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护草使者
市郊的半山坡上有一幢老宅,青砖建成的灰色围墙有几米高。老宅的房屋也一律都是黑顶灰墙,檀木的门楣、横梁、柱子因为久远的年代也变得灰不熘秋。
总之,这座老宅的色调只有灰跟黑两种,远远看去,翠绿山林间突兀的就像是一座鬼屋。
咯吱,咯吱,咯吱……一双锃亮的皮鞋踩上有些腐败的木质地板,每走一步,木板与木板间挤压而发出的咯吱声就像老旧的随时都会散架一样。空旷的走廊间,这个声音听起来让人格外的压抑。
锃亮的皮鞋在走廊的最末端停下,一把钥匙被一只惨白的手插进铁门的钥匙孔里。带着刺耳的噪音,铁门被推开,黑漆漆的房间里有微弱的喘息声顺着门缝熘出来。
锃亮的皮鞋慢慢走进房间,黑暗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还是不肯吗?”
沙哑的声音像一把锉刀,磨着漫流的空气,隐约中似乎听到好像毒蛇吐信时发出的嘶嘶声。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但是缓慢沉重,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明这间没有阳光,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囚着一个人。
模煳中,屋子中央有一张大床,上面躺着的人四肢都被铁链固定在床的四根铁柱上。四周散发着死肉腐烂的恶臭味道,也有新鲜的血液散发出来的铁锈味。
皮鞋男散步一样围着铁床熘达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片大好春光一样笑眯眯的看着床上的人。惨白的脸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清晰得一目了然。
“蒋威,你再不的话,你的宝贝儿子可就要去见他妈妈了。”
“哼,不知道你儿子会不会答应?”
很显然,话在有些时候也是个力气活。床上的人,也就是蒋静夫那个失踪多时的混账老爸完这句话后喘的更厉害,剧烈的喘息扯动身上数不清的伤口,于是越疼越喘,越喘越疼。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真不知道邵明赐看上你哪一点,到最后居然心甘情愿的把命交出来。”
皮鞋男的手抚上那具赤裸的身体,流连在上面坑坑挖挖的伤口上。每经过一处就用力抠下去,直到终于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才满意的收回手,鲜红的血由指尖滴落,摔在地上碎成一朵绚烂的花。
所有的痛都比不上这个名字冲进他心里时让他难以负荷。蒋威的身体勐烈的挣扎,想要挣开束缚掐死眼前这个人。用尽力气怒骂道:“去……去你妈的……少用你恶心嘴……,他的……的名字!”
皮鞋男一脚踩上凌威的胸口,耸了耸肩膀笑着道:“你发脾气也没有用,出卖他的人可是你。”
皮鞋底部的坚硬花纹狠狠的捻着渗着血的伤口,那里昨天踩被剥去了一块皮肤。
“我没有!你……你他妈的人渣……只会玩……玩阴的!”
蒋威红着眼睛怒骂,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话虽然的断断续续,声音却很洪亮。
视线有些模煳,可黑暗中一张帅气漂亮的脸却很清晰的映在眼前。柔软的唇开阖,轻声的告诉他,“别怕,我会来救你的。”
收回脚,皮鞋男搓着下巴度了两步。再转回身时,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玩阴的又怎么样,结果是我赢了。蒋威,那张磁碟你就算不交出来也没用,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再没有一个邵明赐会来救你,邵家的人恨不得把你扒皮拆骨。你没得选择了。”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白起……你,你他妈的……的,当老子是……白痴啊。没用的话,你……你会这么急着……拿,拿回去?”
蒋威笑得几乎快要断气,勐咳了几声后把一口带血的痰淬到站在床边的皮鞋男身上。
傻子才会把磁碟留在对头的地盘上,就算他死了,那张碟也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在某个地方发现的。
掏出纸巾擦去衣服上的秽物,白起不在意的笑了笑。在满是刑具的地上随便选了一只带着倒钩刺的铁棍,每一个字,棍子就毫不留情的挥下去。骨头的断裂声很清晰,鲜血和着皮肉落下。
“那你就慢慢等死吧,我会派医生来盯着你,让你没那么快断气,这样你也能看看你宝贝儿子是怎么死的。”
……
就跟蒋静夫想的一样,闹得沸沸扬扬的午夜凶杀事件警察局最后给出的官方结论是“江湖仇杀”。白旭辉为此劝他搬离这个地方,理由是这里龙蛇混杂治安太差。
蒋静夫的耳朵快被他念出了茧子,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蒋静夫不搬,白旭辉做护草使者。
今天是白旭辉搬来跟蒋静夫同居的第一天。抱着一大堆的衣服走到蒋静夫的房间门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静夫,衣柜借我一半好吗?”
正趴在床上看书的蒋静夫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过去边接过白旭辉手里的衣服边调笑道:“你是不是准备赖在我这里一辈子啊?”
从早他刚睁开眼睛起,白旭辉就来来回回搬了不下十几次的东西过来。让他有点怀疑这家伙是早有预谋,只等这个机会就入侵他的地盘。
跟着蒋静夫走到衣柜前,看着正一件件把他的衣服仔细挂好的人,白旭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开口:“如果我是呢?”
