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花见玉都京
◎命案、狼狈,感觉良好。◎
他是神秘的守护者, 一切阴翳都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绝代花魁.守护者》
◆
长夜漫漫,春│宵苦短,人生得意, 需尽贪欢。
炎翔帝国.都京。
经过了绵长且沉痾的战事,帝国一统, 由照见陛下领百官高速地接过前朝的烂摊子,并迅猛地将千疮百孔的帝国汰换陋习、更替政务、再兴商业, 短短几年内变焕发新生。
人们不再有吃不饱, 穿不暖的问题。
地里作物丰收,谷仓满溢,没有蝗虫、更无外敌,因而在精神与美等追求上日拔高, 以致相关的产业, 就格外地蓬勃起来。
食色性也, 随着风│化区的开放,诗人、文雅之士、乐手、缝衣匠......收入更是节节攀升。
照见陛下认为此等追求实乃人之常情, 虽不喜,却觉得与其全数禁止, 不如给与空间依规范发展。
──除去禁止陋习,不健康箝制与管理, 更完全避免赌与独,仅让青楼馆成为大家品茗鬻酒, 陶冶身心之处。
此举虽然惹来诸多非议,但逐步推行的结果却成就斐然。
风│化区照表纳税, 行体检、有宵禁、系统化管理、人员流动透明, 更因为成熟的包装与行销, 竟在短短两年内成为帝国最重要的税收来源之一。
无数诗词和名画因此诞生, 此地四通八达,环境干净高雅,有名妓雅士共游,春华秋辞,韶景炫丽,有弱层峦迭翠的花楼交相辉映,随着夜深灯织,成为都京一处胜景。
◆
都京北,庆成七年,暮夏。
酷暑消褪,一兜儿风袭来,似乎已经能让这些爱俏的公子们愿意多披上件斗篷。
宗孟达刚参加完财政次长之子,同时也是好哥们儿.许巍的告别单身宴,摇摇晃晃地从芝草楼走出来。
没办法,当身份来道他们这个层次,18、19 岁全是订亲与结亲的死线,几乎每两个月就得上这风│化区醉上一场。
虽婚后多数的男人还是会成为此地的回头客,甚至因为同妻子向性不合而流连于温柔乡不愿往返,但单身嘛、总是要比成了家还要自由些。
况且成家等同于承担责任,男人变为一家之主,无论是社会还是家族的观感都会有很大的不同。
无论是否自愿、无论是否适应,只要从订亲的那一刻开始,这场以一生为期的战役已然响。
──所以嘛,最后好好放纵一场,那也是很合理的事情,不是吗?
“哎,我孟达啊,怎么就没有听过你婚约的事情?”
一个关系没那么亲近的同席人仗着醉酒,顶住其他人猛眨眼暗示的表情,醺然地咧嘴问:
“听宗孟志都已经和内阁家的表姐相亲了呢,你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至于被弟弟赶在前头吧哈哈哈哈哈!”
被许巍请来做主陪的深谷冲眼神登时一厉,可没想到竟然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有防住,让对家混入个泼皮,在最后的时候出来败人心情。
然而许巍早就抱着先前好不容易竞拍到初夜权的花魁阿紫,算留宿不走了,哪可能真的管这瘪三的事儿?
况且深谷冲在此的目的也就是防着他们,不管还是罚,乃至于撵杀,都能全权为许巍代理。
──是以,这只能敬陪末席的家伙,不仅是搏了宗孟达而已,同时还让许巍与深谷冲都没面子!
“嗤,你就喝你的酒吧,他今天敢,还得看他有没有命受。”
宗孟达深知这人恐怕连自己那个好弟弟的面都没见过,瞧那一身酸相,估计是想通过削自己脸来讨好宗孟志吧?
不过宗孟志再蠢,也晓得他们私下闹归闹,放到这种半开放的公共场合,是绝计不许闹起来的。
“噗,的也是。”
深谷冲想到宗孟达那张平凡,又总是意图装深沉的死鱼脸,忍不住啧啧笑出声,
“便宜弟弟心眼可的......他敢去卖好,不定还要被人以为是找碴呢哈哈哈哈哈哈!伯父不准更要因此狠狠罚他一顿,这样你又能稍微喘口气。”
虽论起宗家的地位,以宗孟达的身份,实属非一个外地进京官员的子胡乱非议。
但家家总有本难念的经,只能不是宗孟达自己争气,有那个后妈在,宗家现在会是什么情况还真不好。
“哎,不提那几个犊子了。”
深谷冲晃晃头,脸上挂着有些猥琐的笑容,窄长的眼眸戏谑地在宗孟达身下绕一圈,压着嗓子道:
“听花见楼的新花魁玉蝉貌美如花,文武双全,至今还没有人能和他‘饮鐏’,怎么样?哥哥今天好不容易抢到和人‘初见’的机会......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啊?”
