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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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知文忙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站了一个人。

    走廊里灯光有些偏暗,但来人的眉眼他却是忘不了的。

    解知文先是愣了愣,紧接着笑了笑,“原来是许少爷,许少爷这是…”

    许绍清细看了他一眼,终于认出来他是那日跟随何聿秀来报社的人。

    他指了指一旁的方向,道:“我住在这儿。”

    解知文心下一惊,“这么巧?”

    许绍清点点头,看了眼地上的何聿秀,皱了皱眉:“何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解知文愣了愣,摸了摸鼻子,“这…”

    这许少爷如何这么熟络了,竟来听起何聿秀的事了?

    “今日遇到了熟人,多喝了几杯。”

    也许是话的声音惊扰了地上的何聿秀,何聿秀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听到了解知文的声音,眼前不再是那大世界的吊顶花灯,昏黄的灯光照的他眼睛一下有些睁不开,他扶着墙根一点点站起来,险些摔倒,左看右看,他指着那许绍清,道:“杭…杭风玉,你敢不敢,再给我一遍…”

    解知文脸色一变,忙扶着他,看了眼许绍清,“对不住了,他就是这样,喝醉酒了容易胡话…”

    “胡话…”何聿秀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解知文,眼前人影飘忽,他努力辨别着眼前这人是谁,最后停顿了好一会儿,道:“谁的,我…我从不胡话…”

    解知文都替何聿秀觉得尴尬了,这人却不自知,揪着那许绍清的衣服,一声声地管那许绍清叫杭风玉。

    解知文扶了扶额,道:“抱歉,许少爷。”

    许绍清看了看那解知文,蹙了蹙眉,“没事。”

    解知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那许绍清便道:“他家里钥匙呢?”

    “哦…等等,我找找…”

    尴尬的是,夜里的灯光总不比白天,解知文翻翻找找好一会儿,竟愣是没找到那钥匙丢到哪里去了,他挠了挠头,正是为难之际,忽然听见那许绍清了一句:“不必了。”

    解知文抬头,便见那许绍清上下嘴皮子一碰,蹙着眉,道:“搬我家吧。”

    好一个古道心肠。

    解知文回家的路上,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何聿秀知道这许绍清住在他家对面,竟同他相安无事。

    不会有事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间有点后悔,将那醉酒的何聿秀丢给许绍清了。

    扶着那何聿秀躺下,侧腰那道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许绍清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房内的灯全部开,又看了眼那何聿秀。

    床上的何聿秀翻了个身,占据了他床上大半的空间,身上的衣服灰扑扑一片,和底下雪白的被褥一点也不相称。

    嘴里还喃喃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杭风玉…”

    许绍清很想把他拉起来去洗个澡,但他侧腰上的伤口实在不允许他这么做。

    许绍清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脑子里忽然冒出四个字。

    难得乖巧。

    也有人喜欢过他么…

    这样冷硬孤高的人。

    许绍清看着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那个珠花。

    他从抽屉里拿出来那珠花,细细看了一眼,原是该物归原主,他却不知怎么,迟迟没有还给他。

    何聿秀翻了个身,眉皱起来,脸上泛了酒色,身下是柔软的被子,他的头昏昏涨涨,浑然不觉自己的家已然换了番天地,嘴里还喃喃道:“杭风玉…你再一遍…”

    杭风玉…

    许绍清不知道他口中的杭风玉是谁,但他居然将自己认成了那人,许绍清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这珠花,莫非就是那杭风玉的?

    他拧了拧眉,将那珠花又丢进了抽屉里。

    何聿秀一沾床,眼睛便再没睁开过,脸上的酡红未散,额前起了细密的汗,将他的头发湿了好几缕,他来回地翻着身,最后不太舒服地睁开了眼。

    “水…”

    许绍清愣了愣,忙取了水过来,想他活了二十几年,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伺候别人的时候。

    然而他终究没怎么伺候过人,何况这人睡觉不太老实,总是动来动去,一杯水非但没能喂进他嘴里,反而撒了他一身。

    折腾了好一会,何聿秀终于睡下了。

    许绍清自然没有和酒鬼睡一张床的习惯,收拾了沙发便躺了上去。

    次日一早,才一睁眼,映入眼帘的那暗金色的窗帘,以及还未开的水晶吊灯,叫何聿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是身在何处?

    身上的衣服脱了大半,地上散落一地衣物,他量着这陌生的地方,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

    印象仍然停留在任浩凡的酒桌,他赤着脚从床上下来,拉开卧室的门,走到客厅,便见那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竟是那许绍清。

    何聿秀一下睁大了眼,余下那点困劲儿一下烟消云散。

    许绍清睡得很浅,听见动静掀了掀眼皮,便见那何聿秀衣衫不整,抱着一团衣物站在自己面前,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极为懒散地睁了下眼,又闭上。

    “早。”

    他翻了个身,却忘了自己侧腰的伤口,痛得皱起了眉,索性也不睡了。

    何聿秀看他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蹙着眉按了按侧腰。

    “我怎么在你这儿?”他问道。

    许绍清看他一眼,“何先生一点不记得了?”

