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城市里到处都是鲜血, 市zf和其他城市派来支援的人连口气都顾不上喘,紧急展开对城市的清洗消杀。
尸体太多了,一具具被装进裹尸袋中抬上车子, 拖去殡仪馆集中火化。
陆汀和宗教协会的人一起帮忙超度亡灵, 林归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眸光明明灭灭,嘴唇若有似无的勾着。
章诺一边擦拭自己沾了污血的卡牌,一边斜眼观察他。
将卡牌一收, 他走到林归身旁:“你怎么了?”
“我很好。”林归笑意收敛,眼底恢复到一派平静。
超度花了整整三天时间, 这期间所有人轮番上阵,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精疲力竭,活像去了半条命。
陆汀无力地倚在墙角, 身上酸软, 胸口发闷, 看人的时候出现了重影。
林归弯下腰,扬起脸看向陆汀故意低着脑袋,掩饰自己疲惫的神情。
“累了?”男人完侧过肩膀, 在上面拍了拍, “靠一下吧。”
林归情况特殊, 那浑身的煞气不把亡魂吓得魂飞魄散就已经万幸了, 没人敢叫他超度。但他也没闲着, 帮起陈队他们一起计算伤亡,转移受伤群众。
陆汀没办法一路跟着, 但他知道, 叔叔一定很累。
“不用。”他摆了摆手, 故作轻松地多跺了跺脚, “你看,我真的没事,能蹦能跳的。”
林归眼神转冷,嘴唇抿紧,明显很不高兴。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很少像这样当场表现出不满。不但如此,陆汀还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什么。
纳入体内的怨气尚未完全吸收融合,那些负面物质直接影响到了林归的情绪,陆汀的拒绝就是激发情绪的开关。
霎时间,林归心里委屈、失落、不悦,这些情绪无法克制的当即表现在了脸上。
听见陆汀问“你要什么”的瞬间,他控制不住的开口,“为什么不想靠着我,是因为我们还不够亲密吗?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林归没有被岔开话题,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汀:“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
“……”怎么觉得叔叔有点孩子气,果然男人至死都是男孩吗。
陆汀轻咳一声,想了想,拿出哄孩子的温柔语气,“没有,我是觉得你也很累,也需要休息。”
林归瞬间就乖了,哦了一声,近乎蛮横地把陆汀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我不累,靠吧。”
陈队站在远处看了两人一会儿,对章诺道:“我听林归提过‘出口’的事,你们都在这里,那陆家祖宅那边谁在看着?靠谱吗?”
章诺半时前刚和秦岳通过电话,“没事,有姚至渊和罗刹在看着。”
外貌漂亮高挑的“女生”口吐男音,陈队还是觉得有点突兀,但对他人的癖好表示尊重,并友好的提醒道:“你裙子后面刮坏了。”
章诺扭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旁边一起帮忙的居民忙道:“我家就在附近,我去给这位姐拿一套干净衣服。”
“谢谢大姐。”章诺笑着道,“可我是男的。”
大姐笑容僵了足足十秒,讷讷道:“男生也没关系,我,我可以帮你拿我丈夫的衣服。”
“谢谢大姐。”章诺跟了去。
等休息够了,林归开车载着陆汀回了祖宅外。这一带因为远离市区,离下一个村庄也有些路程,情况还算好。
只零星的感觉到有些许未彻底消散的污秽之气。
抱着膝盖,脑袋埋在睡觉的女罗刹听到响动,宛如惊弓之鸟,一秒变成了男罗刹,气势汹汹,一脸煞气地盯着来人方向。
“汀汀!”男罗刹粗声粗气喊了一声,朝陆汀跑去,刚想伸手拥抱下就瞥见林归冷漠的脸。
男罗刹讪讪的收回举起来的手,面容快速女性化,转眼就变成了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
女罗刹期期艾艾,“之前埋在四周山野的骸骨全爬出来了,都快吓死我了,嘤。”
陆汀摸摸她的头,“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她抬手摸了摸被碰过的发顶,笑得很开心,陆汀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温柔可亲的妈妈。
指了指祖宅内,女罗刹低声道:“姚大爷为了守住老宅可卖力了,被怨鬼伤到了胳膊,刚把血止住。对了,那几个工人都很安全,他们一直躲在屋子里,一点伤没受。”
