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替嫁1
大婚前夜
下了入冬第一场雪,雨中夹着雪丝,淅淅沥沥、飘飘摇摇落下,落在人脸上,身上,凉里透着寒。
阎欢站在望楼廊檐下,走进夹着雪丝的雨中,闭上眼睛,仰面朝天,任凭这冰凉的雨雪在自己脸上,身上,头上,仿佛这样才能掩盖住心头的痛。
顾没再找过他一次,也没再过想嫁给他,他不知道她是生气了、绝望了、想开了、还是同意了他要把她嫁给别人的安排。
她对自己的那一份执念竟然这么容易就消散了么?
竟然这么容易就把自己忘掉了么?
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么,可这心却为何这么痛。
他突然后悔了娶亲的决定。
的对,他娶进来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即便不跟她发生什么,她也把正妻的位子占去了,若哪天后悔了,想娶,把放到什么位置?
大红的喜服几天前就送过来了,冠帽,衣袍,外衫一水的红色蜀锦绣九蟒入云纹。
秋娘和几个下人催了他几天,让他把送来的喜服试一下,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修改,但他始终没有试。
这喜服不是为心爱之人穿,他连碰都想碰。
明瑟园里面没有挂一个红灯,本来下人们知道主子大婚,也要把这边园子装典的喜气洋洋的。
可不仅阎欢不让挂红灯,就连满也不让挂,大满借口明天御前事情多,根本就没回来,看样子不算参加婚礼了。
皇帝刚赏赐的裕王府,已换上了御赐提督府黑色鎏金大字的牌匾,倒是被顾深派人装典的喜气洋洋,一派大婚气像。
他想起了顾婉第一次侍寝那个夜晚,带领华宸宫众人装扮的满花树的彩灯。
若娶的是,她会让这府中的树都长出各种花灯罢,那会是怎样浪漫的美景。
她的点子总是那么多,会把普通的东西变的美好。
夹着雪的雨下来,阎欢月白色的道袍被湿透,紧贴在身上,冰冷的水珠从发间流到面庞又流到脖颈,一阵风吹来,这雪雨的寒凉沁入了心脾。
他任由凉风卷着愈来愈大的雪雨吹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的凉寒裹入腹中。
这雨这雪这风,能否洗去这一身污浊,让他做回当年的白衣少年?
“督主,您回来吧,这样会受风寒的。”是秋娘在喊他。
他清醒了过来。
他是阎欢,不是覃宴海,他抖抖身上的雨水,进了房,换上了大红喜服。
……
出嫁前夜,江阴侯府
府中装扮喜气盈盈,可顾深却老泪纵横,怀念着女儿顾九儿,和她的母亲,吞金而死的六夫人。
顾九儿已死的消息当天便被彻底封锁,今日下午才从宫里接来了替嫁的顾。
他来到顾九儿的绣阁,也就是顾即将出阁的房间。
手里拿着个鎏金红木箱子,从箱子里拿出一份嫁妆单子给顾看,顾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道:“义父你该不会把所有的家当都当陪嫁了吧。”
顾深深深叹了口气,道:“京城世家嫁女规矩,男方给多少彩礼女方添多少嫁妆,你那夫婿私库里的银子比国库还多,我顾府跟他比就是九牛一毛。”
顾有些骄傲,心道,海子哥就得为难为难你这老东西。
顾深接着:“我实在害怕他拿一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做彩礼,我陪嫁不起,便提前写了份陪嫁清单,里面是我顾家半幅身家,他一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后来抬过来的是一箱箱黄金,我便不用去变卖家当了。”
顾有些失望,哼了一声,想“便宜你个老东西了,如果不是替嫁,非得让海子哥弄点南山玉,北山壁,这些折不了现银的稀奇古怪东西,折腾你个倾家荡产不可。”
顾深给顾拿出箱里厚厚的一摞纸道:“本来我要嫁九儿,可以留下黄金,把这半幅身家给九儿就可以了,可没想到九儿投了寰。我怕你夫婿怪罪,那黄金我一个都没敢动,顾家的所有田产、铺子、农庄,全给你了,希望你多帮义父好话。
再多义父真拿不出来了,这顾府一百多口要养活,我手里又没实权,再拿我们这一大家子就该喝西北风了。”
顾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看在他养了他们姐弟三人几年的份上,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
反正海子哥的银子多的花不完。
……
第二日
这啰啰嗦嗦的婚礼让阎欢心生厌恶。
他恨不得让顾深找个轿子把人直接送过去得了。
他让锦衣卫把顾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密不透风,还让顾家把所有礼节全部省掉,理由是前些天刚遇刺,怕太过招摇把刺客招来。
这顾府上下谁敢得罪他?谁不知道他前些时日刚因为救驾身负重伤,若这次再出事 整个候府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这新郎下了马大摇大摆的,一屁股坐在正堂主座,等着新娘上了花轿就走人。
整个府里的宾客都看着他的脸色,头都不敢抬,没有一丝大婚的热闹,鸦雀无声。
外面看热闹的人看着顾府被东厂和锦衣卫围了,还以为江阴侯府犯了事被抄了家。
司仪战战兢兢的:“督主,一会您得背新娘上花轿。”
“咱家箭伤未愈,让别人代替吧。”罢随便指了一名东厂来的随行太监替他去。
此时一声宏亮的少年声传来:“不劳驾督主的人了,本王去抱九妹妹上花轿。”
来人正是六皇子高熹。
顾在顾九儿的绣阁焦急等待着阎欢,一品诰命凤冠霞帔压在身上虽然重,但亦不妨碍她的期待和喜悦。
尽管是替嫁她也满意了,反正顾这身份也是假的,他阎欢这身份也是假的。
人是真的不就行了?
蒙着大红盖头的她,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铿锵有力的男靴踩地声,还有开门声。
已经许多天没见了,好想他。
终于又可以让他抱在怀里。
虽然被他抱过许多次,但今天是不一样的。
他来到了她身边,竟是迦南香的味道,他为何要换熏香?
“九妹妹,六哥哥来抱你上花轿。那阉人箭伤未愈,找了个太监代替,六哥哥不愿意让别人碰你便来了。”
竟然是六的声音。
箭伤未愈?
分明前些时日还轻轻松松的,把自己从慎刑司抱回华宸宫,好吧!
顾此时不知道是应该悲还是应该喜。
她轻轻哼了一声,哪敢话,一话就得露馅。
六把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在手里,顾刚要抽回去,手里放了两个凉凉的东西。
“九儿,前些时日你不是跟哥哥要兔子吗?哥哥便给你买了,结果前两日我送过来时,舅舅你跟六姨娘出门了,没让我进来,哥哥便给你雕了这兔子,今后你去哪都能带着,你看可漂亮了,哥哥亲自雕的,来我先把盖头给你揭开你先看看。”
罢要揭盖头。
旁边顾深的大夫人赶忙:“六王爷可使不得,这新娘子的盖头只有新郎才能揭。”
六把手收了回去。
顾看了看这对玉兔子,皎白晶莹,栩栩如生,没想的六有这样的刀工,揣进了怀里。
高熹把横紧紧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