“我明天还有事情,先回。”
宗孟达摆摆手,虽然知道深谷冲是好意,但想到自己的计划,最终还是拒绝他们再续一摊的邀情。
表面上,少年晃晃有些昏沉的脑子,决定慢慢走段路,顺便直接去公司上班也行。
──实际上,宗孟达却是绕过整个风│化区,去到距离花见楼没多远的玉珠楼,和早早包了个间的手下碰头。
夜色渐深,莺啼浪语将花街点缀得靡靡,就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暧昧浓稠的意味。
也一并掩盖了这其中透出的诡异和阴谋,同时将某些呼救声藏匿于巷弄之间,呜咽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草!”
宗孟达趁乱和作为线人与负责接头的下属碰面,好不容易脑子清明一点,算找准机会就要溜出风│化区,利用好哥们儿帮忙的掩护再给某些人添点乱......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要给宗孟志找麻烦,对方反而已经提前送上门。
七名刺客,一个个身手最少都有地级与玄级,耐性一等一,还晓得要等宗孟达从玉珠楼行经风│化区外围的点金河回城时下手。
──对于刺客来,领着死命令要多一的他们可从为有过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念头。
总归不是孟宗达死,就是这群刺客要亡。
而都京之外秋夜也因为天气变化,染上了蒙蒙的雾气,随着花街中猛然扩大的调笑声,使得这场具有预谋的刺杀变得异常顺利。
“呼......呼......”
作为宗家长子,宗孟达就算爹不疼、后妈不爱,好歹该有的教育和资源那是没有少过的。
而宗孟志除去领头的刺客敢用自己的长随,剩下全都往外头雇佣,这也成为宗孟达最后可以逃出生天的破绽。
──就是天未亮,自己刚刚发射的信号弹也被点金河周围的雾气蒙住,估计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还得靠自己熬过去。
至于躲入其他花楼中?或是躲到点金河上的画舫里?
宗孟达一面跑一面在心底发笑:也不晓得按宗孟志他娘给的零花钱,够不够包下七日的流水河宴?
“那边!”
刺客的吼声从后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逐渐有序地追上来。
宗孟达本是靠着自己对风│化区的地形了解甩开他们的,怎料这地儿前后左右就自己一个在跑?
哦,也不是没可能还能喘的,已经全让这些刺客当作额外赠礼,一并全都杀了。
“啧!”宗孟达努力在脑中不断过着资料,想看看自己有哪儿可以躲去?
方才一个不慎,腰腹让刺客给划了刀,鲜血逐渐乌沉,看样子那些人是流亡刺客,就连动手也百无禁忌,接下来可不好对付......
许巍是不用想了,深谷冲要当老妈子看场也没空。
心腹大将被自己派出去都京外送信,就连宗家给宗孟达配的护卫队也早就被甩开。
“看样子,今天是注定要交代在这儿啦?”
宗孟达心有不甘,他给亲爹宗至渊准备的‘大礼’可还没上全呢!
那些曾经胆敢害过母亲与自己的刽子手那是一个也别想跑,他宗孟达就算做了鬼,也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死并不可怕,怕的是没能达成所愿就死了。
不过就宗孟达的布置,只要下属们完全按步就班的来,无论是宗至渊、还是那个后妈、又或是宗孟志......一个也别想跑!
“哟?这儿居然有个秃毛鸡。”
蓦地,有个清风朗月的声音如春雷乍响,把宗孟达从失血的生死徘徊之际给硬生生地拔出来!
“救...我......”
好家伙,竟敢称呼本大爷秃毛鸡?
宗孟达饶是重伤加马上要昏迷,脑子运转的速度还是快得不行,甚至已经想好等自己顺利熬过这关,绝对要让这敢对自己瞎瞎咧咧的家伙好看。
“只要救了我,我以‘莲见’之名,保你要什么有什么!”
于昏厥之前,宗孟达觉得自己跌入一个香软的身躯中。
──似是草木混着极淡的一丝花香,令得宗孟达彷佛回到母亲的身边,很快就被拉入黝深的深渊中,失去意识。
但在此之前,少年很清楚地听到有个清脆的闷笑,伴随着弹舌的俏皮话声,让人既安心又尴尬,
“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包我?”