三人着朝祖宅走去,大约是姚至渊的阵法起了效果,所有的黑血和怨气都散布在阵法鸡血外围。
女罗刹:“阵法成了,只是过程有点辛苦。被封在下面的东西像是受到某种感召,一直想要出来,是,是姚老头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彻底画完了阵法。我都看到他吐血了。”
“先进去看看。”话间,陆汀加快步伐,穿过一进院时,发现中心位置的水泥被挖空了,里面堆满了松散的新鲜泥土。
姚至渊老早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用脚指头猜都知道是谁,他赶紧咬破手指往嘴唇上擦了点血,虚弱的捂着胸口咳嗽几声。
等到陆汀推门进来,他抬起头,拖着声音道:“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像今天这么多的怨气,那是积了多少的恨。咳咳咳咳……”
“没事了,陆鸿畴已经死了。”陆汀走到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陆家祖宅向来只有祭祖时才有人来,卧室里的床只有个空空的木头架子,陆汀看了一圈四周的摆设,立刻掏出手机,从隔壁城市定了床和一些简单家具送过来。
“你怎么样?”他关切道。
姚至渊摆摆手,“耗了一点精元,不碍事。”
林归轻嗤一声,拉过陆汀挤到两人之间,单手扣住姚至渊的手腕,“耗了精元?”
姚至渊尴尬地别过脸,从床上下来,“我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将阵法画成,还独自将‘佛骨’放进了下方的空洞中,辛劳苦劳占齐了,我装装病怎么了,那还不是想为自己多争取点辛苦费。”
女罗刹在一旁点头,再次跟陆汀强调:“姚大爷真的很辛苦的,受伤也是真的。”
林归斜眼扫向姚至渊:“伤口我看看。”
林归掌心覆盖上去,很快就把伤口中的煞气吸了出来。
姚至渊嘴上不,心里其实很佩服,林归的能力极其特殊,他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吸收怨气和煞气后,不被影响的人。
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起什么窥探心思,放下袖子对林归点了点头,随即对陆汀道:“院子里的土你看到了吧,‘佛骨’就在下面,有它和阵法在,那下面的东西不可能再出来作恶。但长此以往并非好事,我担心有一天他们积蓄到更多的怨气,会连‘佛骨’都无法遏制它们。”
陆汀过来之前,清风观和平安寺的人主动找到他,提出了想要净化“人间地狱”的想法。
两个门派商量过了,清风观一三五超度,平安寺二四六渡化,剩余一天给那些恶鬼放个假。
不能把鬼逼得太狠,怕那些东西誓死一搏,适得其反。
姚至渊听完这一计划,眉毛扬了扬,“那我怎么办?我可听不得那些老和尚念经,能烦死人!”
陆汀:“我有防噪耳塞,效果很好。”
姚至渊无语了,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坑,搭着梯子也爬不上去。
坑就坑吧,报酬还是要的,“陆鸿畴死了,那他儿子呢,陆家这祖宅不会有产权纠纷吧,你之前了房子可以给我。”
陆汀想了想:“我会想办法的。”
他的户籍已经从陆家迁走,族谱上也没有他的名字,如今陆鸿畴和陆丰都死了,陆家的其余人恐怕要争房产。事事轮流转,当初以为无足轻重的诱饵,如今还得想把办法要回来。
头痛。
谁知道第二天,陆家的族人竟然主动上门,房子不要了。
陆鸿畴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陆家已经成了宗教协会的重点监视对象,再加上他们亲自跑了一趟郊区,得知祖宅下面封印着酿成这场大祸的人间地狱。
香饽饽一下子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敢接手。
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很顺利的,房子最终过到了姚至渊手上,而这一带也成了市政府红头文件规定死的保护区,永远不得开发改建。为了稳住姚至渊这个劳动力,zf和宗教协会商量后,决定每月给姚至渊一大笔生活补贴。
十二月初,寒潮来了。
陆汀裹着薄款的羽绒服,带着女罗刹在商场里购物,他已经和宁伟成他们商量好,过几天随他们一起回宁家看看。
看了眼跟在后面,浑身都是低气压的叔叔,陆汀额角抽痛。
一定是怨气吃太多了,男人最近总是这样,一个不高兴就露出怨夫的表情。
拍拍女罗刹的肩,示意她自己去挑衣服,后退着来到林归面前,“怎么又不高兴?”
