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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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遥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等个四五日便能见到沈迟,然而她未曾想到,自己这一等,竟足足等了半月有余,才在那个闲暇慵懒的午后接到沈迟无罪,得以释放的消息。

    屋里的碳火很足,好不暖和,沈遥烤得有些困倦,看了会话本,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至一阵稍纵即逝的寒意涌入屋里,沈遥了个寒颤,这才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望向大门的方向。

    “遥遥。”

    此刻本该在查案的赵逸尘竟忽然出现在屋子里。

    沈遥瞬间清醒了许多,反应却依然有些迟钝,只叫了声“王爷”,还未来得及出言问赵逸尘为何这个时候回府,赵逸尘便已经径直走到她身前。

    “沈书今日出狱。”

    “迟哥?”惊喜来得过于突然,沈遥有些不敢相信,立即确认道:“迟哥今日可以回家了?”

    “嗯。”赵逸尘示意一旁的婢女过来伺候尚在发懵的沈遥穿上衣服和鞋子,又找来斗篷给她披上,这才道:“我们若是现在赶过去,大抵能在天牢附近遇到沈府的马车。”

    “好。”沈遥回过神,起身裹紧身上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同赵逸尘一起走向屋外。

    -

    豫王府的马车行至天牢附近,沈遥刚跳下马车,果然看到那里停着两辆马车——沈府的马车,以及安远候府的马车。

    沈遥无心在意安远候府的马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径直绕过马车,便看到沈遇扶着沈迟,就连一向病弱的林望晚也在一旁扶着沈迟。

    将近一月不见,沈迟明显憔悴了许多,竟让沈遥觉得有些陌生。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似乎消失不见了,眼里的光彩也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望与忧郁。

    沈迟侧眸看了眼身后的天牢,牵动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他还是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那人曾是他曾为挚友,倾尽全力,想要效力的四殿下,可如今,两人竟走到了这一步,

    当初,林望晚劝告他少和四殿下来往时,他不仅嗤之一笑,还因此和林望晚吵了一架,并大言不惭地放出狠话,现在想来,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幼稚的想法。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起来,他此刻却又无比庆幸,沈遥当时的选择是豫王殿下,而不是四殿下,否则,他会为自己的幼稚悔恨一生。

    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如何配得上他纯良至善的遥遥。

    如此想来,沈迟也不再为此伤神。

    一切自有定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今日得以沉冤昭雪,或许便是最好的及冠之礼吧。

    “迟哥。”

    “遥遥。”见到沈遥出现,沈迟敛起脸上与眼底的失落,宠溺地笑道:“今日的积雪都还未融化,路上定然不安全,你又何必过来多跑一趟?”

    “才不是多跑一趟。”沈遥嗔道:“许久没见你了,我很是想你,便过来了。”

    “你啊。”沈迟一脸无奈地笑。

    几人见到出现在沈遥身后的赵逸尘,躬身行了个礼。

    “免礼。”

    沈迟充耳不闻,对着赵逸尘再次行了个极为隆重大礼,道:“微臣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赵逸尘轻声笑了一声,道:“言重了。何来的救命之恩,本王只是还你一个公道而已。”

    闻言,沈遥便赶紧扶起沈迟,转移了话题:“迟哥,此地不是话的地,我们还是先回府吧,父亲和母亲他们也很想念你。

    “好。”

    -

    三辆马车一道前往沈将军府。

    远远地,几人便瞧见沈荣飞和白氏携沈府一众家眷在沈府门口等候,显然是早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沈府的马车越来越近,白氏热泪盈眶,一向不苟言笑的沈荣飞竟也有些哽咽,不禁思绪万千。

    沈家满门忠烈。

    为了大齐的百年基业,和大齐子民的安康生活,他沈荣飞戎马沙场,前半辈子都在马背上度过。膝下三子也无一例外,沈逍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十五岁起,便要忍受与家人分别的痛,独自奔赴边关,这一去,便是八年。

    然而,他最的那个儿子最后竟落了这么个下场。

    若不是豫王殿下从中周旋,他和白氏,此生恐难以再见沈迟,余生也将在悲痛中度过。

    就在沈荣飞出神的期间,沈府的马车已经安稳停住。

    沈迟跳下马车,跪在两人身前,自责不已:“父亲,母亲,恕孩儿不孝,让您二老担心了。”

    “迟儿。”白氏来不及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便蹲下身扶起沈迟,一把将沈迟抱入自己的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如时候那般,柔声安抚道:“回来了,便安全了。”

    “母亲。”

    叙完旧,道完谢,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转身进沈府,几人这才各自回府。

    -

    “姐,您今日又梦到什么了?”冬儿见沈遥已经苏醒过来,便好奇地问了句。

    沈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即便陷入了沉思。

    她这些日子便总是做些不着边际的梦。

    有的是不切实际的美梦,有的是无比真实的噩梦,还有的是似曾相识的过往。

    每每被噩梦惊醒过来的沈遥,都会望着身侧熟睡的赵逸尘,陷入莫名其妙的沉思。

    譬如,自己最近为什么总是做这些奇怪的梦?又譬如,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想不通给赵逸尘纳妾?