◆
‘乓、乓、乓、乓、乓!’
五更过,天光大亮,风│化区却没能歇下,而是迎来一波特警组的进驻。
各花楼这几个月见到特警组的总时长,大约要比前四年累积的还要多上十数倍。
老鸨们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袖里塞着满满的晶币,染着五颜六色的指甲几乎要把手臂上的肥肉掐下来,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和这帮嗅觉比狗还利的家伙虚与委蛇。
──没办法,谁让这儿又死人了呢?
都京作为帝国首都,也是率先在风│化区通过审批后,火速圈地建设起迷宫般的花楼区的所在。
这儿见天的纸醉金迷,唯可惜一切讲究你情我愿,是以那些独守空闺的太太与姐们,就算再有心过来找碴,那么也只会让特警请去喝茶。
男人可以享乐吧,女人自然也可以。
至于管不住自己的另一半和自己,那又是另外回事儿了。
──总不能交了钱,人家花娘倌给了服务,又要逼人吞回去吧?
──当然,是这么,每隔几个月也总是会有寻仇、殉情、情杀的情况发生。
“深谷冲,据目击者表示,昨夜身死点金河岸的桑家次子桑淮洪和你在芝草楼,与宗家长子宗孟达起冲突,是有这件事情没有?”
负责风│化区的特警都是经过上头精挑细选的成员。
他们背景深硬,不怕和这些二代公子哥们儿对上,性格无趣冷酷,只有对真相和公正的追求。
是以,就算面前睡眼惺忪,甚至脸上还挂着好几个颜色各异的唇印的男人是隔壁单位的二把手,特警组的成员也能面不改色地照常问讯。
“......你啥?”
深谷冲昨晚是睡在花见楼的,虽然过夜没留人,但玩儿嘛,那也是仗着今天不用值勤而浪得没边。
可谁能想到一觉醒来,居然一下子从风流俏剑客,沦落为谋杀嫌疑人?
“桑淮洪,桑家次子,昨日在宴席散后当着所有人面呛了宗家长子的那个......你们称铁头憨憨的家伙。”
特警组的人板着一张脸,示意同伴拿件斗篷给衣领歪斜,身上都是各种印子的某二把手遮遮,留点面子。
“桑淮洪刚来都京没有多久,认识的人都凑不齐一队马队,所以要锁定嫌疑人的速度很快。”
“虽大人昨夜夜宿花见楼,但因为您半夜没让人陪着,这就造成您是所有嫌疑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人证的对象。”
深谷冲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流程熟悉的很。
没有不在场证明,除去性质恶劣外,加上自己的职位身份,简直罪加一等──
直接收押不算完,让长官知道了,大概还要送上几个‘套餐’,直至找出真凶为止。
“......等等,除了我之外,老宗应该也没有人可以做证的吧?”
深谷冲并不是要陷害好哥们儿,而是因为知情不爆乃罪上加罪,尤其桑淮洪是给宗孟志出头,怎么算都是宗孟达的嫌疑最大。
“我跟他先相互交保行不行?这事儿一准要交到特别行动组手上办案的。”
特警闻言,就算本来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然而联系着面前这为不着调的话性格,多少还是抽了抽面皮。
──毕竟,这几乎是明晃晃地他们特警组办案不力。
“哎哥,我这也不是你们的实力不好,主要这个吧,听起来就比较严重。”
深谷冲还大方地拍拍对方的肩膀,看上去异常感慨地:
“是敌人太危险,只有我们特别行动组的人皮糙肉厚,抗还不怕一对多,家中也无须继承香火才干得动......”
“实际上,宗孟达先生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特警见深谷冲这话越越没边儿,忍不住颇为同情地看着这位还不知道自己两名好兄弟全都上岸的家伙,于心底过了一遍有钱人家的‘友谊’。
呵,去他的友谊。
“而且,还是花见楼的花魁.玉蝉大人亲自为宗孟达先生做的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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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有什么是比兄弟都没有嫌疑还要更使人难受的呢?
答:兄弟勾搭上风│化区最靓的花魁。
“噗,就不是玉蝉本人救的我。”
宗孟达一手绑着三角巾挂了脖子上,一手在床上猛拍,笑得眉目风流,桃花眼睛亮闪闪的,让旁边待着的护士脸红脖子也红,羞得几乎要钻到地里去。
──哎,可惜面前这位浪归浪,更是都京未婚姑娘的梦中第一情人......但人家流连的全是花楼的花丛,断断是绝对不会沾染他们这些路边野花的。
“就算是玉蝉姑娘深边的侍女,那也是绝顶的机会啊!”深谷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好哥们儿一眼。
如果羡慕可以作为武器,那么自己这个好哥们儿大概早就要被都京的男人们给碎尸万段了。
“而且,你那兄弟也太狠,竟然连派七个刺客来刺杀你?”
