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难看
——
厉央听到他轻飘飘的声音，尽管大雨滂沱，他还是能在所有噪音中听到方陈星的声音。
雨滴进他的眼睛里，再溢出来，流泪了一般。
“现在也不迟。”
他笑着，像是个疯子：
“我就躺在这里，想摆脱我的话就动手吧。”
方陈星看着他，没有话，也没有动作。
雨越下越大。
他们中间又只剩下雨声。
方陈星看着厉央那双眼睛，染上红色之后更加好看，像是有无尽的燎原的火在其中燃烧。即便是狼狈的倒在他脚边，却也凶恶得像条疯狗。
其实他可以理解厉央，在某些方面他和厉央很像。
动物，特别是凶残强大的兽类，有很强的领域感。他占有过的东西，就算是撕了吃掉，都不可能让给别人。
厉央就属于那一类。
但很可惜，他不是厉央捉住的猎物，他是主人。
他开心了可以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喂给厉央。
但是现在，他不开心。
方陈星幅度的甩了甩眼镜上的水，垂头慢慢把眼镜戴上：
“厉央，别这么难看。”
镜框里的厉央还是不够清晰，沾上了水的镜片，很模煳，方陈星眨了眨眼，也没能让它更清晰一点：
“我对你已经很好了，让你活着，放你自由，没人能在我这里占尽便宜之后，就这么被放掉，除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嗯？”
他轻叹了一口气：
“回去吧，回去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想死？如果真的一心求死的话，尽管来纠缠我。我最近脾气不好，没什么耐心，很容易生气。”
方陈星完，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看到他的动作，厉央眸子一缩，又要用力站起来，只是刚刚起来，胸侧的疼痛，就让他瞬间失了力气。
方陈星又像后退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他退着，体贴又礼貌的：
“抱歉，刚刚没收力气，我太想揍你了。去趟医院吧，你助骨断了。”
看到厉央半天没站起来，他才浅淡的笑了一下，转过身，大步往区里走。
厉央在身后叫着他的名字，方陈星脚步不停，推了推眼镜。
唔，耽误太久了，老师恐怕已经做好饭了。
——
直到方陈星消失在视线里，厉央慢慢闭上眼睛，一滴水珠顺着眼角往鬓角流。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躺了多久。
只是雨还一直下，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后来，雨幕中开过来了一辆车，停在街边。
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皮鞋淌过水滩，在厉央身边停住。
雨伞凝成的硕大的水滴滴在厉央的身上，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那人提起脚，皮鞋尖踢了踢厉央的手臂。
“还活着吗？”
“……”
“见到人了？还被了？”
“……”
“你托我帮你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厉央，你又欠我一次，现在该还账了。”
厉央眼皮轻轻抖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他声音平静低沉：
“送我去医院。”
——
方陈星还没敲门，门自己就开了，他微微愣了一下，徐书华就已经把他拉进了屋子里。
徐书华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茶味。
他的拥抱很温柔，也很短。
那个短暂的拥抱过后，徐书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条大浴巾，裹在他的头上，揉了两下，把方陈星推到浴室门口，絮絮叨叨的：
“就知道会这样，料想你也不会躲雨，倒省了我去送伞……湿哒哒的……先去洗个澡。”
他开浴室的门：
“水已经放好了。你要快点，洗完准备吃饭。”
方陈星就这么被推进了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人一怔之后，皱起了眉头——镜子里的人头上披着浴巾，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点儿懵逼和呆滞，傻头傻脑的。
像个智障。
他拉下头上的浴巾，随手丢在地上。侧头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浴缸，正准备脱衣服，浴室的门被敲响了，磨砂玻璃上映出一个高挑的影子。
方陈星解扣子的手一顿之后，继续往下解。
徐书华没有进来，敲完门之后，就站在门口话：
“我在这里话你能听到吗？”
废话。
方陈星脱下湿透的衬衫扔在地上，和浴巾扔在一起，还是应了一声：
“嗯。”
徐书华靠在门外，轻轻勾了勾唇，笑道：
“刚刚进门的时候，未经允许拥抱了你，你有没有生气？”
