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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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幽深诡异的森林随着风往一个方向飘动, 从半空中眺望,零星跳动着篝火的光亮。

    简行斐在一望无际的荒草林间奔跑,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听见耳边疾驰而过的风声, 顾不上胳膊的伤口,一刻也不敢停息,

    在那。就在那。

    简行斐从沈剑那偷听到了几个破碎的词语,拼凑成一个大概的消息。

    他们一路上躲避着那些人, 逃亡了一路。

    而现在,连沈剑也感到恐惧的那些人, 就在森林里。

    荒草林尽头。

    一个年轻人走出森林,四处张望确认安全后,找了个地方放水。

    简行斐比人还高的荒草间蹦出来,从年轻人身后抓住他的肩膀,那人吓的尖叫了一声, 颤抖的转身。

    “妖怪饶命!”

    年轻人有一张稚嫩的脸, 和清澈的眼睛, 衣袍上印着四大世家中谢家的族徽。

    谢家弟子回头, 既没见到骇人的怪物,也没有蛊惑人心的妖女。

    反而是个逃难的公子哥, 正死死抓住自己衣摆,用干裂的嘴唇喊道, “救命。”

    弟子见这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闻到血腥味,顿时生起一股斩妖除魔的正义感。

    他拖起失力往下掉的简行斐, “公子, 这是怎么啦?”

    这一拽, 他摸了一手的鲜血。

    简行斐虚弱的靠着弟子, 勉强站稳,冷静的回答。

    在简行斐口中,他是被妖物灭了满门的普通人,被挟持了一路,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和话语中惨烈场景相比,简行斐的声音格外平静,甚至透着一股诡异的颤栗。

    弟子听得愣神,恰好乌云移开,树荫晃动,一抹明亮的月光照亮了简行斐的面容。

    他这才发现,这个求救的公子十分年轻,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身材颀长。

    即便面色苍白,眼下两团睡眠不足的青色,墨发红唇,也显得十分清俊美貌。

    弟子心生怜惜,要不是遇上这妖怪,肯定还是个清贵的世家子弟。

    他领着简行斐往森林深处走去。

    “公子别担心,我们是四大氏族的人,修真界中的中流砥柱全在这了,不管是什么妖物都不在话下。”弟子安慰他。

    “我相信你们。”

    “还好你遇上了我,再过一会,估计又要开始赶路,人就全走了......我们这一次来,就是来围剿上一任妖王的遗部。”

    “嗯。”简行斐点点头,张开的双眼犹如两个空荡荡的井口。

    “不过也不用害怕,妖王都陨落了,他的部下和遗孤又算得了什么呢?你放心,我们四大氏族向来以匡扶天下大道为己任。”

    “谢谢。”

    ... ...

    弟子边走边安慰简行斐。

    简行斐话不多,明明身上带着伤,还一直稳稳跟在弟子身后,让弟子不由多看他几眼。

    “我哥哥他们都可厉害了!”往山上的路有些坎坷,弟子回头鼓励他,“他们都是修真界里的大英雄,杀过很多妖怪。”

    “等我和他们集合,他们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的。”

    简行斐依旧沉默着点点头。

    离山上的休息地越近,简行斐就越发焦躁。

    即将到达时,他拉住弟子的衣袖,自己手上的血弄脏了白月色的袖袍。

    “你们会救我的吧。”他眨着迷蒙的双眼,无助的看着弟子。

    “会的!”弟子也望向他,认真又用力的点点头,“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妖怪都该死!我们是不会让妖怪伤害普通人的。”

    “是的啊.......”

    简行斐喃喃道,木然的松开手,和弟子继续向着山头走去。

    山林间原本亮起的篝火熄灭,弟子使劲往前望,只见一片寂静和黑暗,他觉得奇怪,“人呢......?”