“不过这样也好,这下子证据到手,短期内他估计也没那个胆子正面挑衅你......除非他不想接伯父的资源了。”
宗家是帝国的老牌政治世家,代代都能做到内阁相当重要的位置......乃至于问鼎内阁首辅的位置。
宗孟志虽然有个半路扶正,起来没那么好听的亲娘,可他受宠啊!
宗至渊这人风华正茂,即便元配因为产后抑郁而自缢离世,他也是同年迎娶座师之女,并喜得次子。
后面又洁身自好,只守着再隔两年降世的幼女,娇妻在怀、儿女双全,两处岳家的肯倾力扶持,让他这两年在帝国的呼声越来越高......
要宗孟达身为长子,那是铁板钉钉拥有继承权,理所当然获得宗家的一切。
──那么宗孟志就是那个被所有人背地朝笑,因为就晚几个月出世,与这般庞然大物的资源错身而过。
“只要他那个娘去多哭两句,什么孩脾气,估计老头子又要舍不得,最后给我多赔两处房产,轻拿轻放了。”
宗孟达漫不经心地四散着自己无处安放的魅力,一面对表情担忧的好友道:
“你也别多想,反正他们能耍的手段也就那些,我倒要看看这回割了刺客的首级回去,老头子能有什么话?”
人都是他亲手交到宝贝儿子手里的,真要怪起来,就怪宗至渊为什么要给不是继承人的宗孟志那样的手下好了?
毕竟照见陛下年富力强,更是厌恶手下的人三妻四妾,尤其宗至渊这样宠妾灭妻的行径,也就是外公他们强压着口气忍着,否则早能让这男人跪倒在元配的墓前忏悔了。
“话,许巍被他爹火速禁足,连窗条都给钉死,所以实在没能翻过来见你一面赔罪。”
几个人之间唯一好胳膊好腿的深谷冲无奈,只能做为大家的传声筒四处奔走。
倒活得其他人彷佛苦命鸳鸯,被名为命案的王母娘娘给分隔在天涯两处,相望不得见。
“财政部长决定选边站了?”
宗孟达了然,脸上挂起了一抹薄讽的笑,摇摇头,带着一丝指点江山意味地:
“可惜许巍的眼光,之后如果要往政界走,怕是要难。”
“哈哈,可不是吗?”
深谷冲知道宗孟达的意思,但他们毕竟都还没站上一家之主的位置,有些话私下可以,但对家族尚是没有话语权的。
“所以许巍趁着这次命案的机会,算提前走借调,和他爹划清界线了。”
宗孟达知道深谷冲的真正身份,闻言不由得坐直身体,表情很是专注地看着伙伴问:
“这回的命案,该不会和之前那串案子有关吧?”
如果真的是,那看来都京这下子麻烦可要大了。
“哎,可不是嘛?”
深谷冲双手一摊,俊逸的眉眼怂拉下去,看着彷佛一条抽了骨头的大狗,很是无奈地:
“咱们组的大人物都被派驻风│化区深度调查了,所以我们这群虾米接下来可就没有自由啰,全都不能休假,必须入组参与调查。”
他们的是【葬花案】,一串由青楼女子为主的不正常死亡案件。
最早一起出现在庆成四年,一名玉珠楼的名妓雏菊,刚过初夜拍卖,隔日就被发现赤│身│裸│体,横陈在花楼的后门,被摆出相当诡异的忏悔姿态。
而特警组与特别行动组都从雏菊的特殊部位挖掘出浓度极高的违禁品,若非这位姑娘的尸体可以证明她在死前受过相当高强的虐│待与刑求行为,估计这时也没有玉珠楼了。
这一谋杀案件在风│化区闹得很大,有许多人认为这是对照见陛下强推这妨碍家庭和睦之处的宣战。
──特别是接下来几乎每隔几个月、最长不过半年就又多一起陈尸案,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不是你们上次的调查已经有眉目......”
宗孟达想到最近议员要换届,正是哪里都敏感的时候,幕后黑手的胆子即便再大,估计也不敢下手闹事才对。
结果人家根本没在怕,上手直接杀害外地刚入京述职的官员之子!
