以为是姑娘害怕了,完全没意识到她此刻是保护的姿态。

    钢卷尺被一寸寸的拉出来,不断往里探入,拉到尽头足有20米。

    初步判断,虫穴至少深入到祖宅进门的第一处院子里。

    那地方要么有个可以容纳千万毒虫的大型毒窝;要么,就是藏着什么能吸引阴毒虫类的东西。

    陆汀默契地跟他想到了一起,青年弯下腰,下巴近乎贴在男人的肩上,低声道:“会是陆鸿畴的骨灰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