    冷风四起,整座妖山仿佛除了他们两再无任何活物。

    走到沟壑的山丘中,弟子感觉周围藏了一个默默等着吞噬人的妖物。

    周遭的一切突然被照亮。

    无数人手中灯笼散发的光亮交织成一片,刺眼,白的冷漠。骤然出现的一大批修士,修为高深,眼神肃杀。

    他们各自衣袍上各是不同家族的族徽,难以想象,有人把几乎整个修真界的青年才俊都汇聚在这了。现场气氛压抑,带着一股无形的、乌云压城般的压迫感。

    弟子伸手遮挡,眯了眯眼。等适应这光线后,他看清了最前面的人。

    他欣喜的挥舞着手,扭头对简行斐道,“兄长他们来找我们了!他们肯定是知道了,提前来救你了。”

    简行斐抬起下巴,视线越过弟子,平静的和修士们对视,眼睛一眨不眨。

    原本琥珀色的瞳孔缓慢的、不受控制的变成动物一般的竖瞳。

    弟子愣了下,走到简行斐身边,转身道,“哥哥!”

    他到底也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弟子很急迫,呼喊时几乎要原地蹦起来。可没有理他。

    面对反应古怪、如临大敌的长辈,他茫然的问,“怎么了吗.....”

    “怎么一个个都......”

    “快走开!”

    断弟子的,是哥哥的挥刀相向。

    哥哥紧张的看着自己,右手紧紧握着刀,全身肌肉紧绷。

    “哥哥?”弟子的表情像是在做梦。

    “快过来!”哥哥训斥他,声音很大,简直振聋发聩,“离那个妖物远点!”

    简行斐站在那,平静的好似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弟子一边犹豫的往前走,一边回头望向简行斐的眼睛。

    这时,弟子才发觉,简行斐的眼睛并不是贵公子般的清澈明朗,反而空洞冰冷,带着一股漠然的绝望和抗拒。

    世界宛若被他隔绝在外。

    而他此刻正注视着自己。

    “我们、我们不应该救他吗?”弟子猛的反应过来,抓着长辈的衣袍,激动道,“他是被妖怪害的!他来找我们救他的!”

    “我们不是要斩妖除魔,济世救人吗?”

    弟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时间每过一分,他就多一分惊慌。

    可没有人理他。

    安静的空气中,除了修士们神经紧绷时的呼吸声,就是他不解和愤怒的大喊。所有人就像没听到一般。

    在家族中,他明显被看做一个孩子。孩子是没有话语权的,所以做出愚蠢事情也能被理解。

    而此刻,他就被看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

    “我答应过他要——”

    剑气掠起空中的肃杀声,简行斐红色的衣袍被划破,破败的布条飞舞。

    弟子怔愣在原地。

    后半句“救他”如鲠在喉,似乎和不都没有必要——被割破的当然不只是衣袍,还有穿着拿衣服的那个人。

    “好痛。”

    简行斐站在那,捂着腹部,看着汩汩流动的鲜血

    他以一种“麻木许久的人再一次久违的感受到疼痛”的语气,轻声道,“好痛啊。”

    弟子浑身僵硬,清楚的听到几个上位者的低语。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我也很意外,还以为会把他藏的很好呢。”

    “干得不错。”

    ...

    他们是为解决妖界上一任妖王的遗留血脉而来。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虽然依旧面沉如水,依旧警惕,可喜悦开始在修士中蔓延,如水波般荡漾。

    简行斐一动未动。

    周围的气氛逐渐轻松,弟子站在涌动着胜利的欢愉的人群中,突然意识到简行斐还看着自己。

    他了个寒颤,连忙道:“我没有!我不是想.....”

    “你不是要救我吗?”简行斐表情迷蒙。

    简行斐目光空洞,让人感觉到他内在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噬掉了,站在这的,只是一个空壳。

    弟子还想再些什么,可这一切并没有解释的必要。

    人类会有那样的瞳孔吗?人类怎么可能挨下那样一道剑气,还好好站着呢?