    何聿秀脑子一片混沌,他努力在自己脑中搜刮着昨日的记忆,却只记起那杭风玉了自己一拳,自己摔在地上。

    到了现在他稍稍动动嘴,颊边还隐隐作痛。

    他摸摸自己有些发痛的脸。

    “不记得了。”他。

    许绍清拢了拢头发,朝他看了一眼,“何先生还是少喝些酒吧,顺便,再一遍,我叫许绍清。”

    何聿秀愣了愣,不明白他的这是什么意思,便见那许绍清走到自己跟前,“昨天晚上喊了我一晚上的杭风玉,何先生可真是个痴情种。”

    何聿秀起初没太明白,等到反应过来,脸上红了一片,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胡些什么,那是个男的。”

    许绍清愣了愣,紧接着眼神非常复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我理解。”

    理解什么理解…

    何聿秀看他一脸“你不用,我懂了的”样子,深呼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想动手的欲望。

    在自家门前翻翻找找好一会儿,昨夜里解知文找不到钥匙,竟就藏在那门底下。

    解知文找了老半天,竟没发现那钥匙就在脚下。

    何聿秀进门之前,扭了个头,别别扭扭冲着那站在门外的许绍清,了声:“谢谢。”

    许绍清看着那合上的门,顿了顿,最后笑了一声。

    原来不过是个纸做的老虎,只是惯用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唬人罢了。

    何聿秀回家后洗了把脸,站在镜子前好好理下自己,这才觉得自己像个人了,解知文下了课后仍然担心他,又过来看了他一眼,同他了昨夜的事情。

    何聿秀这才想起,昨天自己为的什么挨了那一拳,他也忍不住骂自己一声活该。

    他平日里素来严于律己,昨夜几杯酒入腹,竟险些占了那陆姐的便宜,倒叫他想起来也不由得羞赧。

    听解知文那么一,他却是在家坐不住了,只觉得自己混账,暗暗想着,以后再也不贪杯了。

    但要叫他去找那杭风玉道歉,他实在是拉不下脸来的。可向那陆姐致歉,却是必要的。

    他在家中思虑了很久,致歉信也写了一封,只是轮到写地址的时候,他写下了“风玉画室”四个字,却最终却还是没有发出去,陈在了抽屉的角落。

    收起信后,他又想起了那许绍清,早上听他闲了一句,是回来养伤,可人家是回来养伤的,昨夜他却还给对方添了这么多麻烦,想来也是对不住,解知文走后,他索性出门,去了那糕点铺子,买了许多糕点回来,路过那花店,恰好正赶上有人来送货。

    一排的花花草草摆在店前,倒也很是好看。

    那花店的姑娘像是认出了他,竟还和他了个招呼。

    “先生买花吗?”

    何聿秀愣了愣,在花店门口驻足了一会儿。

    “咚咚咚”

    许绍拉开门一看,便见那何聿秀手里提着、怀里抱着许多东西。

    “你这是…”

    何聿秀一本正经,将怀里那盆绿植递给他,“这是长寿花。”

    长寿花…

    许绍清心情有些微妙,便见那何聿秀又将手里提着的那几包糕点,递到他手上。

    “这是桂花坊的糕点。”

    何聿秀摸了摸鼻子,“多谢。”

    许绍清看了他一眼,“还有吗?”

    何聿秀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那枝月季,递给他,解释道:“哦,你这个…这是买长寿花附赠的,也给你吧。”

    “附赠的?”

    许绍清腾出一只手,又将那枝鲜艳欲滴的月季从他手中抽出来,放在鼻下闻了闻,花香馥郁,他抬起头来,看着何聿秀,神情颇有些怪异。

    “花店…”他顿了顿,“什么时候送玫瑰了?”

    何聿秀愣了愣,张了张嘴:“这不是…”

    玫瑰…

    “算了。”话还没完,便见那许大少嘴角提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断了他的话。

    “既然你是送的,那就是送的吧。”

    何聿秀:“……”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许绍清侧了下身,问他:“要进来坐坐吗?”

    何聿秀忙后退了一步,“不了。”

    “你好好养伤。”

    许绍清看着他家那门极为利索地关上,低头看了看怀里那盆长寿花,和那枝呃…玫瑰,笑了一声,回屋寻了个花瓶,接了些水将它插了进去。

    作者有话:

    太憨了…不清楚哪个更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