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原来殿下根本不想见我◎
沐浴之后逃无可逃的夜听,笔直地一动不动躺在榻上,任由不老实的姚正颜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他上面,活像一只八爪鱼实实的缠住他。
两人都只着里衣,姚正颜贴紧着他还不愿安分,无所畏惧地在他胸口上画圈圈。
她看起来欢喜极了。
夜听就没忍心拒绝她。
不过她执意要与他同榻这事,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虽他顾着她年纪不懂事,不敢往歪了想,但凡事无绝对…
照着姑娘这般一脸无辜地撩拨下去,迟早会出事。
这样是不行的。
他思量了片刻,也只是抬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这厢姚正颜也未曾多想,确切的来她也不懂,毕竟两世都未经男女之事,前世碍于夜听的威胁不得肆意亲近夜锦,成婚之后又毒酒身亡……
重生后,她觉得对陛下天大的亵渎便是触碰他,如今他肯让她亲近,那她自是巴不得死死地贴紧他,才觉得踏实心安。
而这会儿只顾着欢喜的她,不心按了按他的胸膛,意识到什么后,又往上循去摸了摸他的脸,突然闷闷不乐道:
“陛下当真清瘦了许多,偏偏你又是个嘴刁的,我该怎么才能养好你啊……”
夜听不禁嗤笑:“养朕?”
“不错,我的新年愿望是把陛下养得白白胖胖的。”她一脸认真道。
他当真是太挑剔了,不仅饭菜没有喜爱的,对别的事物亦是无欲无求,若非知道他是真心在意她,她恐怕要以为这世间万物皆无法入他眼了。
分明是孩子话,夜听嗅着她发丝的缕缕幽香,竟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嗯,好。”
得逞的姚正颜这才满意地收手,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神色凝重起来。
她问道:“陛下,你方才在宫宴上,可否逼得寻王交出那三座矿山了?”
夜听语气淡然:“自然。”
亏的他出宫的这几日,夜锦自以为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与楼尔私党频频密谋,意图加快私造兵器的进程,不料他一朝回宫,轻描淡写便可给夜锦致命一击。
“那陛下是如何的?”
夜听回想了下,娓娓道来:“朕对文武百官:先祖托梦,是北厘有三座矿山,朕纵使不信也不好辜负先祖,便秘密派人前往,谁知竟真有此事。”
“当时夜锦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太后还吓得摔坏了一只茶杯,这倒是颇为有趣。”
姚正颜顿时忍俊不禁,喷洒出来的灼热气息阵阵拂过他的颈脖,惹得他浑身紧绷起来。
她却浑然不察,缠着他好奇道:“然后呢然后呢?”
“朕就把矿山还未开采时的原始估算量摆出来,并且将此重任交给办事最妥帖的寻王,让他前往清点齐全,再移交国库。”
笑靥如花的姚正颜给他竖起大拇指,“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要亲自上交现有的,还要把原先私吞的吐出来,寻王怕不是要气死了。陛下,你可真英明神武!”
“雕虫技罢了,不足为奇。”夜听谦虚地点点头。
姚正颜又分析了一通:“估计这会儿,寻王正绞尽脑汁在思考,他究竟是如何走漏风声的,定是憋着一腔怨气无处可撒。我已命人安排明日请他进宫单独见面,到时候陛下不必过来扰,放心交给我即可。”
夜听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却没再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在凛凛寒冰中等到了新年伊始,互道祝福后,再也撑不住困意的姚正颜,很快就沉沉睡下。
见她当真睡着了,面无表情的夜听,指尖缓缓划过她细腻脆弱的颈脖,幽黑的双眸中翻滚杀意,“你最好不要爱上夜锦,否则……”
猎猎寒风呼啸而过,掩埋了他后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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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锦在书房里木然地呆坐了一夜。
老管家踏着鞭炮声过来寻人,敲开书房门后,才发现屋子里到处是被撕烂的碎纸、四处滚落的杂物以及双目腥红的王爷。
他战战兢兢:“王爷…”
“滚!”夜锦头也不抬,嘶哑的声音暴怒地呵斥他。
老管家吓得腿一哆嗦,看着这满地狼籍还是得硬着头皮艰难开口:“可是宫里来人,是姚二姑娘要见您。”
他不知道昨夜除夕宫宴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让素来稳重自持的王爷失态到如此地步。
可主子的事,他们作为下人的,不敢问也不能问。
“谁要见本王!”岂料夜锦陡然暴起,抬手一掌劈碎了那张他平素最是珍爱的上好梨木书案,“谁还敢见本王?!”
老管家腿一软扑通跪倒,一口气险些没顺上来,苦着脸哆嗦道:“是、是姚二姑娘,是让您一定要去见她……”
“呵!”夜锦扑过去一把揪起管家的衣领,笑得几近癫狂:“什么贱胚子也敢命令本王?”
吓破了胆的管家忙不迭失地点头:“是!是!”
“贱人!贱人!都给本王滚!”
到底是谁泄露了矿山的秘密?是谁在背后做黑手!眼看着最后几批兵器就要制成了,偏生让夜听捏住了把柄,生生逼他倒吐出来……
没有了矿山,没有了兵器,哪来的军队和势力?他还怎么扳得倒夜听?
