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深渊
——
方陈泽回来的晚，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他换了鞋进门，路过客厅，看到方陈星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开着，却没有声音。
方陈泽往客厅看了一眼，走到厨房，开冰箱，拿了一瓶冰可乐，又拆了根冰棒叼着。四下看了看，开柜子拿出桶泡面抱着，晃着往楼梯口走。
“过来。”
要上第二个阶梯时候，方陈泽听到声音收回了脚，伸手把自己嘴里的冰棍儿拿出来，转过身不耐的看向方陈星：
“干嘛？”
方陈星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慢慢落在他身上，再次重复：
“过来。”
方陈泽看了他一会儿：
“如果是要替俞虞话，就算了吧。”
“俞虞？”方陈星轻笑，电视五彩的光反射在他眼镜上，让人看不清他镜片下的眼睛，他语调淡漠平缓，“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她，她就是死了，我都不会有一丝怜悯。泽，别人都与我无关，我只关心你而已。”
中央空调温度调得不是很低，方陈星不喜欢家里过凉。方陈泽手中的冰棒开始慢慢融化，从顶端汇成水滴，悄无声息的滴落。
直到融化的水滴在脚边汇成一个水滩，方陈泽手指才轻轻动了动，他看着方陈星，唇边的肌肉动了动：
“哥，本来你关心我我应该高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这么陌生，这么难过呢？”
他的嘴唇轻微颤抖了一下，眉头皱起，眼圈有些红了：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他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摔了手里的所有东西，灌装的可乐在地上炸开，褐色的液体洒了一地，方陈星都可以听到细气泡破裂的声音，一个一个的。
因为他情绪波动太大，出气声都重了许多。他抱着头慢慢在楼梯边上蹲下，变了语调：
“方渐鸿，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
错话了。
方陈星看着蹲坐在地上无助，愤恨，又无力的方陈泽，怔了半晌，缓缓眨了眨眼睛。
真蠢啊方陈星，直到现在才发现吗？
可能泽真的恨极了方渐鸿，而他一切的抗拒和痛苦不仅仅是来源于恨，更多是……自责。
是的，泽在自责。
因为当年方渐鸿带走的是他。
泽或许觉得，他的所有健康安逸，全是他哥哥的牺牲赎来的。
他觉得亏欠，觉得自责，在感受到方陈星的陌生，冷漠和麻木的时候觉得……无所适从。
他觉得方陈星或许可以变得更加正常一些，变得不那么封闭，不那么冰冷，不那么虚伪……如果当年他们两个交换，如果当年被方渐鸿带走的不是方陈星。
方渐鸿是个精神病，他带走方陈星的时候精神已经出了问题。而当时的方陈星才仅仅六岁。
或许，方陈泽一直在愧疚。从那场大火之后。
真粗心啊方陈星，直到现在才发现。
——
但事实不是那样的。
泽太善良了。因为善良，所以脆弱。
和方渐鸿一起生活，太善良的人是承受不了的。泽的眼睛看见白色，而方渐鸿只能看见黑。他窥视深渊，也深陷其中。
方渐鸿要的是一个能甘心和他一同待在深渊的孩子，而不是向往阳光的。
太过向往光明，深渊只会摧毁他。
方渐鸿很聪明，所以他不会选方陈泽。这不是概率，这是从开始就定下的。
方陈星并不觉得不公，或者是痛苦。
深渊很适合他，方渐鸿是对的。
但这不代表方陈泽也觉得公平。在方陈泽的世界里，方陈星和方渐鸿生活的那十年，应该是在痛苦中挣扎，充满无限黑暗的十年。
“泽。”
方陈星走过去，在他身边慢慢地蹲下，声音柔和，带着某种安抚：
“泽，抬起头来。”
方陈泽偏头，脸在手臂上蹭了蹭，半天也没抬头，他闷在臂弯哑声：
“对不起，哥，我……不该发脾气，我就只是……只是……”
他哽了一下，不下去了。
方陈星抬手，慢慢地抚着他的后背。突然之间，他什么也不想了。言语是如此的苍白，而在人被感情所扰无限趋向软弱的时候，更加没有办法通过话以达到安慰的目的。
等身边方陈泽的唿吸渐渐平稳了，方陈星才从他身边站起来，看了看楼梯口的狼藉，抿了抿唇：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他绕过地上的狼藉，还没来得及走到厨房，后面方陈泽抬起来头，声音还带着些嘶哑：
“别忙了哥，我不想喝。”
方陈星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愣了片刻，才推了推眼镜，偏头问：
“那可乐呢？”
方陈泽摇了摇头，他站起来，把摔破的可乐罐子，扁了泡面盒子和快要化完的冰棒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又拿了扫把去扫，扫完去卫生间找拖布来拖。
