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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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恍惚地回到了房间,子夜来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乍然看到这副模样的他,应秋也被吓了一跳:“你们俩是去干嘛了?为何你一脸的纵欲过度。”

    子夜来被那四个字噎了一下,有气无力地道:“你别胡扯,就是一天跑了几个地方,我现在有些累。”

    提到这,应秋也愤愤不平道:“这个君如故,一点儿也不客气,还真把你当成跑腿的了。”

    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事?子夜来有心想要瞪他一眼,无奈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是让他身心俱疲,遂在桌边坐下来先喝了好几口水,而当他动手脱去外袍的时候,一块眼熟的东西也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应秋眼尖,伸手就将那东西给捞了起来,“子夜来,你的帕子掉了。”

    猝不及防看到那方雪白丝帕时,子夜来还愣了一下,“我今日好像没有带帕子出门啊......”

    但是,他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只因他在那方帕子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的“夜”字。

    发现好友忽然怔住,应秋心生疑惑,于是也将那条手帕拎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眼:“你没带帕子?难道这不是你的?那为什么会在你的衣服里啊?”

    子夜来不知该如何回答,满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君如故准备送给薛明夜的帕子带了回来,这不得被师弟一道灵刃直接捅死吗?!

    “喂,你到底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应秋见他一脸的如临大敌,越发百思不得其解,“别告诉我这是哪个师妹的手帕......也不对啊,这上面不是有你的名字吗?”

    没时间再和他解释,子夜来抓起帕子就冲出了门。

    他本想马上把东西还给君如故再郑重其事地道个歉,但转念一想,他又恐生气的师弟会再次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来,就这样踌躇半晌,子夜来到底还是选择转身往师尊的洞府而去了。

    见他大半夜前来,薛明夜略显诧异:“夜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将那方丝帕呈给他,子夜来低声道:“师尊,并非什么大事,只不过之前出门的时候,我不心错拿了师弟准备送给您的手帕,所以这才想着赶紧送来。”

    盯着帕子上那个字,薛明夜若有所思了片刻才微微笑道:“哦?你怎么知道这是他要送给我的?”

    这难道还用猜吗?子夜来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随口道:“我好像听他过。”

    闻言,薛明夜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好,我知晓了,多谢你,夜来。时候不早了,你今日连续奔波一天也累了吧,赶快回去歇息。”

    子夜来原本想告知师尊那件衣服的事,但略一犹豫,还是没能出口。

    而在他走后,薛明夜攥着那块帕子摩挲许久,这才以传音术召来了君如故。

    “师尊寻我有何事?”

    望着站立在下首的君如故,薛明夜轻笑一声,“也没什么,如故,只是方才你的师兄过来找我,还给我带了一样东西,他这是你准备送给为师的,是这样吗?”

    他将帕子拿出来时,君如故虽还是一直沉默,眼神却微微闪了一下。

    薛明夜很有耐心地等待他主动开口,但是隔了好一会儿,青年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来。他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那方雪白丝帕,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见状,薛明夜于是也不再逼迫他回答了:“罢了,想来是你师兄弄错了也有可能。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这手帕暂时存在我这儿,等找到了主人我再给他。”

    顿了顿,君如故垂下眼行了个礼,然后便转身而去。

    “如故。”

    就在他即将推门而出的那一刻,背后又传来了薛明夜温润的嗓音,“修道之人,为了追求飞升,理应灭七情,去六欲,若是心怀杂念,以致于道心不纯,那便犯了修道的大忌。”

    看着青年的背影,薛明夜又问:“你明白吗?”

    半晌,君如故终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满意地点点头,薛明夜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的琴已经修好了吗?”

    君如故道:“修好了。”

    他正欲离去,又听薛明夜继续问道:“这张琴我记得不是一直被你妥善保管着的么?为何会突然损坏,如故,你还未曾告诉我。”

    可惜他的问题,青年并没有回答。

    由于前任宗主白妙藏喜好音律的缘故,延天宗内每年都会举办琴会,任何弟子皆可参与,也因此成为了一项延续至今的传统。

    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修士都很喜欢给自己配上一张琴,或者一管箫、一支笛,好像这样看着就会更加仙风道骨似的,着实曾经引发过一阵热潮。

    身为白妙藏的徒弟,薛明夜对琴道无甚兴趣,只能把师尊赠予的玉振琴挂在洞府里积灰,直到后来收了子夜来和应秋为徒,本想着这张琴能够有个好归宿,谁知这两人也是个对乐理一窍不通的。