林归:“你们不算带我?”
怨气吃太多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叔叔越来越坦诚。
陆汀:“你想去吗?”
宁伟成带陆汀回去是认祖归宗的,林归至今没有得到宁伟成的认可,从岳父的角度出发,他很不想带上林归。
可是只要陆汀愿意,他也会妥协。
林归想去,他不想和陆汀分开,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天也不行。可是理智告诉他,他需要给青年一定的空间,不能抓得太紧。
陆汀有亲人朋友,而他孑然一身,他不需要社交,但陆汀需要。
林归面色平静地,“不想。”他推着陆汀的肩膀往前走,在他看不到的位置,眸色深暗的思索着什么。
买好了给宁家人的礼物,三人道回府。
宁爸爸坐在客厅电话,宁妈妈正在阳台上替陆汀收拾衣服。她将衣服一件件叠好,刚拿着站起来,出门购物的人就回来了。
女罗刹和林归回了隔壁,陆汀单独走进合租屋。
今天周三,其他人都在上班,陆汀作为为城市做出了杰出贡献的青年,李骞觉得自己公司也有光,给陆汀放了半年带薪假。
这是他休假的第五天。
苏雅洁接过儿子手里的东西,嘴里念叨着怎么买这么多,陆汀忙替林归刷好感:“都是林归选的,他付的钱。”
宁伟成扫了眼那些精美的纸袋,不屑一顾,心里却想着:还算懂点人情世故。
他清了下嗓子,对陆汀道:“你妈妈已经帮你把衣服叠好了,你自己挑一挑哪些要带走,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陆汀回了房间,隔着阳台对隔壁吹了声口哨,林归探出头来,语气冷淡:“有事?”
陆汀两手撑在扶手上,踮起脚,大半个身体探出去。
“回去!”林归呵斥一声,单手撑住自己阳台的扶手,直接跳进了陆汀的阳台。
陆汀两手按住男人的脸颊往中间挤压,什么也没,只是眼神揶揄。
林归没出声,任凭青年的动作。
陆汀感觉到男人的不安,是因为没有口头确认关系吧。一路走来,我以为两人已经心照不宣。
林归的内心和外表的差异其实很大,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里会期盼很多东西。陆汀的眼神,宁伟成的认可,苏雅洁的亲和的态度。
当然,他最期待的,还是可以和陆汀像现在一样,生死相依。
只是有点遗憾,那天,女罗刹拉着他去到角落,告诉他自己买了很多制造惊喜的物品,准备帮他布置在帐篷里。
等到了晚上,他可以抱着陆汀躺进睡袋,正式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然而美好的一切,被陆鸿畴的出现破了。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陆汀一直在帮助宗教协会的人处理后续事宜,早出晚归,别是露营表白,两人真正坐下来单独相处的时候都很少。
好不容易闲下来了,陆汀又要跟着家人回S市。
那座城市对林归来完全陌生,同样陌生的,还有陆汀即将遇见更多他不认识的亲人,和新的生活环境。
陆汀可以拥有很多,但林归只有陆汀。
陆汀叹了口气,声道:“别苦着脸了,怨夫。”
林归的心思被戳破,耳根当即就红了,拍开陆汀的手翻阳台进了房间,顺手关上玻璃门和窗帘。
林 一穿着围裙走过来,“先生,隔壁的宁太太今晚两家一起做菜,我们端过去和他们一起吃。”
“我最近怨气真的很重?”林归面色不虞,两只手落在膝盖上,指尖将西裤抓出几条褶皱。
林一一本正经的问:“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归微蹙眉头:“真话。”
“那么我的答案是——是的。”林一指出,“您最近沉默的时候气压很低,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不知道您发现没有,罗沙姐最近在家中异常乖巧。”
林归:“……”
面容冷肃的男人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叹气似的道:“我知道了。”