    弟子呆呆的站在那,突然开始颤抖。

    他后怕的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兄长的阴影中,不敢再和简行斐对视 。

    世界喧闹又寂静。

    一道透明的界限将孤独矗立在中间的少年和周围隔离开来。

    修士们简直像是迎来一场罕见的节日,惊喜若狂。

    简行斐迟钝的不像话,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安静又从容,眼神却有些悲伤,还有些狰狞。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简行斐轻轻的问。

    无人回应。

    方圆百里的空中都响起无数嗡鸣,细微,绵长。这是这附近的灵力,跟随某个宏大阵法启动时的呼应,黑夜间生成无形的气流,仿佛一朵朵绽放在夜空中的魑丽花朵。

    简行斐的声音被淹没在吟诵中。

    他平静的看着围绕着自己升腾在空中的符文,素白的面容那样柔弱,又那样无助。

    弟子站在人群外,隐约看到简行斐身上浮现一个模糊的白狐,庞大而美丽,简直像是上古的神祇。

    空中的图像由半透明变得清晰,简行斐的身体抖瑟,极大的痛苦让他脸上青筋暴起,可还是如刀插在地面上般伫立着。

    突生异变——这由无数人组成的完美吟唱突然哑然,简直像是有毒蛇一口咬断了吟唱者的喉咙。

    修士们吐出黑红的鲜血,白色毒蛇蜿蜒穿梭在人群间,没有人摸得到他,身后的滚滚妖气犹如蛇爬行留下的痕迹。

    等到那毒蛇在简行斐身边停下,弟子才发现,“毒蛇”其实是一个白狐化形成的青年。

    简行斐有点费劲额扭头去看,怔愣一刻——确切地是又惊又怒。

    阴影在他的瞳孔里越来越大,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沈、剑——”

    几乎同时。

    沈剑跨前一步,身影像一堵山一般遮住了简行斐。

    训练有素的修士们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新的阵法启动,夹杂着滂湃灵气,犹如铺天盖地的暴雨。

    沈剑身上伤痕累累,却也足够替简行斐挡住所有的的攻击。

    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这一幕让简行斐的话卡在嗓子眼。

    他还有很多话要,可这一刻只让他觉得讽刺。

    着要杀他的人救了他,要救他的人却想杀他。

    简行斐像是见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场景,大笑了起来。

    他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以至于胸膛起伏,衣襟散落。

    这可能是近百年来修真界中最宏大的场景。

    四大世族中的青年才俊聚集与此,灵力迸溢,杀气与杀气碰撞,发出锐利的声响。少年仰头站在风暴中间,肆意大笑,黑发潦草的飞舞。

    沈剑的身影,犹如落叶一样被灵力化作的刀刃挑飞。

    “死了?”

    简行斐忽然不笑了,恨恨的盯着沈剑。

    很难想象,一个此前一直面如枯槁的年轻人,会露出这样猛烈的神色,剧烈到五官近乎变形。

    从未有过的愤怒控制了简行斐。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否则会惊讶于自己那狰狞如恶鬼的表情。

    “谁让你这样死的?谁允许的?”

    简行斐脸上还挂着嘲讽,冷漠的上前,拽住沈剑的衣领,像拎一条狗一样把他拎起来。“你应该活下来,死在我手里,而不是死在这里——”

    沈剑目光微弱闪烁:“殿下,如果我我是为你而活,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简行斐默不作声。

    他冷漠的量着沈剑脸上的神情,目光像是想杀了沈剑,或者等死后再鞭尸。

    “可事实上就是这样啊......”沈剑想起了什么,那张破碎的脸,像熄灭的星辰一般黯淡起来,“不论你和我是否愿意,我们就是为了你而活的。”

    他郑重的吐出几个字,“那是命。”

    “你是在向我求饶吗?”简行斐冷笑了一声,伸手握住沈剑的脖颈,在他耳边问,“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什么?

    简家一家上百条人命吗?

    沈剑抬头,望着少年琥珀色瞳孔里跳动着的痛苦和仇恨,缓慢的摇了摇头。

    沈剑感受着脖颈间加深的力度,平静的诉着,即便简行斐指间因为用力而骨节白发。

    “您恨我,我也会这样做。”

    “为了最终目的,我的每一个抉择,都是为您能变强所做出得,堂堂正正的觉悟。”

    “您忘了吗?我不是人啊,我没有你们人类的礼义廉耻,也不会因为手段的高低贵贱而感到痛苦。”

    “当然。”沈剑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您也是一样,您和我才是一类人啊。”

    手指骤然松开。

    和沈剑的对视中,简行斐猛得往后退了一步,张嘴,半天只蹦出一个“疯子!”