    思来想去,想不出满意的结果,她便将这一切归咎于不知所起的少女心事。

    “王爷还没回来吗?”想到赵逸尘,沈遥便随口问了句。

    赵逸尘今日用过午膳就出去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两三个时辰不见,沈遥还有些想念他。

    冬儿摇摇头,刚想回答“还未”,便听见传来推门声,立即改口:“王爷回来了。”

    沈遥揉了揉眼睛,意欲起身去迎接赵逸尘,赵逸尘便出现在她身前。

    “王爷!您回来了。”

    “嗯。”赵逸尘脱下身上的斗篷,递给一旁候着的婢女,便自然而然地坐在沈遥对面。

    “王爷。”沈遥给赵逸尘倒了杯热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今日外面这么冷,你为何还要出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您处理?”

    “一些事。”赵逸尘并非不能听出沈遥的言外之意,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今晚想吃些什么?我让膳房准备。”

    沈遥听出赵逸尘不想回答,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再追问,只得淡淡答道:“都行。”

    赵逸尘见沈遥情绪低落了许多,便直接收了她手里的医书,“若是不想看,便明日再看。”

    沈遥确实也没什么看医书的心思,也就任由赵逸尘将医书房到一旁。

    两人下了会象棋,冬儿便来请两人过去用晚膳,用过晚膳,两人便又回来继续方才的残局。

    虽是残局,但沈遥心里有自知之明,若不是赵逸尘让着自己,不出三步,自己便被将军了。

    一直到戌时末,下完最后一盘棋,沈遥才起身去沐浴。

    沈遥先沐浴结束,便坐在榻上等赵逸尘,并又一次重新思考自己同赵逸尘的关系。

    从前,两人刚成婚时,沈遥总希望赵逸尘不要来自己的院子,自己自然也不会去招惹赵逸尘,两人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相敬如宾地过完这一生。

    然而在经历过那些事后,情况却变了。

    现在的她希望赵逸尘能经常来自己的院子,最好每日都在,这样一来,她就有时间和赵逸尘发展感情,赵逸尘也能够慢慢发现自己的好——

    等等,自己的好在哪?

    沈遥最有自知之明,她也立马意识到问题所在,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能让赵逸尘刮目相看。

    她每日的活动不是看话本,就是睡懒觉,再有就是躲着赵逸尘偷吃……都是些无所事事的形象,得夸张点,就是好吃懒做。

    这些“好”,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心动,更别提已有意中人的赵逸尘。

    “烦死了。”沈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是怎么了?”刚沐浴回来的赵逸尘便看到如此情景。

    “啊?没事。”沈遥将手里还未翻开的话本放到一旁,然后乖乖地躺回锦被里。

    赵逸尘宠溺一笑,将话本放到一旁,灭了烛火便也上榻就寝。

    半夜,赵逸尘隐约听见哭声,他便瞬间清醒过来,安抚着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沈遥,柔声问道:“可是做了噩梦了?”

    赵逸尘这一问,沈遥也清醒了许多,知道自己方才只是在做梦。然而即使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她却仍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地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抱着赵逸尘不肯撒手。

    她不知道,这个梦到底算不算噩梦。

    梦里的赵逸尘即使是临终前,也深爱着庄雅宁,不曾多看自己一眼,而且一想到她与赵逸尘只有九年的光阴,她更是难过得很,最后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甚至有越哭越大声的趋势。

    “王爷。”

    我好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

    赵逸尘见沈遥不肯,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将人拥得更紧。

    他不明白沈遥这是怎么了。

    明明今日一整日都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临睡前也并无什么异样,甚至还看了会话本——

    话本?

    赵逸尘忽然记起,沈遥临睡前看的那本话本是个悲剧,所以她或许是看话本看得太入迷了,以至于做梦都还能梦到那篇故事,并为此伤心不已。

    赵逸尘无奈一笑,心里思忖着日后给沈遥找话本时不能找这些伤情的,得给她找些高兴的,否则,晚上又梦到那些个伤情的话本,难以入眠。

    沈遥哭着哭着,便在赵逸尘怀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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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