怨气不是一天两天能完全消耗的,林归也不确定,自己这种满身怨气的状况要持续多久,“以后的日子你们多担待。至于罗沙……”
想起陆汀对双面罗刹似妈妈一样慈爱的态度,他也不好始终做个严父,“你告诉她,我最近的情绪不是针对她,让她听话点,别惹事。还有《刑法》,可以停两天再背。”
女罗刹一直在听墙角,举着双手跳起来,连蹦两下。
第二天,陆汀随宁伟成夫妇搭乘中午的航班去往S市。
一落地,陆汀就明显感觉到南北差异,沿海的空气更加湿润,温度也高些。他脱掉身上的外套,扯了扯卫衣帽子,还是觉得热。
接机人是宁家现任的管家,管家是个人精,见面后没有向宁伟成问候,而是一脸慈爱的对陆汀道,“这就是我们少爷吧,老爷念叨你多时了,就你们之前那档节目,老爷命人专门去xx部要来了原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宁伟成拆台:“王叔,就我爸那胆子,我敢赌他连一遍都看不下去。”
要知道他当初看的时候,因为起夜时有些害怕,故意弄出响声吵醒老婆,只有这样才更有安全感。
王叔呵呵呵干笑几声,转移话题,“少爷请这边上车。”
陆汀跟着管家绕道后座,落座后眼角瞥见什么,猛地转头。他微眯起眼睛,在人群中搜索一圈,兀自笑了起来。
“不会是想林了吧?笑得这么高兴。”苏雅洁从另一边上车,一看儿子的笑就觉得有猫腻。
她看了眼丈夫的后脑勺,嗔怪道:“你爸爸也真是的,虽然林嘴上没,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想跟着你一起来。你爸爸非要装不知道,没劲。”
宁伟成:“大男人可不能黏黏糊糊离不了老婆,这么几天就忍不住,难道以后都要被我儿子拴在裤腰带上吗!”
陆汀脸红了红,心爸爸你对了。
忽觉手腕一凉,他一怔,低头悄悄推开袖子。
鲜绿的藤蔓缠绕在臂上,活灵活现,轻轻触碰仿佛能感觉到叶片上的柔软和湿润。
陆汀在藤纹上摸了摸,给了个飞吻。藤纹在臂上移动起来,变魔术似的,两片叶子卷起来,比心。
这绝对是陆汀见过的,叔叔对他最露骨的表白。
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回了个心心。
大约是情感变了,一路上陆汀坐立不难,总感觉有藤纹的那只臂发痒,那种痒很微妙,带着莫名的酥麻感沿着一路蹿上胸口。
他轻咳一声,调整了下姿势。
宁伟成坐在前面,正在给陆汀科普家庭成员,到自己二哥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一顿。
开车的管家看他一眼,道:“您之前查的方向没错,事情的确和伟恩有关。人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一直关在禁闭室内。”
苏雅洁听到这些话时,身体瑟缩了下,那场有惊无险的车祸,还是给她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
陆汀握着她的手,想了想,又把另一只手盖上去。
青年人温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而来,苏雅洁冰凉的手迅速回暖,冲着儿子释然的笑道:“已经过去了,我没事。”
宁家是S市的名门望族,当初随着生意发展举家迁过来后,很快就在当地开枝散叶,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族群。
并且在S市下属的某个古镇内购下一座宅院,作为家族新的祠堂。
所以在抵家放下行李后,管家便又开车载着三人去了古镇。
古镇全是青瓦建筑,其中要属宁家的最为恢弘。汽车刚开进去,一些路过的街坊邻居就认出了是宁家的车,纷纷让路招呼。
宁家在将祠堂安置在古镇后,先后捐了不少钱,后来又加入了zf牵头的古镇开发项目,让当地人加入旅游行业,年年创收新高。
“到了。”管家将缓行的车停在那道老远就看见的建筑前。
宁家长辈已经等候多时,按照规矩,他们不该出来迎接晚辈。此时老人家们却一个个杵着拐杖,展在门口翘首以盼。