    “疯子!”他惊恐的指了指沈剑,用力擦拭触摸沈剑的手掌,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抖动,“你们都有病!”

    “快逃吧,殿下。”

    烛光和刀锋折射的光芒交织,一同在沈剑脸上跳动着。他脸色好转,宛若回光返照般,势如破竹的冲向了修士中。

    ... ...

    “这世上,有能逃得过命运的办法吗?”

    秋露浓垂眸,看着夜幕下青年喷涌着血泉依旧向前冲。

    也看着少年一愣不愣的站在原地,熟悉的脸庞上露出好似第一次理解整个世界的表情。

    她缓慢的晃动着腿,轻声问。

    话懒洋洋的,音调婉转绵长,像是在唱歌。

    有个高大的身影蹲在秋露浓身后,以为她在问自己。

    “修道之人,没有人不信命的吧。道途之上,穷其一生,耗尽所有心血,也抵不过一次天道给予的机缘。”

    “你别,我时候看话本,就在想以后等我飞升了,位列仙班,我一定要去看看那掌管命运的北斗七星是怎么干活的。”

    又一个女声响起来,不满的骂道,“给老娘整个这样的命运。”

    “怎么还在这看?”

    阴影中伸出一只属于书生的手,拍了拍女人和秋露浓的肩膀,“下面这么激烈,我们在这看戏看了这么久,不太好吧。”

    女人鄙夷的看了这人一眼,“这么难得一见的时刻,不收门票就能免费看,要走你先走。”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树荫间藏了这么多人。

    而就在刚才,他们还在不远处的郡守宴席上吃吃喝喝。

    本来,那个倒霉郡守是宴请了当地世族的家主。

    恰好这几个神经病路过,闻到了饭菜香味,直接大摇大摆的进去,比主人更像主人。

    秋露浓正和一个俊俏公子在友好交流呢。

    感受到灵力波动,立马过来。

    这群剑宗的弟也不情不愿、或者屁颠屁颠的跟过来了。

    “宗主,你别这样盯着那个子看。你这样直勾勾的,我还以为你看上他了。”

    高大的男人嘀咕几句,转头问后面的人,“要不,给她绑回去?”

    下面汇聚了世家中的中坚力量,可这几人商量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还好啦。”秋露浓耸耸肩,“这人应该......算是我前男友吧?”

    “你喜欢这种类型?”

    “看不出来啊,看起来一副活不太长、很软弱的样子。”

    “因为他以前一直活在幻影中啊,”秋露浓轻声,“现在幻影破灭了,他看到了自己真正的命运,就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

    “和他父亲一点也不像啊......”书生模样的人叹息,想起了那位以凶残冷酷闻名的妖王,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

    “因为他身上流着一半人类的血啊,人就是这样软弱的生物。”秋露浓的目光掠过下方无数修士的头颅,最后,停在了简行斐身上。

    “人总是忍不住去相信一些很美好但是虚假的幻境——其实,死在幻境破灭前会更幸福吧。”

    秋露浓冷冷的着,又突然皱眉,眼神迷蒙。

    “真的有命运那种东西吗?”她问。

    ... ....

    简行斐以为自己会死。

    他毫不意外,心里甚至涌起一股复杂的喜悦。

    足以撕裂一切的灵力和妖里冲撞,简行斐感觉像是又什么东西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自己的大脑,呼吸困难。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简行斐看见了一道白光,简直像是是濒死前的幻觉。

    刀剑折射的光芒照亮了盛装的秋露浓。

    她穿着色彩斑驳的红衣,广袖长袍在风中猎猎舞动。手中握刀,面无表情却美得像是倾倒世间的美人,暗绿的瞳孔中带着森冷的笑意。

    简行斐以为自己还在想她。

    他知道秋露浓很美,可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美。

    这样死去也不错啊......