“眉目是眉目,但如果没有铁证如山,那咱们讲什么全是空谈。”
深谷冲这点还是比较沉得住气的,当然,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在组里已经提前受到教训的结果。
“总之,你既然人没事,后面还是心一点儿,趁着最近都没人要结婚、也不会有风│化区的活动,就少往那儿跑吧。”
宗孟达脸上点头点得可痛快,饶是一旁过来看诊的医生也没能从那乖巧又隽朗的眉目中看出什么情绪。
可才等天擦黑,这位爷又已经偷溜出医院,悄悄摸往风│化区去──
没办法,他可不是什么傻呼呼分辨不出事情的呆头鹅,那位出面给自己作证、还提着果篮来看自己的姑娘,可和昨晚能扛着自己,并力扛七名刺客全身而退的人......
绝对不会是那个自称筱苑的身板儿可以做得到的。
真正救下自己的人或许不愿意具名,但特警那儿已经结案,特别行动组有深谷冲在里面、到时候个招呼就行,最起码宗孟达还是很希望自己能亲自向对方道谢的。
咳咳......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和对方发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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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金河面碧波荡漾,无数画舫周仍就星罗棋布地散在二十丈宽的河道上,看上去似乎并未受到昨日凶残的命案影响。
但实际上,这些做着特殊生意的人,如果他们没有风雨无阻地出来努力接客,估计全家连西北风都喝不到,就得齐齐冻死在这点金河底。
“所以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欺我矣。”
宗孟达沿路穿越花丛与人群,最后悄然地来到灯火最为通名的花见楼角落,声地含含糊糊道:
“如果‘救’我的人属于筱苑身边的人,又因为对方不好出面面对特警盘查......那么或许,是身份远要比筱苑高,而且还让她愿意抛头露面留下字据的存在。”
──而且那一句‘秃毛鸡’。
──虽然宗孟达不是很愿意承认,但对方的声音亲昵又好听,如果是她要再喊一次......或许并不是不行的。
风│化区虽然办得不错,但这边的法规可要比外头还要严苛上好几倍。
但凡过去有过犯罪纪录的人直接不得在此地应聘,而担任色子与花魁的人更是必须身家清白,只要抓到有犯罪史,即便只是嫌疑犯,整座花楼都必须封楼受调查。
是以风│化区对【葬花案】才会那么关注,毕竟在调查中被波及而不得不歇业,生意受到影响的花楼实在太多了。
大家平常有多恨这些特警,现在便有多喜欢他们......希望他们可以早日破案,省得大家每日提心吊胆的,都不得清闲,还要焦虑客人数量锐减的问题。
“所以救我的人未必是筱苑,或是筱苑在这场战斗中只属于下手的档次。”
宗孟达平常表现得浪荡不堪,但实际上脑子可灵活的很,否则也不会让后妈胧夫人和宗孟志,在胧家全力支持与亲爹的偏心下顺顺当当地活道现在。
“如果是比筱苑的身份还要高......嘶,那可真救了不得了呢?”
虽玉蝉姑娘并不是宗孟达的菜,但是少年嘛,有慕爱总是好事情,尤其对方的身份还那么特别,这就算不出去,放在心底也是足以当传家的历史了。
花街的夜晚照就灯火通明。
当然,这是必须在忽略满街跑的龟公的前提之下。
老鸨们也不再怕冷地窝在花楼里不愿意出来丁着拉客的色子,甚至要留宿的客人都必须经过层层盘查。
──这么一来势必会引起客人不满,乃至于流失许多客人。
──但相比起自己的命,承受一星半点的怒意,对这些老鸨来,那完全是在可以忍耐的范围里。
芝草楼因为接连的问题而显得有些冷清,反观玉珠楼最为热闹,人来人往,手底的花笺抱着老大一沓......看上去就像是在票选新一任的花魁。
“啊,这种热闹,想必许巍一定会很喜欢。”
宗孟达对这些活动是从不参与的,因为他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缘分。
过去是因为胧夫人大多会主动将宗府拾缀一番,还要亲自下厨、击鼓跳舞一曲好取悦宗至渊。
──宗孟志或许还会觉得这是阖家亲的作法,当然、合得是他们一家四口的亲。
──至于宗孟达就完全没有兴趣,更懒得看自己父亲对胧夫人那种宠溺如看待宠物的眼神。
“花见楼、花见楼......”