方陈星手放在裤腰处，突然顿住，抬眼看着门板上那个黑影，眸色深沉。
徐书华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回应，仰头后脑勺贴在门板上，继续：
“这次能不能不掐脖子？”
方陈星定了片刻，垂下眸子，继续脱着衣服。
他不话，徐书华就继续絮叨：
“非要掐脖子的话……”
“没有生气。”
方陈星突然断了他的话，他的语调向来没什么波动，但徐书华还是从里面听出来一点细微的不耐。他窃窃笑了一声，捏了捏自己的脸，把笑捏掉，一本正经的：
“哦，不生气就好。”
他本来还想点什么，只是到了嘴边却换了话。
过犹不及。
徐书华直起身体：
“那你快洗澡吧，我再去做一道菜。”
——
“肋骨断了两根。你不是去找人吗？怎么搞成这样？”
厉经舟把拍出来的片子放到他床头，忍不住幸灾乐祸多了一句：
“你最近和医院挺有缘。”
前段时间，他和厉央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医院，这才刚出院没多久，又住进来了。
厉经舟觉得挺解恨的，上一次他也差点被厉央进医院。
风水轮流转。
看着厉央这么惨，他就莫名的舒服。
厉央闭着眼睛静躺着，没理他。
他现在很烦，不想听见任何人话，也不想和任何人话。
厉经舟却没那么体贴，看出来他难受抗拒，就更来劲了。
“那人倒是有些本事，竟然能把你成这样，找机会我得见见。叫什么来着？方陈星是吗？”
厉央盖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他睁开了眼睛，沉冷的看着厉经舟突然，冷笑了一声：
“厉经舟，你和厉经风待久了，倒是和他越来越像了。”
提到厉经风，厉经舟的脸色瞬间就沉了。
厉央看着他的脸色，突然觉得很爽。
他不舒服，谁都别想舒服。
他看着厉经舟的脸色，笑得阴冷讽刺：
“你本来都快把厉经舟的牙拔光了，完全可以把他踩死，让他这辈子都翻不过身来，为什么不下死手？现在好了，被他找到机会反咬一口，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闲心管我的事儿？”
厉央敛起了笑，轻嗤道：
“你对他留了一份仁慈，他可不见得对你有一点怜悯。厉经风那样的人，你不把他踩死，他就永远能找到机会翻盘，他可是条毒蛇。”
“他是什么东西，不用你来提醒我。我能把他拉下来一回，就能把他拉下来第二回。”
厉央看着厉经舟狰狞的眼神，讽刺了发出一声轻哼。
厉家的人，都是恶心的疯子。
没有正常人。
厉经舟的目光落回厉央身上：
“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给你三天时间养伤，三天之后，滚回上海。那边的烂摊子，自己回去收拾。”
厉央眸光一动，变得幽暗：
“我断了两根助骨，你就给我三天时间养？”
“你就是废了两条腿，三天之后也要给我爬回上海。”
“想让我去上海？”
厉央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行啊，我去上海，你把今天我去见的那个人，绑到上海。你帮我把他绑到上海，我就答应好好给你做事。”
厉经舟看了他半晌，突然也笑了：
“想要人？”
他拍了拍厉央的肩膀：
“自己去抓。”
厉央看着他，渐渐敛了笑，闭上了眼睛，明显的拒绝再和他交流。
厉经舟在他床边站了一会儿，突然：
“除了求别人帮忙之外，你还能做什么？你和我交换的筹码，不过就是因为你姓厉，有个受老爷子宠爱的母亲。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手里没有一点权力，任由别人的拿捏的你还配提出条件？你要留住一个东西，四处求人帮忙没用，苦苦哀求挽留也没用，在这里躺着自怨自怜更没用。你又足够的权力之后，才配话。要跑的人，你得有本事断他的骨头，才能留住。”
“你可真是厉远珅的种啊。”
厉央闭着眼，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听你之前把厉经风关进你的别墅，关了三个月。”
他嗤笑了一声：
“怪不得变得废话连篇。”
厉经舟磨了磨牙：
“别等三天后了，明天就给我滚到上海。”
完，他转身出了病房。
他为什么要跟厉央这么多废话？！
难道真的是和厉经风待久了传染上了这毛病？
——
厉经舟上了车，吩咐宋秘书：
“派两个人去看着厉央。”
“好的先生。”
宋秘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电话。
厉经舟靠在车椅上，用拇指按着眉心。
“之前让你找那个人，把资料给我一份。”
宋秘书想了想问：
“方陈星吗？”
“嗯。”
厉经舟应了一声，微微眯起了眼睛，意味不明的自语道：
“狼崽子也长大了。”
作者闲话： 宋秘书：“歪，鹰保镖吗？来活儿了。”
鹰：“？”
宋秘书：“还记得你厉爸爸吗？”
鹰：“我不在别找我滚开啊！”
宋秘书：“你冷静一点……”
鹰：“再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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