夜锦声嘶力竭地咒骂着,拼命摔碎所有触目可及的东西,与从前温润谦逊的王爷判若两人。
再多作停留恐怕就性命堪忧的管家,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跑出老远才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王爷太可怕了。
“姑姑,我家王爷尚有要事在身,今日恐不便进宫……”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管家,正艰难地回复姚正颜派来的人。
“管家,”恢复一派风光霁月的夜锦突然出现,还对着来人温和浅笑:“本王方才的确有些事耽搁了,只是二姑娘的邀约怎可推脱?管家切记日后莫要怠慢了。”
老管家已然惊惧得头皮发麻,连忙跪地恳求恕罪。
冬晴忽略王府管家的惶恐,浅笑着客套地福了福身,“劳烦王爷了,奴婢先行一步回宫复姑娘。”
夜锦点点头,待人走远后,才用冰冷嫌恶的眼神睨了一眼地上已然白发斑驳的老管家,“还不备马?”
“是是!”老管家踉踉跄跄地跑下去准备了。
遥遥望着皇宫的方向,想到即将要见的人,夜锦只得恨恨地压下心头那股戾气。
矿山已失,姚正颜却还不能弃,只要皇上还在意她,那他只要牢牢把握住她,定会有机会翻身!
进宫的一路上,家家户户都在欢天喜地地放鞭炮贺新岁,唯有他阴郁憔悴地失神。
有些迷茫,也有些心力交瘁。
好在母后还握着北境的兵权,方不令他彻底溃败,否则他还有何脸面立世!
饶是皇宫肃穆庄严,也在各道上挂起了红灯笼,虽平添了几分喜气,却依旧冰冷得人心底发毛。
隔着厚厚的宫墙,夜锦还不曾见着人,便远远听见本该冷寂低沉的养心殿,传出一阵阵如轻轻摇晃的铃铛般欢乐愉悦的笑声,清晰肆意得毫无征兆地乱了他的深思。
这样死气沉沉的牢笼,皇上怎会允许出现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走近站在殿门口往里看,才发现原来是姚正颜与几个宫女在玩雪仗,跑乐呵了便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
难怪。
原来是她在笑。
夜锦在心底鄙夷了一句,回过神却发现姚正颜已经看见他了,还停下来欢快地朝他招手,宫女们便自觉退下。
“颜儿,”他不着痕迹地理了理情绪,不露破绽地温柔笑着走近,“新年快乐。”
“殿下同乐!”
姚正颜踩着雪粒哒哒哒凑过去,笑容明媚耀眼,夜锦才发现她微微冻红的鼻尖有些巧可爱。
几日不见,她似是又长开了些,越发亭亭玉立了,好在望向他时的痴恋眼神不曾改变。
对此,夜锦还算满意。
不过他已不甚有耐心,“颜儿找本王可有什么事?”
姚正颜低眉婉转一笑,“颜儿只是听闻殿下昨夜担任了去北厘清点矿山这一重任,特地恭贺殿下!”
“只是为了恭贺?”夜锦隐忍的笑容有些龟裂。
姚正颜笑眯眯地看他隐忍,故意继续道:
“是啊!殿下一心为民为君,先前楼尔屠城之事多亏了殿下的坚持,才让陛下才回心转意。若是此去您又完成了先祖之托,那岂不是大祁的功臣了!”
“功臣?”夜锦的眼底直泛寒意。
这番话实实的是让他火上浇油。如今矿山暴露,他非但无一所获不,还得给楼尔赔偿巨额损失费,无疑是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偏偏他还有苦不出。
再看看姚正颜,顶着这样一张无辜的笑脸,故意出句句扎在他心上的话,无端勾起了他心底的蓄势待发的戾气。
夜锦陡然敛下笑容,绷着脸厉声道:“姑娘闲暇自在,本王却是公务繁忙,若无他事恕不相陪。”
罢转身欲走。
还未达到目的的姚正颜急忙拦住他:“慢着!殿下何故对我发火?可是我方才那些话的不中听?”
夜锦脚步一顿,咬牙切齿道:“姑娘难道不是故意讽刺本王吗?”
“原来殿下就是这样想我的?”
姚正颜冲到他面前,“我不知道殿下为何会误会我,但见殿下这副不耐烦的模样,想必是觉得我约你见面却这些不要紧的话,是在故意耽搁你时间吧?”
“可是今天是新年,我只想在新年的第一天见到的人是殿下!可我却连一个能见到你的,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到,好不容易见到殿下了,却遭殿下这般厌恶……”
夜锦只是被她这番话的恍神了片刻,再看她已经泪流满面,原先微微泛红的鼻尖此刻已是明显的嫣红,方才还明媚鲜活的姑娘被他气哭了。
是啊,今天是新年,她那么喜欢他,自然是千方百计想见他一面,甚至还绞尽脑汁地找话夸赞他,可他居然将气撒在她身上……
对上潸然泪下的姑娘,夜锦突然觉得不忍,心底的戾气也慢慢消散,只是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她抢先一步:
“原来殿下根本就不想见我,原来殿下与我情定终身也不过是骗我的!是我痴心妄想,高高在上的寻王殿下,怎会看得上我这粗鄙的乡野丫头!”
“不是的颜儿!”
夜锦惶恐不安地想拉住她解释,却被她一把推开,伤心欲绝地跑回寝殿去了。
他懊恼地想追上去,却被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太监拦住:“王爷,太后请您立即过去一趟!”
夜锦望着姚正颜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去了坤宁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