    带着这样的念头,简行斐闭上了双眼。

    醒来后,简行斐发现自己没死成。

    他被秋露浓救了。像捡一条猫狗一般,安置在剑宗的根据地里。

    根据那几个神经病的法,宗主经常会捡些奇怪的人。大家习以为常。

    他们也算是宗主捡回来的。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简行斐是新来的,和他称兄道弟,对待他非常随意粗糙。

    属于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在凶名远扬的剑宗,简行斐自己摸爬滚,慢慢了解有关修真界和妖界的一切。

    秋露浓回来,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见到简行斐时,她才想起自己捡了个这样的人。

    和简行斐此前的经历比,在剑宗的日子似乎悠闲而有趣。时间慢了下来,他在阳光上看书,一个人在屋内从窗口盯着别人练剑。

    从一开始对世界的漠不关心,渐渐的,他开始和别人上几句。

    这里宛若一个避风港。

    就宛如秋露浓能从半个修真界手中,将他救出来。同样的,也没有妖界或者修真界的人能扰到他。

    在夕阳中,秋露浓站在简行斐面前,挡住了光亮。

    他抬头,见少女微笑着望向自己,目光温柔,“你看起来好很多了啊。”

    简行斐冷硬的沉默着。他都不知道秋露浓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在屋檐前坐下,一起望着缓缓落下的余晖,脸庞被染上温暖的颜色。

    剑宗的人都回来了,这个看似朴素又平凡无奇的大院闹腾起来。

    “你那时候,是想死的吧。”秋露浓突然这样问简行斐。

    虽然得含糊其辞,可简行斐立刻明白了,指的是秋露浓救他的时刻。

    她以为自己是抱着求死的心。

    “不是。”简行斐笑了下,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怎么会想死呢?我更希望他们都去死。”

    “那就好。”秋露浓看着远方,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却是在和简行斐话。

    “不管是为了大义,还是私欲,可那都是为了你而死的。”

    “那又怎么样?”简行斐古怪的看了秋露浓一眼,“他们的志向我就应该承受吗?”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们就是该死。”

    秋露浓怔了片刻,扭头,认真的观察起简行斐。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虽然只是长高了一点,可和十八岁相比,眼前的简行斐完全像是另一个人。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戾的锐利感。

    甚至还有些惴惴不安。

    “不,我不是让你原谅他们。”秋露浓思考着,认真而缓慢的,“你的命,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要重要。”

    “剑宗很安全。呆在这里,一起望着山下,会让人感觉人世间有很多美好的地方。”

    秋露浓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诱惑力。

    “在这里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吗?”简行斐发出了一声来自胸腔的冷笑。“就像那些跟在你身后的人一样?”

    他从秋露浓尽可能温和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嘲讽。

    简直像是在喊着“废物。”

    然后一巴掌在他脸上。

    简行斐的脸上写满倔强,牙关紧咬,孤峭得犹如雪中矗立的利刃。

    “你觉得我这么没用吗?我不能自己给自己报仇雪恨?我就应该活在别人的保护中?”

    “难道你要像沈剑一样保护我?”

    “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简行斐冷冷的嘲讽她。

    秋露浓感受到了他的恨。

    仿佛是冲胸腔中迸发而来的火焰。

    在恨自己丢下他,恨为什么又插手救下他......恨这突如其来的命运。

    “你觉得你救了我,就不一样了吗?”自尊心让他强忍,而这忍耐到了极限,简行斐陡然提高音量,质问秋露浓。

    “你以为我是什么?你随便挥之即来的人吗?”

    这是场激烈的对视。

    天际边半明半昧的光亮中,简行斐眼神凶狠,秋露浓却久久没有话。

    来日,简行斐消失了。

    他跋涉千里,东躲西藏,找到了自己父亲的遗部。

    之后,就再也没有和简行斐有关的任何消息了。

    等秋露浓再听见“简行斐”这三个字时。

    在世人口中,他已经是喋血冷酷、以雷霆手段登基的新一任妖王了。

    而就在那一刻,秋露浓蓦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幕。

    在剑宗那间大大院子里。

    黑夜里,醒来的少年对着窗外的世界,无声的落下眼泪。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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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了更了!!!喜大普奔】

    【泪目】

    【更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