蒋静夫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如果你养我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手上忙碌着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去。低垂着头露出染上淡淡粉红色的颈项,让听起来半真半假的话流动着些许暧昧。
由背后抱住蒋静夫把他拉进怀里,白旭辉贴着他微微发热的耳朵轻声道:“养你一辈子。”
床跟柜子之间的狭空隙让温度无法挥散,空气中似乎有干柴烈火噼啪的燃烧声。
“先问问你家老爷子点不点头吧,我可不想被人追杀。”
拍开已经伸进衬衫里摩挲的手,蒋静夫嫣然一笑了一句超破坏气氛的话。一脚狠狠踩上白旭辉的脚尖,轻易的挣开了他的怀抱捡起床上的书走去客厅。
蒋静夫不经意的话让白旭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跛着脚紧跟在蒋静夫身后一把拉住他急急的:“我会保护你的!不管对方是谁。”手劲大到让蒋静夫觉得骨头都被他纂得生疼。
“白旭辉。”蒋静夫偏过头一脸平和的开口:“你最近总是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从上次在门口等他回家开始,白旭辉就有些神经兮兮的。在学校里寸步不离左右,就算他上厕所然也要亦步亦趋。今天更是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就激动得不得了,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被追杀中了。
白旭辉看到蒋静夫的手腕被自己纂得发红,连忙松开手轻轻的给他揉散淤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没,没有。”再抬起头时,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明亮的眼睛还是清澈的一望到底。“静夫,你总是学不会对自己好些,我只是心疼你而已。”
“你才是吧,脚趾都被我踩肿了也不吭声。”抽回手,蒋静夫走到储物柜边拿出药箱。把白旭辉按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他对面的地上搬起他的脚放在腿上。
只是心疼而已?静夫分明是在害怕,害怕他的话就是事实吧?这个单纯的家伙,谎都前言不搭后语的。
不过蒋静夫想破头也想不出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白家。不会真的是因为他们俩暧昧不清的关系,让白家老爷子决心除掉他这个狐狸精吧?这也未免太搞笑了点。
算了,既然他不想,自己就装作不知道,与其因为自己让白旭辉和家里人翻脸,不如他心应对更稳妥,起码事情不会因此不可收拾。
看见蒋静夫唇角绽开的微笑,白旭辉松了一口气。水亮的眼弯成两条细细的线,故意噘起嘴假装哀怨的道:“你还笑!我都痛死啦!”
蒋静夫的笑容更深,轻轻的给白旭辉肿起的脚趾头抹上一层药膏后笑骂:“活该,让你动手动脚的。”
这一脚他还真没留情,脚趾头就算上了药恐怕也得肿个三五天。
看到蒋静夫眼里闪过一抹愧疚,倾身向前抬手勾起他尖尖的下巴,白旭辉轻轻叹了口气:“静夫,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呢?”
总是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也很喜欢自己的,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他就躲开了呢?
蒋静夫偏头躲开那只温柔的手,垂下眼眸看着脚边的地板淡淡开口:“不想等就算了,我又没勉强你等。”
心底轻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懂,自己眼里的愧疚不是因为踩了他。
那只手伸进他衬衫的时候,他才发觉很多事情他是没办法忘记的。清醒的时候,以往的经历过的那些恐惧随着那只手的轻触窜遍全身。这让他想起了邵棋,为什么无论被那个男人抚摸还是牵手他怎么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呢?!自己还真是犯贱!
抱着好不容易抽回来的脚,白旭辉嗷嗷嚎叫着:“疼疼疼……我又没不等,你不用现在就报复我始乱终弃吧。”
也许真的疼得很厉害,让他本来就波光流转的眼睛更是泛起淡淡的水气。好像谁家的媳妇被老公刚给了一个大嘴巴,委屈得敢怒不敢言一样。
“嗤——鬼叫什么,死不了人的。”睨了白旭辉一眼,蒋静夫才慢慢凑过去垂首对着被他狠狠捏过的脚趾轻轻的吹气:“……还疼吗?”
伸手把蒋静夫拉起来抱紧怀里,白旭辉趴在他的耳边笑嘻嘻的:“一点都不疼了!难道我的静夫是神医在世?!”柔软的发丝扫过蒋静夫的脸颊,就像这把暖暖的声音一样抚得人浑身懒洋洋的。
倚进只为他敞开的怀抱,蒋静夫轻笑着:“你就贫吧,你这张嘴就是骗死人不偿命。”
“不偿命,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臭美,我对男人没兴趣。”
“那我去变性。”
“去啊,手术费算我的。”
“好,算你狠,我现在就去……你别拉着我啊。”
“呵呵,是你拉着我才对吧。”
“都了别拦……”
……
暖暖的风抚动着纱质窗帘轻轻舞动,明亮的阳光躲进了雪白的云朵后面悄悄的看着屋内嘻笑的两个人。有花香飘散,让老旧的楼房透着柔和的温馨气息。
尔蓝毓关掉自己面前的监听设备转头看着他哥哥:“白家好像要开始下手了呢,哥,你算救这只老鼠?”
邵棋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不在意的笑道:“当然要救。少了主角的游戏不是很没意思。”
……