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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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兆没有反驳他这句带着嘲讽辱骂的话，他全神贯注的看着方陈星，想要从他那里听到一些更有用的东西。可方陈星却止住了，他静了片刻，反手用指头敲了敲背后审讯室的玻璃窗：
“我可以把她带走了吗？”
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
松兆捏了捏额头，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下，停在方陈星前头，看着他：
“把话完。”
“与我无关。”
松兆分明从方陈星的眼中看到了极淡的嘲讽和戏谑。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玩弄了跳梁丑。松兆想发脾气，可他没忘了这是他在求人。他盯了方陈星片刻之后，软了态度，开始动之以情：
“荆旗把荆照害成这个样子？难道你就不想抓到他吗？”
方陈星呵出来一口气，眯缝着眼睛量松兆，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松兆，荆照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你脱得了干系吗？不要总把一切的罪责推在别人身上。荆旗是罪犯，你是什么？共犯吧。”
“我承认，这件事我的确是错了，荆照变成这样，我很难过，很愧疚，也很自责……”
“有用吗？”方陈星温和的断他，声音轻柔，“你这些无聊的情绪有用吗？不要对我倾诉你有多么的难过，愧疚，自责，我不会原谅你，你最好也不要原谅自己。如果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请狠狠惩罚自己吧，自残也好，自杀也好，为你的行为赎罪去吧……你不觉得对不起用嘴巴出来很虚伪吗？”
“那至少！至少让我抓到罪魁祸首！”松兆一拳在墙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等我抓到他们，我会赔罪的，不用你来……所以，帮帮我吧。”
方陈星睫毛颤动了一下，极轻极慢的笑了：
“松兆，你是在求我吗？”
松兆从他纯黑的瞳孔中看到愤恨的，挫败的自己。即使不愿，他也不得不承认，他需要方陈星开口话。像方渐鸿一样，方陈星有着异于常人的观察人，揣测人的能力。这种能力让他们处于一种常人达不到的更高的地带，因此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煽动人，引诱人，玩弄人，甚至以此取乐。
他们自负，狂妄，冷漠，缺乏感情却极度理性。与之相匹配的，他们拥有能够看破人心的眼睛和过于聪敏的大脑。
方陈星只见过荆旗一面，之后仅仅是从青吧得到一些零散的消息，就把事情的大概猜的十之八九。这样的人，是罪犯的话很棘手，但如果是朋友，那么帮助就太大了。
松兆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向他低了头：
“我是，在求你，帮我一把。”
方陈星似乎很开心，语调都略微轻快了些：
“如果你从开始就知道怎么低头，或许我就会稍微喜欢你那么一点。”
松兆：“……”
谢谢，老子不需要。
松兆没有应声，方陈星也没想要听他的回应，自然的转了话题：
“你为什么会选择和青吧的人联合起来钓鱼？”
“青吧没有监控，程起去青吧踩过点，后来三番五次的出入青吧，我怀疑他会在那里和D字升会面。”松兆停了一下，皱起了眉，“更重要的是，程起化妆技术特别好。追到市里之后，他就开始频繁换脸，只有在青吧的那张脸能辨认出来是他的。只要出了青吧，就找不到他的影子了。如果早知道出了青吧程起就成了荆旗，我早派人看着他了，那荆照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也不至于抓错人。”
方陈星略微皱了皱眉，不得不，这种时候早知道的话真的是让人心生厌恶啊。他忽略自己的不适，继续往下：
“这么，程起早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应该是吧。”
“松兆，你见过D字升吗？”
“D字升这个人很神秘，隐藏的很深，行事极其谨慎，我们提审很多犯人，也几次查询线索，都一无所获。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D字升，见过的也只是知道大致的特点和一些身份背景，没有太过有用的信息。”
方陈星仰头靠在墙壁上静默了一会儿，：
“可以给我支烟吗？”
松兆从口袋里掏出支烟递给他，方陈星接过来，捏着烟身，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松兆摸出火机递过来，方陈星却拒绝了：
“你这个烟太冲，我不喜欢。”
松兆：“……”
方陈星半瞌着眼睛闻了半天的烟卷，良久，似乎觉得有趣，轻轻笑出一声，喃喃轻语：
“化妆很好的程起，查不出东西的D字升，亲妹妹都不放过的荆旗……明明轻而易举就能逃开追捕，偏偏费尽心机……呵……”
方陈星把那支烟从鼻子下面拿下来，递还给松兆：
“还要吗？”
松兆：“……你拿着吧。”
方陈星耸了耸肩，把那支烟揣进兜儿里，朝松兆伸出手：
“警官，可以和我握个手吗？”
松兆不明白他又是犯哪门子的病，不过还是很识趣的没问，乖乖的伸手和他相握。
方陈星拉着他的手上下晃动了两下，却没有很快松开，而是反手拉住他的手，开他的手掌，细长的食指在他虎口的茧子上摩擦了一下，在向上挑开他的食指和中指，翻看着他的指缝和手掌：