    最后总算是来了个君如故,玉振琴才终于被他转手了出去。

    君如故对薛明夜向来都是言听计从,既然师尊把如此珍贵又意义非凡的琴给了他,他便也将一手琴弹得可谓是出神入化,每一年的琴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都是君如故夺得魁首。

    很快,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琴会开幕之日。

    “原来那张琴就是玉振吗?”坐在子夜来身边,楚苍双眼微眯,“我听闻这琴原是属于白妙藏的,没想到你家师尊出手如此大方,这样珍贵的东西也舍得送给君师弟。”

    子夜来不以为然:“师尊一向最看重师弟,送一张琴也不算什么吧。”

    闻言,楚苍忽然就压低了声音:“你师尊这么偏袒君师弟,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不满吗?”

    此言一出,子夜来怔了一下才道:“......师弟的资质确实比我和应秋都要好上许多,师尊这样也是人之常情吧。”

    不料楚苍却轻笑道:“人之常情?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是区别对待吧。夜来,君师弟的资质是好,但你也并不差,你自己想想,薛明夜到底有没有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大徒弟?若是有意栽培,又岂会让一个比你晚入宗门近百年的师弟占了上风?”

    他这番话如同一根隐秘却锐利的刺,顿时就扎进子夜来心底深处去了。

    要没有为此而在暗中失落过,那是骗人的,从前,在未曾知晓薛明夜真正为人的时候,子夜来只以为当真是因为自己比不上君如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就认了,毕竟修道一途,实力了算。

    可后来一系列的秘密浮上水面后,他便开始对师尊的用心怀疑了起来,楚苍直白的话语更是如同挑开了那最后一层遮羞布。

    薛明夜对自己疏于关照,究竟是因为觉得他的资质比不上君如故,还是不想让他比上君如故?

    看着他逐渐陷入沉思,表情亦慢慢变化,楚苍眼底也闪过一抹暗色。

    琴会开始已久,子夜来都没有心思再去欣赏,他只觉脑中一片空茫,但又好似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有了答案。

    轻轻碰了碰还在发愣的人的手臂,楚苍语气悠然道:“快看,你的君师弟上场了。”

    直到琴声传入耳中时,子夜来方才抬眼望向了场中正在垂眸抚琴的君如故。青年今日依旧是一身素净白衣,乌发以玉冠束起,这熟悉的扮让他看上去凭空增添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温雅气息。

    于是渐渐的,在子夜来眼里,君如故的身影就开始与薛明夜重合在了一起。他的手也暗暗攥成了拳,一股嫉恨之意难以抑制地随之蔓延。

    他是越来越厌恶薛明夜了,连带着也厌恶起了延天宗,厌恶起了君如故身上常年不变的白衣。

    贴在他耳边,楚苍低笑着,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嘲讽:“夜来,你看,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伤人,倒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快乐,对吧。”

    没有理会他,唯恐身上的魔气因为情绪波动而暴露,子夜来只得压下了心底蠢蠢欲动的愤恨,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宗门内会抚琴的弟子不算少,但水平大多参差不齐,故而君如故没什么悬念便赢了。

    琴会结束后,君如故抱起玉振琴正准备回去,楚苍就摇着扇子走了过来:“还未祝贺君师弟夺得魁首。”

    瞥了他一眼,君如故只是微一颔首,目光便落在了旁边的子夜来身上。

    “只是......实不相瞒,鄙人也对琴道颇有研究,方才君师弟所奏的那一曲虽好,却仍然有处的瑕疵。”楚苍漫不经心地,“君师弟,你想不想知晓自己差在哪里?”

    闻言,君如故随即冷冷地看着他。

    眼见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子夜来正欲开口,便发现楚苍的手不知何时已抚上了玉振琴。

    而君如故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则是忽然间将琴移至自己身后,面上也隐有怒色。

    但楚苍眼疾手快,早就已开了隐藏在玉振琴底部的琴匣。

    那瞬间,子夜来只瞥见有一抹古怪的黑色蜷缩在里面,君如故难掩怒意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允许你碰我的琴了吗?!”

    楚苍笑眼微弯:“抱歉,我只是想告诉君师弟这琴的音色不太准罢了,君师弟又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面对他的笑脸,君如故忍了忍,还是直接转身离去了。

    作者有话:

    师弟的秘密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