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荆旗
——
方陈星悄悄地开家门，客厅黑着。二楼还有些光，是从过方陈泽门缝透出来的。
他在一楼洗漱完毕之后，方陈泽屋里的灯还开着。
方陈星轻轻蹙眉，客厅的挂钟已经走到十二点半了。
他上楼，开自己的房门。停了一下，转头去看方陈泽的房间。灯还亮着。
方陈星放开了门把手，转身想对面走，轻轻叩响了方陈泽的房门。
大概过了有三四十秒方陈泽才来开门，裸着上身，穿个大裤衩，头发枯草一样炸着。方陈星透过门的缝隙，往他屋子里瞄了一眼，床上的被子都没摊开，手机在上面放着，屏幕也还亮着。
方陈泽看起来没一点儿困意，一双眼睛睁得挺大，跟狗似的，上下量了他一眼：
“刚回来啊哥？”
方陈星点了点头，问他：
“怎么还不睡。”
方陈泽笑了一下，哄他：
“哎呀，就准备睡了。这么晚了，你赶紧的，快去睡吧。”
方陈星张口想话，方陈泽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女音，准确的声音应该是从他床上的手机里传来的。通过电流的加持更加甜美娇酥，就是气急，也像娇嗔：
“我怎么死掉了呀！为什么我不死他呀！”
屋子里很静，这不大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两个人的耳朵里，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方陈泽：“……”
方陈星：“……”
两个人大眼瞪眼的沉默了两秒，眼看着方陈泽耳朵都有些红了，方陈星才面无表情的问：
“俞虞？”
“嗯。”
“玩儿什么呢？”
“游戏。”
“……”
无意义的废话。
方陈星揉了揉眉心，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早点儿睡。”
等目送方陈星的房门关上，方陈泽才迅速甩上房门，冲上自己的床，火急火燎的拿起手机。那边俞虞在喊：
“方陈泽，你还在的吗”
“在，在。”
——
方陈星会去青吧，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为了喝酒。
他没有什么必须要酒精麻醉才能忘掉的事。
去青吧，是为荆照。
事情要从今天离开酒店之后起。
方陈星在回到家，无意间听到方陈泽起荆照有了男朋友。
开始方陈星并不在意，直到方陈泽起荆照和阿奇很有夫妻相，把手机上的照片摆出来给他看的时候，方陈星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荆旗。
和荆照很像的，一个叫阿奇的男人。
可不就是荆旗吗？
方陈星细细的看着那张照片，左手手指轻轻的敲右手的手背，问：
“多久了？”
方陈泽疑惑道：
“什么？”
方陈星还看着手机上那照片：
“荆照和这个人在一起，多久了。”
方陈泽收回手机，心不在焉的回答：
“大概有一个周吧。”
方陈星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没再话。
荆旗被卖了的时候，荆照哭着跟他会把荆旗找回来的。在荆照看来，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荆旗曾经存在过的人。所以，于情于理，荆旗回来了，荆照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他。
但是荆照瞒了一个周，还极可能会继续瞒下去。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那个男人就是荆旗，甚至是他。
为什么呢？
如果单站在荆照的角度的话，她会立即电话告诉他——阿星，我找到荆旗了，荆旗他回来了。
她会大大方方的承认那是她的哥哥。
但是她谁都没，悄悄地为荆旗换了一个身份。
这不对。这不是荆照会做的事，那么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逼着荆照不得不这么做。荆照的生活很安逸，没有什么大仇家，那些有点摩擦的鱼虾不会把她吓到不认自己的亲哥哥。
那原因一定是……荆旗。
消失近十年的荆旗，突然回归的荆旗，变化极大的……荆旗。
方陈星决定到荆照店里走一趟。
——
方陈星到的时候，只荆照在店里，店里没有其他人。荆照在屋里洗头发，听到有人进门，捏着一头滴水的湿发走出来，看到来人是方陈星，倒是愣了一下。她走到门边，顺手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干毛巾，偏头擦起头发来，一边擦，一边阴阳怪气的：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搁别的日子，我请都请不出来。”
方陈星环视店里，没看到别的什么人。
没听到他的答话，荆照侧眸又瞧了过来：
“你看什么呢？”
方陈星的目光在她脸上落定：
“阿奇。”
荆照笑了一声，把毛巾从头上抽下来，拿手随便扒拉了一下头发，瞧着方陈星眼睛一眨一颤之间都绕着细丝：
“你跑过来，专为找他？”
没等方陈星话，她就又：
“谁告诉你的？泽吗？怎么？难受了吗？”
方陈星淡淡地瞧着她：
“或者叫他，荆旗。”
荆照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愣了一会儿，突然四下找东西，最后弯腰在桌子上拿起烟盒和火机，顺势坐在沙发上点烟。