在瞧见陆汀那张脸厚,纷纷笑了,不愧是我宁家的人,长得就是好。
宁爷爷跺了跺手中的龙头拐杖,“过来,让爷爷看看。”
宁伟成:”去吧。”
老人上了年纪,脸上长着许多老年斑,他是个服老但不服输的人,头发花白了一次没染过。被世事磨过的眼睛还如年轻时一样锐利,一点点的描绘着陆汀的五官。
宁伟成是他最疼爱的儿子,那么陆汀早在还没出生前,就成了他最疼爱的孙子。
可是陆家却将他藏了起来。
要不是知道陆家废的废,死的死,宁家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回来就好。”老人家什么也没多问,因为笑而微微合拢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陆汀记得很清楚,陆鸿畴很不喜欢他喊爷爷,每次这样喊,陆鸿畴都会不耐的背过身去,连点个头都不愿意。
如果父亲是一座大山,那么爷爷就该是一片壮阔包容海,陆汀没有体会过拥有海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这位老人一直在盼着自己回来。
“爷爷。”青年温润的声音一落,宁老爷子就落了泪。
他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拍拍青年的肩膀,“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从见到陆汀起,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一句“回来就好”,今年宁家终于可以过一个团圆年了。
拜了列祖列宗,陆汀在翻看族谱时知道了自己本来该叫宁唯安。
宁家不是会过于要求孩子的人家的,做父母的最初始的愿望,都只是希望孩子平安喜乐,健康成长而已。
宁老爷子收起族谱,手指在那个名字上摩挲着:“你父亲跟我了陆家那对夫妻的事,养恩生恩同样重要,而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用哪个都一样。”
“谢谢爷爷。”陆汀嘴甜的时候不会刻意的用某些词语或者撒娇,但是语气要软糯很多,听得老爷子甜得像吃了蜜,这可比那些个一天到晚心里只有工作的孙子好多了。
宁家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少爷,古镇居民同样高兴,为了庆祝,镇里的长辈和宁家商量要大摆宴席。
大圆桌从镇头一直摆到镇尾,每个人都真诚的祝愿。
饭后,老爷子把宁伟成叫到了内屋,起了二儿子制造车祸想阻止苏雅洁找陆汀的事。
“你二哥这些年越发浮躁,脑子也被那个后娶的老婆搞得不清醒了。我和族里长辈商量过了,等你回来就报警,把证据都交上去。你意下如何?”
宁伟成:“听父亲的。”
宁家和睦是真,可转过背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在这一点上,当父亲的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将手伸到了自己家人头上,绝不能忍。
“那就这么办吧。”老爷子挥了挥拐杖,“出去吧,去看看我的孙子吃完没有,让他陪我这个老头子出去走走。”
两人出去后并没有找到陆汀,问了苏雅洁才知道,陆汀和宁西出去了。
宁西是宁伟成和苏雅洁后来生的孩子,现在才十七岁,正是青春跳脱的年纪。
“我从就知道有个哥哥。”宁西倒着走路,看着陆汀的脸,“我们俩长得挺像的。”
陆汀看着姑娘圆溜溜的眼睛,笑了,“嗯,很像。”
“所以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很亲切。”宁西叹了口气,“其实啊,想不亲切都难,你不知道,你从出生到一岁的事情,妈妈每天都能念叨一遍。她你周岁宴那天抓阄,抓到了钞票。还你出生时像个猴子,皱巴巴的,而且很黑。”
陆汀摸摸自己的脸:“男大十八变,我觉我现在挺白的。”
宁西踮起脚凑近,啧啧摇着头:“哥,你皮肤怎么这么好,是因为男朋友太帅,近朱者赤吗?”