直到全部清理完了，方陈星还笔直的站在原地不动，像是一个多余的石柱。
方陈泽干完所有，偏头朝他：
“早点儿睡吧哥。”
完，就转身朝楼上走。
方陈星看着他背影，眉头轻蹙，只犹豫了一秒，：
“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方陈泽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什么？”
“关于俞虞同学。”
方陈泽静了静，回答：
“我知道。”
他抿了抿唇：
“我会跟着她。她想要的，尽管去拿，我不会是绊脚石，我要扶着她。”
方陈星摘了眼镜，浅浅的笑：
“明天把书带回来。”
——
或许应该收敛一些本性，会被人觉得奇怪的那种。
或许也该表达一些情绪，开心，高兴，快乐有关的那种。
至少要让泽认为，他是正常的，也是幸福的。
——
原本已经讲了让泽把书带回来，也规划从今晚开始辅导泽的功课。
但到了晚上，计划被乱了。
原本约定了，以后厉央陪他一起回家，可今晚厉央要去青吧。
“带上我。”
厉央本来把书包撂到肩膀上，回头看他：
“你什么？”
方陈星看着他：
“带我一起去。”
厉央扯了扯唇，用拳头蹭了一下上唇，逼近方陈星沉声：
“好学生，不要去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他推开一些距离，用手点了点方陈星的肩膀：
“别跟上来。”
完，厉央转身就走，只是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方陈星平缓淡漠的声音。
“松兆那天是去找青哥吧？”
厉央停住了脚步。
方陈星慢慢地朝前走，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的：
“青吧的调酒师，警察大概一个月之前查过青吧，应该是什么也没查到。不然那天，青哥被接到警局，就出不来了。按道理，一个不涉案的酒吧，松兆是不会再关注的，可他一个人便衣去找青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他走到厉央身边，停住脚步，继续：
“松兆刚刚从金三角回来，回来的毫无预兆。朱瑞的案子他还心存怀疑但却没有继续追查下去，明有比这件案子更重要的事没做。但松兆近几天才回来，近期市里也没什么大案，更没什么和青吧有关的大案……所以可以肯定，松兆是在抓从金三角潜逃回国的毒贩，这个毒贩，之前去过青吧，可能之后还会去。松兆和青哥可能要联手撒网抓人。”
方陈星偏头看着厉央：
“你去青吧，不就是要问松兆那天和青哥谈什么吗？我已经告诉你了。”
厉央愣了一会儿，舔了舔唇，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方陈星。他勾着唇，可眼神却没有善意，甚至看着有些凉：
“方陈星，你那天根本没醉。”
方陈星：“……”
啊，被发现了呢。
最近真的是，越来越不严谨了。
厉央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脸，把人摁在一边的墙壁上，咬了咬牙：
“你他妈骗我！好玩儿吗？啊？”
方陈星：“……”
为什么厉央抓重点的能力总是这么突出。
方陈星心下暗叹，带些无奈的：
“你先放开我。”
厉央冷笑了一声，掐着他脸的手又重了几分：
“不是挺能装的吗？不是会喊疼吗？要我放你，就喊疼啊。”
方陈星看着他轻轻叹出来一声，勐地握拳，在厉央的腹上。他用的力道大了，厉央松了手，微微弓了腰。
方陈星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按着厉央的肩膀，另一只手从自己脸上拿开，攥了拳，一拳一拳在厉央腹的同一个位置。他一边揍人，一边面无表情的：
“我，不喜欢，你掐我的脸。”
他放开厉央，弯身偏头对上厉央的眼睛，微微弯了弯唇，柔声：
“知道了吗？”
厉央看了他半晌，过分好看的眼睛里戾气极盛。却带着这满眼戾气，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笑出来一声。
他笑的有些邪，方陈星痴了一下。只这一下不妨，厉央就勐地扑了上来，直把他扑倒在地，压在他身上，一手撑地，一手死死扣住他的脖颈。
他目光冷淡的看着方陈星，手指慢慢收紧。唿吸渐渐变得困难，方陈星没有挣扎，实际上这个姿势，他也挣不过厉央。
等他面色涨红，嘴巴张开，渐渐失力的时候，厉央扣在他脖颈上的手松了力道。方陈星躺在地上闭着眼急促的喘息，厉央却俯身，将唇贴在他颈侧的被掐出青紫痕迹的地方轻轻舔吻啃噬，直到舔过那几道淤痕，才凑到他耳边：
“我也不喜欢你，太过聪明，太过自大。知道了吗？”
作者闲话： 日常求推荐哈~
本书由连城读书独家发表，请勿转载！公众号搜索连城读书，赠会员，领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