套出筱苑所在的花楼,宗孟达为表诚意,觉得还是要尽快过来向人道谢的好。
结果哪里想得到花见楼竟然就坐落于整个风│化区的政中心,张灯结彩,五步一名实习的‘色子’,十步就见一名盛装扮的‘初萝’。
活像是有什么大人物即将要出巡一样!
“听今天是玉蝉姑娘十九岁生辰呢。”
正待宗孟达不耐地算花钱买个贪财龟公带自己进去花见楼找人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两名脑满肥肠的人猥琐讨论。
“是极是极,这场庆祝会已经规划老久了!今早还以为因为命案的关系会停办,结果贴心还是玉蝉姑娘贴心啊......”
“要我啊,那幕后之手也未必和桑家人有仇,搞不好就是想在风│化区闹事儿,让玉蝉姑娘的活动办不了!”
“嘘!你不要命啦!就算特警那帮狗鼻子忒灵的家伙走了,但不定特别行动组的人已经潜入了呀!”
宗孟达:就宁这几位的音量,方圆几丈的人都能听得一轻二处好吗?
即便要悄悄话,要讲这么敏感的话题,好歹也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遇上一个心情恰好不好的,不定还真的会给你们套麻布袋,好好威吓一下哦!
◆
花见楼的人并不像其他花楼动不动就扩建,数量更是不多。
但作为老牌花楼势力,在这几乎每月一换面孔的花街上,花见楼确实是一处相当富有魅力,深知该如何精致服务,才能最大程度留住客人的神秘地方。
尤其这几年花见楼独立培养出花魁.玉蝉。
此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为出挑的还有她文武双全,是真真正正地上过比武擂台同人过招的那种。
帝国虽然战事方歇,但不得不大家的骨子里都是好血热战的。
宗孟达有幸见到玉蝉姑娘那一场擂台的尾声,甚至他还觉得,或许不管前面得有多激烈,真正出彩的,还是对方一掌将特警组一名少尉挑下擂台的那一幕。
──干净、俐落、没有丝毫的迟滞。
这在风│化区这样的地方来是相当罕见的特质,甚至在多数时候,老鸨为了可以最大限度地接客,从来都是训练姑娘们要勾住客人。
宗孟达甚至听过,有好些花楼的姑娘如果一人没能揽住五六名客人,那是要被送区暗│娼│寮去淘汰的。
是以花见楼的作法虽然使得许多慕名想见玉蝉姑娘一面的人抱怨不已。
但也仅仅是抱怨,很少有人会真的上门讨伐,又或是动手的。
──一来人家花见楼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后台深硬,其次就是人家从头到尾都守着规矩没过火,三来就是玉蝉姑娘能脾气又好,偶尔还会像今天这样亲自出门与大家夜弹一曲。
这样的雨露均沾,又可以顾及大伙儿的情绪,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做得,还有谁能抱怨呢?
那不得先被都京的看客们给喷死!
“哦,我还当这人是谁呢?”
就在宗孟达准备花钱砸个好位置,看看筱苑在哪,顺便猜猜昨晚是谁救了自己的时候,筱苑好奇又费解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
“看来还是咱们楼的药好,这才一天你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咦耶!”
宗孟达自认自己的实力还是很不错的,连和深谷冲对战都能五五开,放在外头更是一流的水平。
但即便如此,他却连玉蝉姑娘深边的一个侍女都没能察觉到......就算是负伤状态,可这也太不对头了!
“你是要找咱们主人的对吧?”
筱苑却是不知道宗孟达在想什么,她昨天见向来喜欢见死不救,活了也要送对方上路的主人救人时,就猜到主人大约对这个少年有好感。
既然这人有机会成为主人的入幕之宾,将来还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另一个主人,筱苑平时再怎么贪财和摆脸色,这下子也要撑起笑连给自家主人争口气才行!
“昨天......还真是玉蝉姑娘救的我?”
宗孟达眨眨眼,一来先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巧,二来从筱苑对自己的亲昵态度,同样可见她背后的主人态度为何。
......难不成,这位玉蝉,对自己很有兴趣吗?
“真是不好意思,姑娘身份贵重,我又俗事缠身,只能挑着这么奇怪的时间点造访了......”
筱苑是知道这些公子哥儿们都特别啰嗦,但还真没有想过有人能厚脸皮到把自己这么不合时宜的行为,掰扯成赤诚且感人的!
“哎,反正,趁现在还有点儿时间,你先跟我来吧!”
对宗孟达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态度,筱苑可见过不少。
但主人最终的选择究竟为何,还是要看两边有没有缘分呢!
──毕竟,是凤还是鸡,拉出来溜溜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