陆汀脸红,“妈妈告诉你的吗?”
“当然啦。”宁西有点得意,“我跟妈妈可是老闺蜜了,无话不谈。还有前段时间,B市发生的那件事,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可我听妈妈了,你和那些门派的大师们干了一票大的,把老魔头得落花流水。”
“那件事得感谢一个叫苗芯的姑娘。”陆汀道,“妈妈还跟你林归什么了?”
“嘿嘿,妈妈还,我哥夫人话少但是很护着你。是不是真的?”宁西一脸八卦,然后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我觉得是真的,他肯定是怕我们欺负你,所以才一路跟着。”
陆汀顺着朝后一看,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
落的灯光没能照进车内,阴影将男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露出线条锋利的喉结和下颌线。
宁西耸了耸肩:“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对了,今晚回家吗?”
“看情况。”陆汀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宁西在心里想,真好,哥哥回来了,妈妈以后每天都会开开心心吧,从此以后她还能跟罗香一起磕真人西皮。
有哥哥的感觉真好。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姑娘,陆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
他站在原地清了下嗓子,抬脚走过去。
从机场出来陆汀就发现林归混在人群中,后来坐车到古镇,这辆黑色轿车一直跟在后面,直到进入古镇后才消失。
林归大大方方面对抓包,摇下车窗,“上车。”
陆汀坐好,系上安全带,乖乖坐着等待去目的地。汽车沿着马路一直开到河边,一下车,陆汀就看见河道内飘着很多纸船灯。
传灯闪烁的灯火映在男人的眼睛里,陆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这么想我?”
林归没话。
陆汀去戳他的胸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就寄生在我身体里。”他撸起袖子,将已经转回黯淡的藤纹暂时出来。
林归的手握上去,拇指在藤纹上蹭了蹭,“不一样。”
只有真实的人形姿态才能像现在这样对视、话、触碰,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贪心。
“你有了很多新的家人,我也想当你的家人。”男人眼瞳里倒映着陆汀的脸,“不止如此,我想还当你唯一的朋友,永远的爱人,我不介意被你叫老婆,但我必须是你的唯一,各种意义上的。”
看到被众人簇拥的陆汀时,他慌了,乱了,他怕被抛下,更怕陆汀会因为有了其他的爱离他越来越远。
他的生命还有很久,他希望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和陆汀都能在一起。
明明知道答案,林归的心还是很忐忑。
这种不安让他身体中的怨气逐渐增长,陆汀感觉叔叔快哭了,一只手霸气的绕到后面,将林归的脖子往下压。另一只手则捏住对方的微凉的嘴唇,仰头亲了上去。
林归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他在某些方面很胆,很矜持,不过是害怕主动却换不来想要的结果。
陆汀猜,在很早以前,他也曾怀着迫切期待的心,盼着家人能多给予他一点温暖。
但是他们没有。
青年的嘴唇比想象中还要柔软,林归短暂的怔愣后将防守改为进攻,牙齿磨过嘴唇,急切的汲取对方的一切气息。
陆汀被亲得招架不住,差点憋死。
两个新手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相抵,望着对方的眼睛红了脸,嘴角挂着甜蜜的笑。
陆汀舔了下嘴唇,看到那诱人的舌尖,林归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温热的手落下来,轻轻揉了揉男人的头发,陆汀弯着眼睛,在漂亮的纸船灯旁承诺道:“我们会成为彼此的唯一,我保证。”
多了家人的不只是陆汀,还有林归。
他从来没想过,离开黑暗后,能重新找到温暖的光。
病痛与禁锢成了命运的推手,遭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让他遇见陆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