“都这是练枪留下的吧，磨出这样的茧子，得七八年吧。”
“嗯。”
方陈星还翻看着他的右手，不咸不淡的：
“荆旗，哦，也就是程起，手上也有这个。和你的位置、样子，一模一样。”
松兆当头一棒，霎时间愣住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瞪着眼，审慎的看着方陈星：
“你他手上有枪茧？”
方陈星松开他的手，抬眸看了一眼松兆：
“肩膀上也有，茧子在肩膀上的话，应该是会用步枪一类的东西吧。”
他笑了一下，调侃似的：
“警官，你不是程起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白脸儿吗？”
松兆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切的线条全被这个线索乱了。程起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们看错他了。”方陈星声音温和，话不急不缓，条理清晰为松兆把线摊开，“程起很会化妆，能达到换脸的程度，他早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无意冒犯，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从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但他却没有，而是费尽心机的伪造了一个一眼就能被识破的假的D字升。”
方陈星把手揣进口袋，手指绞着口袋里的眼睛布，他垂头，面上划过一丝浅笑：
“为什么他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做无用功呢？”
他轻轻捏起口袋里的眼镜布，继续不温不火的：
“D字升身份神秘，资料又少，查无可查。程起可以是荆旗，那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
方陈星看着松兆沉思的脸，轻轻扬了扬唇，很合时宜的闭上了嘴。
良久，松兆突然动了，他看着方陈星，目光清明：
“D字升根本不存在，程起就是D字升！所以我们才查不到D字升这个人。他把荆照伪造成D字升一来是试探警方，二来就是要让我们潜意识的认为，D字升是存在的，并且还是个女人。”
方陈星没有回话，他垂下眼睛，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然后转身看着审讯室内的荆照问：
“我可以把她带走了吗？”
松兆看他了一眼，转身往审讯室里走：
“恐怕你还要等一会儿。”
方陈星没有话，只是在松兆转身的时候，不动声色的侧头，淡淡地扫过他的背影。
审讯室里，松兆把手摊开放在荆照面前给她看，声音传不到外面。站在玻璃外看里面，就像在看一出荒诞可笑的默剧。方陈星冰冷的视线穿过镜片和玻璃轻飘飘的落在松兆的身上，良久，唇边泛起一丝笑纹，抬眼间，瞳孔暗黑幽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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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猜测当然是一种可能，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不过松兆没必要知道另外一种。
看起来相比程起的身份，D字升的罪会重一些。
唔，不知道会不会是死刑呢。
如果松兆足够理智的话，就不该来问他。如果有些理智，就不该顺着他的思路走。如果还稍有理智，就该破这个思维局限，重新把所有的话，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线索再细细揣摩一遍再做行动。
可惜，松兆看起来连第三类都够不上。
松兆不蠢，甚至算是个聪明人。但是有些事情和人的蠢笨与否没有关系。就比如在人的脑子里植入一个观念，再想要推翻重来，可就难了。
松兆做错了一件事——他以为在面对同一个外敌的时候，他可以和方陈星成为短暂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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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照还是没能被方陈星带走，她被松兆安排进了戒毒所。临走的时候，松兆笑着对方陈星：
“放心，我会找人好好看照她，不会出事的。”
实话，当时方陈星想把他的鼻子进脸里。
过河拆桥的东西。
到底是忍住，他不想再洗第二遍手。
——
方陈星从警局出来，顺着街道往家的方向走，路过垃圾桶，停住了脚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摊开手掌看了一眼，带着些无奈叹息低语：
“早过让你保护好自己，别被任何东西伤害到，为什么不听话呢？”
他手掌微微倾斜，那支烟顺着垃圾桶的入口滑了进去。
作者闲话： 我琢磨着我这个逻辑表达是不是差点儿火候。
但是！哈哈哈哈哈哈，高中时代就快要写完了！我们的重量级男二已经做好战前准备！
最近在想怎么样才能狠狠虐一把咱家方陈星呢？姐妹们也可以提提意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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