那烟点了几次才点上，抽进去，又深深吐出来，才垂着头轻声：
“泽给你看照片儿了吧。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记着他的模样。”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方陈星等着她慢慢地平静下来，才缓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荆照捏着烟，在烟灰缸里点了点：
“荆旗不让。他这几年过得不好，结了仇家，也是碰巧了，才又遇上我的。”
方陈星沉默了片刻，在一众疑问中挑选，最后问她：
“你在哪儿遇见他？”
“酒吧街，那天我从青吧出来，他就一直跟着我。我还当他是变态呢。”荆照笑了一下，抬眼来看方陈星，眼里有些湿了，“他他在酒吧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我了，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你的他结了仇家，是……”
方陈星话到一半儿突然闭上了嘴，余光里，玻璃门外从巷子那头走过来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
那男人二十来岁，和荆照长得有七分像。
他推开玻璃门，举起手里提着的袋子，喊：
“照照，你看我买了什么？”
袋子里装着几条活鱼，荆照爱自就爱吃鱼。
荆照快速摁了烟，偏头抹了一下眼，站起来迎他：
“这什么鱼啊？”
“鲫鱼，鲤鱼，还有黄鱼，一会儿我给你做全鱼宴。”
荆照接过他手中的袋子，看着方陈星跟他介绍：
“这是方陈星，之前住我们……我对门儿。”
荆旗看向方陈星，脸上的笑慢慢没了，尽管他极力遮掩，但方陈星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分明的警惕。
方陈星和他对视片刻，慢慢扬起了一抹腼腆无害的笑，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方陈星。”
荆旗看了看荆照，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最后还是伸出手来跟他握手：
“阿奇。”
方陈星率先松开手，朝着荆照笑了笑，乖巧的：
“那照姐，我先走了。泽还等着我给他带烫面角回去呢。”
荆照看了方陈星一眼，一边的荆旗还在看着她，气氛凝滞了一秒，荆照笑了一声，冲开了诡异的氛围，配合方陈星：
“那你快回去吧，晚了万奶奶那儿要关门儿了。”
——
荆旗隔着玻璃门，看方陈星走远了，才转过头问荆照：
“他是谁？”
袋子里的活鱼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停蠕动着，荆照紧了紧手，垂眸遮了遮眼里的情绪，抬头笑着：
“以前我们对门那个医生的儿子，你忘了？”
荆旗脸色很不好看：
“他认得我？”
荆照盯着他的眼睛，停了几秒才慢慢摇了摇头，：
“看样子，他并不记得你，你……离开的时候他还。”
荆旗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看了看荆照手里的袋子，笑了起来：
“走，照照，我给你做鱼去。”
——
方陈星出胡同，慢慢停了脚步，他站在胡同口，抬起自己的右手，目光落在那手上，久久不动。
当时的握手只有一瞬。
荆旗的手上有茧子。他日子过得不好，手上长茧子并不奇怪。但是方陈星他的茧子长在食指外侧，掌心和虎口。
方陈星伸出左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右手的虎口，食指和掌心，然后突然左手比枪，右手合在左手上，做出射击的动作。
啊。
他放下手，闭了闭眼睛，眉头蹙起。
他细细回想刚刚和荆旗见面的场景……侧面，正面，五官，眼睛，脖颈，肩膀，上体……
肩膀。
方陈星睁开眼睛，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荆旗右侧的肩膀上，也是有茧子的。
荆旗啊，好久不见的这些年，你到底做过些什么呢？
——
方陈星躺在床上，屋子里没开灯，他平摊在床上，看着一片黑无。
到青吧去，收获有些出乎意料。
没想到会碰上松兆，也没想到会碰到厉央。
松兆衣衫整齐，他不是来酒吧喝酒的。他过来之后，厉央紧跟着也过来，他们是一起的？
可看厉央的脸色，他并不待见松兆。依厉央的脾气，他不待见的人，根本不会搭理，别一起相约酒吧畅谈了。
那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呢？凑巧碰到的。
松兆为什么要来青吧？找人。
不是找厉央，那找谁？
方陈星把松兆和自己见面以来所有的场面细细想过一遍，然后松开了微蹙的眉，轻轻扬了扬唇。
松兆去青吧，是找那天那个和厉央一起站在街边的那个男人——青吧的老板，调酒师叫他青哥。
厉央今天晚上也是去找青哥，很巧，他们碰到了。更巧的是，他们又碰到了自己，所以才有了今天晚上这出儿。
那么松兆找青哥做什么？
朱瑞的案子在松兆心里明明还没有过去，不来纠缠自己，却把一个酒吧老板放在了前头，为什么呢？
啊，青吧啊。
怎么都是青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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